辛戚倒退兩步，間嘶啞，“凌……”

“滾。”

人輕聲說出一個字。

辛戚瞳仁幾分。

凌加重力道又說了一遍，“滾！”

“你滾你聽不見嗎！”

辛妲著眼淚衝辛戚吼，“正好你不是沒死嗎！喪偶那一欄可以修改了，直接離婚吧！”

辛戚完全沒想過自己的妹妹會幫著一個外人來指責自己，怒氣湧上來的時候，他口不擇言，“離婚？放去和那個王八蛋過日子嗎！”

季尤再也聽不下去辛戚潑的髒水，“注意你說話的言辭！”

“我和我老婆的事裡，你算什麼東西？”

辛戚怒得要上前，眼見著兩人緒都剋制不住了，辛妲衝上去攔著，“出去！哥，你出去！”

“那他為什麼不出去！”

“就憑他沒有做出你這樣畜生不如的事！”

辛妲忍無可忍地低吼，“不要再禍害凌了，你不是有你的顧暖嗎！好，我現在同意了，讓顧暖來當辛家太太吧，你不是一直都想我承認嗎？現在我承認了，你去娶進門吧！”

一段話幾乎能把辛戚的心挖出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離那個病房的，只知道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哆嗦得厲害，像是控制不住，所有的神經都繃著。緒到了一個臨界點，他上車用力關上車門，低吼一聲。

俊的男人紅了眼睛，明明是不在意那個人的，為什麼被用那種眼神看著，卻像是經歷了一次千刀萬剮？

******

尉嬴是在三天後知道凌出事的。

然後想了想凌出事辛妲肯定會過去陪著，於是顛兒顛兒提了果籃花束上門，一進門，喲，坐著個帥哥。

尉嬴好看的眉目一挑，“你誰？”

季尤雙手抱在前，同樣反問，“你誰？”

嘿喲！還跟他板了！

尉嬴大爺脾氣剛想發作，病床上凌喊了一聲，“尉老狗。”

靠，這三個字能不能不在外人面前喊，多跌份兒啊！

尉嬴俊臉拉的老長，“嗤，過來看看你，早點好起來。”說完了果籃花束哐當往旁邊床頭櫃一放，“隨便吃點。”

凌輸著笑，“我以為你那缺德勁兒，上門會給我買倆花圈。”

“是想過的，就差放鞭炮慶祝了。當初我和辛妲離婚你不是也跳得特別起勁麼？”尉嬴翻了個白眼，視線掃了一圈，沒找到辛妲。

凌蒼白著臉笑了笑，“記仇啊？那你自己說你是不是渣男，垃圾人還不讓說。找辛妲來的？下午過來。”

尉嬴大長又是一聲哐當直接擱到了凌的病床上，“那我在這兒等著。”

下午辛妲忙完公司一大堆事，火急火燎趕到凌病房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裡面的尉嬴。

明明住院的是凌，尉嬴跟大爺似的把腳擱在上面，還特別怡然自得，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見辛妲喊了一聲，“喲，妲妲。”

“……”這人臉皮子到底是什麼材料做的，原子彈都打不穿吧？

辛妲當做沒看見他一樣，把買的水果放在床頭櫃上，結果看見上面已經有一籃了，還跟自己買的一模一樣。

辛妲放在了窗臺上，後尉嬴嘿嘿嘿嘿地笑。

季尤聽著那個笑聲直覺得渾汗都立起來了，“你別笑了，怪滲人的。”

尉嬴長一收，放下去擋住了辛妲的去路。

辛妲瞟了他一眼，“抬。”

尉嬴說，“我不。”

辛妲說，“好狗不擋道。”

“……”尉嬴沉默了一會，“汪。”

凌笑得在病床上捂著肚子直哎喲，尉嬴俊臉拉得老長，“笑什麼笑？”

辛妲原本想多陪陪凌的，沒想到尉嬴在，轉就要走了，後尉嬴喊，“你不陪陪凌？”

這人事兒真多。

辛妲嘖了一聲，“你不是陪著嗎？”

尉嬴拔高了聲調，“那我又不是看來的！”老子奔你來的！

辛妲裝作聽不懂，“有你沒我，有我沒你，你自個兒挑吧。”

凌和季尤兩個人湊在一起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尉嬴覺得臉上面子相當掛不下去，“你還在跟我鬥氣啊？我那天說話說得太狠了點，這不是現在過來找你……”

“誰跟你說這個了？”

