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已到了放出宮的日子，再陪最後一位主子，就要回家了。

    “你想回去嗎？”錦貴人眼睛滴溜溜轉得可。

    秋葉的歎息散在殿裏，微弱幾乎不可聞。

    “做奴婢的人，命都苦，回去也沒什麽好日子，倒是在宮裏，要是靠上哪個貴人，倒不愁吃喝，還能有餘錢養活家人。”

    “要是沒了家人，更不必擔心，守著皇宮，隻要按這裏的規則活，總活得下去。”

    “貴人不是要聽趣事嗎？我就講個先朝不得寵的妃子的故事給你聽吧。”

    改了妃子位分名號，講了個妃子懷胎，瞞過皇上，最後得到恩寵的故事。

    故事很長，講著講著，錦貴人睡著了。

    秋葉又一聲重重的歎息，低聲道，“你看著還像個孩子呢。”

    那張臉顯得錦貴人那麽潔白無瑕，人疼惜。

    說話時眼睛那麽亮，一片赤誠。

    秋葉拉了拉被子，合上眼睛。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連床邊人都不見影子。

    大驚，坐起，忙忙穿上服。

    錦貴人自己端了洗臉水，正在勻麵，梳妝。

    “奴婢該死。”秋月趕下跪請罪。

    錦貴人開開心心道，“秋月姐姐這裏沒有外人。你起來。”

    “是我自己醒得早，不想吵醒你。”

    “這裏偏僻，皇上又不會來，宮人又得可憐，何必自己鬧得那麽不自在？以後咱們就作著伴，舒舒服服的，不好嗎？”

    若在春華殿，秋葉如此行事就得拉去打個半死。

    在這裏，主子這麽好說話，一顆心慢慢放下了。

    錦貴人的確如說的話一樣，沒人時隨便之極。

    不但讓秋葉坐著和一起做針線，晚上一同睡覺，無人時連禮也不讓行。

    時間一久，宮人還是都知道了。

    一日秋葉出去領東西，灑掃宮過來提醒，“主子，秋葉姑姑也太沒規矩了，您不能讓爬到你頭上去。”

    “可我不得寵，又是貴妃指過來的人。我不敢……”

    可憐地樣子，一顆淚珠掛在睫上。

    “唉……”

    大家都知道，奴大欺主的典故，現在終於親眼看到了。

    錦貴人別過頭，了那滴眼淚，不易察覺了出一得意。

    秋葉回來得很快，一臉的歡喜。

    “恭喜貴人。”聲音都打。

    “今天晚上皇上要來，我是聽皇上跟前的桂公公說的，錯不了。”

    錦貴人慢慢站起來，由懵到歡喜，跳了起來，“太好了，咱們得準備著。”

    秋葉奔到箱子前，開箱翻找好看的。

    “別，就穿我平日穿的最多的那套。”

    “那套半舊了呀。而且袖口的繡花斷線了，還沒補呢。”

    “就那套，晚膳送來什麽咱們擺什麽，皇上不定會在這兒用膳，做了倒浪費。”

    各宮銀子都的，想吃點新奇東西就得夥食費。

    錦貴人從不在吃喝上錢。

    說吃得太好，不但把錢用掉了，還會胖，人胖了就不了。

    “秋葉，我待你如何？”錦貴人突然問。

    “您待奴婢如親姐妹。”

    “那你可願意把我看親妹妹？”

    秋葉詫異。

    “晚上皇上若是與我一同用晚膳，你便在晚膳快結束時，把這個點上，用銀耳勺挖一勺，混與我素日用的息香末中就好。”

