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著酒杯,用娓娓道來又不乏幽默的語氣,和在場的人介紹這十多年打拼的經歷。
凌思南全神貫注地聽著,驚奇地發現,小姑姑到目前為止所擁有的一切,竟然全都是靠自己。
早早地離開了凌家的溫室,步步為營,直到現在了國一家上市公司的ceo。
有著不曾有的叛逆,卻依循著這份叛逆逆襲。
“小姑姑真是個讓人羨慕的人。”凌思南自言自語般低聲說道,羨慕的不是凌靜的外貌、家世、如今的地位,而是堅持自我,披荊斬棘,最後活出了自己。
凌清遠看著台上的長輩,目裡緒蟄伏:“是啊。”
偏頭眄了一眼邊的凌思南,又回了目。
凌靜的致辭很功,在場的來賓都由衷地祝福,哪怕是一開始心懷各異的凌家人,也多對多了幾分敬重。
致辭之後,還有一些熱場的表演。
爵士樂歌手的演唱帶了現場的氛圍,凌思南退到場邊上,靠著桌沿欣賞,母親拉住了弟弟,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麼,三不五時地往的方向瞄。
早就習慣了。
習慣於讓自己置事外。
明哲保,是最好的選擇。
幾曲唱完,現場忽然打在一架三角鋼琴上,凌思南定睛一看——
竟然是凌崇亮。
鋼琴聲起,流暢的樂曲響起,優的音符如同流水一般從凌崇亮的指尖傾瀉而出。
樂聲和緩,沉穩,和凌崇亮給的覺完全不同。
“《balladepouradeline》。”邊忽然響起凌清遠的聲音,“中文大概是……《水邊的阿狄麗娜》。”
凌思南抿了抿:“我是不是錯怪他了?他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糕。”
“琴彈得再的人,也可能是一個惡人。”凌清遠也斜靠著桌沿,雙手撐在後,抬起下頷著台上的凌崇亮,角的笑意輕蔑,卻又像是自嘲。
凌思南偏頭,場上的線早已經暗下來,所有人的焦點都在凌崇亮上,而卻注意著弟弟的手,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
“清遠,你也會彈鋼琴?”
凌清遠瞥了一眼,揚淡笑:“不會。”
啊,果然是自己yy過度了。
長著一雙鋼琴家的手,也不一定會彈鋼琴啊。
不知不覺中,凌思南發現顧霆也走到了弟弟側,和他們打了聲招呼。
“你不用跟著那個人了?”凌思南問。
顧霆“嗯”了聲,凌清遠勾了勾。
眾人沉浸在凌崇亮的演奏之中,一曲奏畢燈亮起,在場的來賓紛紛鼓掌。
凌崇亮起鞠了一躬。
“今天這首曲子,獻給我們凌家值得稱讚的,我的姑姑凌靜士。”凌崇亮說話的口吻居然十足十地紳士起來,還對著場邊的凌靜姑姑頷首致意,“願姑姑就如同曲中的阿狄麗娜一般,越來越麗優雅……”
“我艹。”凌清遠扶額:“這麼噁心的。”
凌思南被弟弟的逗笑,卻還是低聲叱呵:“別講,人家是正經的祝詞。”
瞧弟弟穿著一正經的襯衫馬夾,怎麼就不能應景一點。
台上的凌崇亮又以很好的教養說了一番祝福語,台下大叔伯凌隆頻頻點頭鼓掌,滿意得不得了,而凌邈和邱善華則面難看到了極致。
“是凌家的傳統嗎?”凌思南搖搖頭:“專出表裡不一的人才。”
凌清遠但笑不語。
可是此時台上響起了他的名字。
凌清遠抬眸,瞇起眼看著台上提到他的凌崇亮。
“我希能和我的堂弟凌清遠合奏一曲,作為凌家人,再為姑姑助助興。”凌崇亮向台下張開手,人群的目紛紛讓開,轉而看向角落的凌清遠。
凌思南張得不行,向凌清遠的目裡寫滿了擔憂:“怎麼回事,你不是不會?他為什麼要和你合奏?”凌崇亮那個傢伙果然不能對他有所改觀啊,他這不就是想要讓弟弟出糗嗎?
顧霆卻是笑得了然:“看來是想藉機打你啊。”
凌清遠抬手,偏過頭了眉骨,掩不住角無奈的疏冷:“這混賬。”
“清遠……?”