辛妲直接打斷了尉嬴，“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你要走就快走，你不走，我就先走了。”

靠！現在脾氣越來越大啊！

尉嬴端著做小的姿態，“你別鬧了行不行？我承認我那天說話不好聽……”

辛妲笑了，“沒關係，沒人在意你說話好聽不好聽，你別自作多。”

尉嬴所有討好的話就這麼噎在了嚨裡，看著辛妲那毫無波瀾的臉，心口就這麼刺痛了一下。

他站起來，低聲說了一句，“行，就當我自找沒趣。”

隨後男人大步離開病房，直到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辛妲才轉過子來，對著凌苦笑，“讓你看笑話了。”

“沒什麼。”凌心疼地看著辛妲，“我們是自己人。”

們倆互相依靠互相取暖，沒有誰會笑話誰。

季尤在一邊問，“那個是你前男友？”

辛妲嘆了口氣，“前夫。”

季尤嚇了一大跳，“原來幾年前那個花邊報道是真的啊。”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有誰在意呢？”

凌出了一個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的笑，看著令人覺得心痛的，“我和辛戚還結了婚呢，有名無實，又能怎麼樣呢。”

說著話的時候，語氣很輕，很努力想裝作不在意，但是又忍不住被刺痛。

辛戚，耗著吧，等哪天把我對你的消耗完了，我這場單人戲就唱到落幕了。

******

尉嬴到家以後覺得渾不痛快。

一想到辛妲趕自己走那個表，他就覺得渾不甘心。以前不會對他這麼冷漠的，憑什麼！現在憑什麼對他這麼冷漠！

他像一個失去了最心玩的稚孩，一遍遍扣問自己，到底是哪裡錯了？

尉辛在玩拼圖，看見自己老爸不開心，跑過去問了一句，“爸爸，你遇到什麼事了嗎？”

尉嬴了一把他的小臉，不知道為什麼，竟直接口而出，“爸爸在想你媽媽。”

說完就後悔了。

媽的，在兒子面前說這個多丟臉啊！

但是尉辛不以為然，“你想的話，就去找啊。”

小孩子的世界如此純真，想了就見面，不想了就分開。

尉嬴眼深沉下來，“可是有的時候，很多事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尉辛搖搖頭，“我不知道有多難，我只知道如果真的想一個人，去見見就好了，這是很輕鬆的事。”

尉嬴眼底有重新亮起來，盯著尉辛的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爸爸如果想我媽媽了，就重新去見呀，你們離婚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是也沒有說，離了婚就不能重新在一起啊。”

尉嬴嗓音嘶啞，“可你媽媽已經再婚了。”

“哦，那就很可惜了。”尉辛也才想起這樁事，“那你就以一個朋友的份去見我媽咪吧。”

以朋友的份？尉嬴是不可能會甘心的。

但是小孩子的思想方式真的很直接，若是想就去見吧，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你想了，想見，這不丟人。

丟人的是想了卻不說，畏畏留在原地，一輩子，熬著思念過日子。

這天夜裡尉嬴做夢又夢見了辛妲，夢見時回到他們相遇的第一年，夜迷離燈紅酒綠，酒吧裡一片混。口齒纏，呼吸重疊，善男信，牛頭馬面。

他在好友的卡座上摟著別的姑娘笑，辛妲也坐在別人懷裡風萬種，偏偏腦袋，轉過臉來那一刻，四周霎時寂靜，眉眼驚心魄，一眼萬年。

尉嬴覺得，他當初可能就是淪陷在辛妲那驚為天人的皮囊下。

後來癡迷於的和溫度，更癡迷於只為了他一個人綻放的意迷。

那時他舉杯，隔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就如同某句話所說。

彼時廳堂兩端，各自遊離的目猛地匯，辛妲便方知，在座諸位皆非我類，只那一人，絕非碌碌之輩。

他遙舉酒杯和調，笑容曖昧，被酒吧燈打得七六慾神采飛揚，便醉死在他懷裡，輾轉反側，後來與他同床。

這段旖旎的過往如同黃粱一夢，在沸騰的下一秒冷卻凋零，霎時結束。

尉嬴從夢中醒來，夢醒後渾冰寒，他似乎還未從夢裡掙，眼神茫然，怔怔地看著空的房間，了邊的被子，才知，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夢裡見到的人，夢醒後應該去見。

哪怕辛妲本不想見他，那他地見，躲在背後，只是個背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