柺杖落地的聲音還沒散盡,就聽樓梯上傳來下樓的腳步聲。
蕭瑾瑜整個子的重量都靠樓梯扶手支撐著,本彈不得,只得合起眼睛,靜候兩束滿是同的目落在自己狼狽不堪的子上……
腳步聲臨近,既沒停下也沒加快,一直不急不慢地走到他邊,他還沒睜開眼睛,幾乎力的子就一下子騰空起來。
蕭瑾瑜驚得睜開眼睛,一睜眼就看到那張滿是冰霜的臉,一愣。
“看什麼看,”十娘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低了聲音道,“摟我的脖子,別摔下去……再摔斷點兒什麼地方,看你家那個傻妞還要不要你。”
蕭瑾瑜臉上一熱,“不用,我能走……”
十娘又是一眼瞪過來,“等你自己爬上去,就見不著他最後一面了。”
蕭瑾瑜子一僵,不由自主地摟住了十孃的脖子。
十娘像抱著一團棉花一樣輕輕鬆鬆地把蕭瑾瑜抱上三樓,把他放到三樓樓梯口的椅上坐好,又下樓把他的柺杖拿上來,才把臉煞白的蕭瑾瑜送到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口,轉頭離開之前在蕭瑾瑜耳邊輕輕說了句話。
“下樓我送你……別總拿自己不當回事。”
蕭瑾瑜在門口僵了一陣才輕輕把門推開,一進門就傻了眼,就見薛汝和楚楚盤著面對面坐在榻上,楚楚兩手之間繞著一纏得七拐八繞的紅繩,正一臉得意地看著不知從哪兒下手,急得直捋鬍子的薛汝。
薛汝形上確實消瘦了些,可臉上非但沒有愁雲病,反倒是急得滿臉通紅,滿頭大汗。
“先生……”
一見蕭瑾瑜進來,薛汝趕就坡下驢,“正事要……咳咳……王爺,找老夫何事?”
蕭瑾瑜這纔回過神來,沉了沉聲,“是……先生,我已擬好奏請皇上與突厥議和的摺子。”
薛汝臉微沉,旋即又恢復到一片平靜,他多日稱病不朝不見客,多半也是爲了迴避此事,“你奏你的,無妨……”
蕭瑾瑜從懷中取出一張寫滿了蠅頭小楷的紙,雙手呈上,“先生掌管兵部,先生若存有異議,皇上恐難決斷……此折還是由先生呈遞更爲合適。”
薛汝眉頭微微了一下,“聽娘娘說,茗兒現在安王府中……被一個得像天仙一樣的人迷得要死要活的?”
蕭瑾瑜含混地應了一聲。
“王爺若能全茗兒,我就答應王爺。”
蕭瑾瑜深深吸了口氣,著頭皮點了下頭,“瑾瑜一定盡力……”
薛汝這才把蕭瑾瑜手裡的紙接了過來。
“先生……”蕭瑾瑜脣微抿,有意把聲音放輕了幾分,“有件舊案還想請教先生。”
“哪件?”
“二十五年前,寧郡王蕭恆與太師雲易通敵謀反一案。”
薛汝擡手拈了拈鬍子,轉眼看到楚楚還撐在兩手之間的紅繩,淡淡開口,“王爺若能替老夫解了這個花式,老夫便答王爺所疑。”
蕭瑾瑜還沒面難,楚楚心裡已經打起鼓來了。
剛進門來的時候薛汝躺在榻上就是不理,就跟薛汝打賭,要是薛汝翻繩贏了,就告訴他薛茗的心上人是誰,要是贏了薛汝,薛汝就給講他和十孃的故事,薛汝果然上了鉤,楚楚就越翻越難,一直翻出了這個就沒有解的花式,就等著薛汝舉手投降了。
別說這樣的花式,就是最簡單的花式……準確來說,從小看案卷長大的蕭瑾瑜就不知道他倆在玩的是個什麼玩意兒。
蕭瑾瑜倒也不著急,湊上前去輕蹙眉頭看了一陣,不急不慢出兩隻修長白淨的手,撥出打著活結的繩頭,輕巧一拉,繩結鬆開,在楚楚手上七纏八繞的紅繩一下子鬆垮下來,被蕭瑾瑜拈著一頭拎到薛汝臉前。
蕭瑾瑜淺淺含笑,一臉就地看著角發的薛汝,“解開了。”
“好……”薛汝半晌才嘆出一聲,“王爺請講。”
蕭瑾瑜仔細地把那紅繩在指尖輕繞了幾下,捆規整的一小束,輕輕擱到榻邊的茶案上,才沉聲道,“先生當年任職刑部,參審此案,可否記得當日雲易得知自家房中搜出貪污賬簿,作何反應?”
薛汝微微蹙眉,緩緩地道,“常人的反應……先驚慌,再狡辯,最後認罪伏法。”
蕭瑾瑜謙恭點頭,“同爲作犯科之人,爲何當日寧郡王看到突厥送來的通敵鐵證,仍不肯認罪伏法?”
薛汝輕輕舒開眉心,“也是常人的反應……是活就都有求生之慾,雲易是文人,寄歸服律法以得寬宥,蕭恆是武將,生死關頭只信自己,頑抗到死也屬本能……本質來說,這二人的反應都是一回事,跟貓爪子底下吱吱的耗子沒什麼差別。”
“敢問先生……”蕭瑾瑜聲音微沉,“當日雲易與蕭恆皆被滿門抄斬,但兩家皆有網之魚……如今時發現兩家孤,當做如何置?”
薛汝輕咳了幾聲,再開口時聲音有點兒發啞,聽起來分外沉重,“此案爲道宗皇帝親判,王爺以爲,當如何置?”
“是……瑾瑜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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