    秋葉立刻懂了，瞠目看著錦貴人。

    “或者，你也可以去揭發我。”錦貴人冷冷地說。

    皇上到底來了，他人還沒到，一群太監先過來，抬著食盒並一隻大箱子。

    整個殿被人又布置一遍，皇上才慢悠悠晃進殿中。

    桌上擺了盛的菜肴，都是太監們方才拿來的。

    另一張桌子擺著簡單的餐食，則是膳房送來的晚飯。

    皇上坐下時看到旁邊的飯菜，皺了皺眉。

    他也知道這裏的狀況，人又另準備一份，這個苦皇上是吃不得的。

    “皇上別嫌棄。”錦貴人敏銳地察覺了皇上的不悅。

    “妾平時吃的就是這些東西。”

    “我舍不得扔。”

    皇上笑了指著桌上的菜，“那你嚐嚐這些菜，換換口味吧。”

    “我本以為你會讓小廚房做點新鮮的。”

    錦貴人吐了下舌頭，有背禮儀，卻分外憨，“不想多這份開銷，皇上別笑我摳門兒。”

    的天真，像最有力的武，打開一個男人滄桑的心門。

    一道好菜，一口佳釀，一朵隨手采來的茉莉，都能讓高興起來。

    宮中許久沒有這樣直白的子了。

    隻有從前的容妃，剛進宮時，活得那麽放肆。

    像田間的花，用力地開，管他有沒有人看。

    讓皇上想起了從前，那時他的心還很年輕，很容易喜歡一個子。

    皇上被打了。

    他示意小桂子，隻留了值夜的太監和侍衛，散了大隊人馬。

    錦貴人留住了皇上。

    在皇上示意小桂子時，錦貴人同樣給秋葉遞去眼風。

    燃起香。

    嫋嫋青煙中，錦貴人的眼神變得迷離。

    隻覺著皇上比從前任何時候看起來都俊朗。

    他比大了將近一半年紀，可他卻有年輕男子沒有的，經由歲月洗禮過的滄桑的。

    像一隻被馴服而喜主人的貓，等待主人的。

    貓咪向主人袒的腹部，抱住主人手臂玩耍。

    錦貴人在皇上麵前一點點去了，眼神迷離。

    皇上這一夜過得很愉快。

    也僅此而已。後宮子爭寵的花樣太多。

    每天都有新手段，會跳舞的，會下廚的，會唱曲的……

    皇上流連花叢，就算對錦貴人有印象，也敵不住更新鮮的麵孔。

    ……

    錦貴人以為經過那樣的歡愉，皇上定能記得自己。

    不用幾天就會再次過來。

    從滿懷信心和希，等到心都涼了。

    長夜似水，愁眉苦臉坐在殿外大門，門外是不到頭的長街。

    除了巡邏的侍衛從門前定時經過，連隻老鼠都看不到。

    一連數十夜，沒等來皇上。

    等來了愉貴人有喜的消息。

    錦貴人的心啊，像砸在地上的茶盞，碎得看不出形狀。

    就活該這麽倒黴。

    天寒地凍，拿起水瓢向頭上澆，秋葉奪都奪不下來。

    連氣帶冷，很快倒在地上開始搐。

    這裏太偏，眼見錦貴人出氣多進氣。

    秋葉嚇得跑到門口高喊救命，引來了侍衛。

    為不耽誤時間，將錦貴人直接送到太醫院。

    杏子見是急癥，不慌，用自造的罩籠，一盆盆熱水蒸得溫度高高的。

    將錦貴人放進去。

    又一碗紅糖濃薑茶灌進肚去，馬上醒來。

    那是邪寒腑，驅了邪寒，可以保住命。

    接下來徐徐調治即可。

    侍衛要走，杏子道，“麻煩大哥留下一個人在此，一會兒不能自己走回去，太醫院也送不得人。”

    小小不得寵的貴人連轎輦也不能坐。

    侍衛找了個很小的馬車送回去。

    錦貴人在馬車上，子仍是一陣熱一陣冷，不停哭泣。

    就算作賤自己也換不來皇上看一眼。

    為什麽皇上要這麽對待？

    沒做錯什麽。

    同為貴人，愉貴人既得到杏子幫助，還得到恩寵。

    為什麽不能？

    這個問題方才被救醒就一直問，反複問。

    想求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