“三年沒過了……”凌清遠放下手,回頭看了姐姐一眼:“記得看我,不許看他。”
凌思南莫名其妙。
凌清遠一步步走向主台,拾階而上。
凌靜姑姑對這個侄兒顯然更喜歡一些,臉上的笑容都快溢出了角。
“你不用替他擔心。”顧霆在一邊說道。
凌思南怔怔地看著旁人從邊上遞上來一個樂,凌清遠接了過去。
——是小提琴。
他沒騙,他真的不會鋼琴。
那隻一看就適合彈鋼琴的修長左手搭在紅棕的小提琴琴上,反手按著琴弦,右手的琴弓在弦上輕微拉扯,試了幾下音。
凌思南大氣都不敢地看著他,台上的凌清遠表一如既往地淡然,輕輕偏過頭,下顎抵住腮托。
年的姿筆地站在台前,如修篁長而立。
台上的凌清遠和凌崇亮互相眄了對方一眼。
凌崇亮說了什麼,凌清遠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然後,凌崇亮的手落在了琴鍵上,優雅的曲調再起。
可是凌思南的心思早就不在那黑白琴鍵演奏出的調子上,一心一意地看著弟弟。
這首曲子幾乎家喻戶曉,連凌思南都能知道名字——《卡農》。
凌清遠的琴弓拉起的那一刻,凌思南覺得心上的每一弦都如琴弦一般被引領,被奏響。
小提琴的琴聲悠揚婉轉,如夜鶯長歌,在鋼琴的琴符間翩飛穿行,又如山澗清泉,上善若水,與琴曲相應相合,樂聲潺潺。
兩者合奏十分協調,兩個平時水火不容的人,竟然能奏得高山流水。
因為太溫了,凌思南甚至有種錯覺,台上這兩個人彷彿多年的老搭檔。
不過還是高興太早了。
曲子奏到一個段落,鋼琴忽然琴音一轉,換了個曲譜。
台上的凌清遠眉間神未變,皙白的指節按在琴弦上,尋找加的契機。
凌思南並不懂個中的門道,但是聽到前有人在讚嘆,有人在議論。
“嗯……是《a大調第九小提琴奏鳴曲》,貝多芬所有小提琴奏鳴曲裡技巧表達最出的一首了,難度不是一般地高。”前面那個人顯然是個懂行的,給邊的朋友解釋。
按照剛才聽到的話,弟弟三年沒有過小提琴了,凌崇亮臨陣變曲,就是要給他好看,既然是為了讓他出醜,自然要給他高難度的曲子。
顧霆很閒適地靠在桌旁,長搭著,看了捂心口的凌思南一眼。
“要是這麼害怕,不如別聽了?”他調侃。
“怎麼可能。”凌思南著前方:“就算失敗了我也會聽到最後的。”
“哎,搞得我也想要個姐姐了……”
凌思南因為這句話,赧然的紅又一次浮上臉頰。
不僅僅是姐姐。
才不僅僅是姐姐的緣故。
繃的心思隨著凌清遠水到渠地融漸漸鬆開。
看著凌清遠偏著頭,微微闔上雙目,羽似的長睫覆著眼瞼,在聚燈的照耀下,投下出一小片淡淡的影,整個人投在樂曲中,隨著琴弓的拉奏緒起伏。
小提琴的琴聲輕盈,外弦刺穿暗夜,弦低迴婉轉,如泣如訴的樂音漸漸蓋過了鋼琴的音,牽扯所有聽者的心弦。
台下凌家夫婦二人喜笑開。
這是他們培養的兒子。
當然是最出的那個。
完整的《a大調第九小提琴奏鳴曲》有四十多分鐘,自然不可能奏完,最終還是凌崇亮主停了手。
他準備的樂譜已經不夠了。
全場都還沉浸在剛才心悸的曲目中,人們一時半會兒還沒回過神,倒是凌清遠忽然低笑了下——
“不就是炫技麼?”角微扯,原本按在琴弦上的手再度開場。
外行人分不出如何才是高超的琴藝,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可以分辨的。
手速。
琴聲忽然輕悄又明快地響起。
活潑歡暢,所有的音符都迅捷地跳躍起來,節奏瞬間被拉升到了極致,音符構的音流源源不斷、無窮無盡,上下翻轉,彷彿有什麼呼嘯而至。
《野蜂飛舞》,幾乎是鋼琴和小提琴手炫技必備。
凌清遠一邊演奏,一邊側看向凌崇亮,示意他跟上。
凌崇亮沒有琴譜,對這曲子也算不上悉,勉強跟上了一段,就被遠遠拉下。
倒不是曲譜的原因,這首曲子音域都差不多,但要的手速實在太快,沒有足夠的練習,很容易就會出錯。
比起之前深沉的演奏,凌清遠拉奏《野蜂飛舞》的時候,更像個調皮的年,調了整個會場的歡樂的氣氛。
凌思南靜靜地看著他,角不由得慢慢揚起。
[記得看我,不許看他。 ]
傻瓜。
怎麼可能看別人呢……
誰能比得上你的芒。
一分多鐘的演奏終止在最後一個音符上,須臾,全場掌聲雷。
凌清遠放下琴弓,行了個標準的謝幕禮。
臨下台前,他走到面如死灰的凌崇亮邊上。
微微偏頭,微笑。
“本來想指出你了第幾節第幾個音符的。”
“但是得太多,我想數清楚也很難,這樣要我配合確實是個挑戰。”
“下次給人下馬威的時候記得……”
“別把自己賠進去啊,凌崇亮。”
把小提琴回琴盒,他從容地轉。
聚燈之外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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