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怕了馮大司馬再來一句「幾經征討」。
真要那樣,拓跋鮮卑說不得就要像西部鮮卑和軻比能那樣,落個悽慘下場。
拓跋沙漠汗從來沒有像在這一刻,能如此深刻地領悟到「心狠手辣小文和」這個傳言的真實。
來之前想著跟大司馬討價還價的念頭,早就已經是不翼而飛。
在漢地呆得越久,他就越是看得明白,漢國強盛,非自己部族可敵。
而且拓跋沙漠汗從來不覺得拓跋鮮卑以比西部鮮卑強,更不可能比軻比能強。
大司馬真要對拓跋鮮卑手,那麼自己部族的下場,恐怕比西部鮮卑好不了多。
一念至此,拓跋沙漠汗突然福至心靈:
「小人願意率族人將功贖罪,只求大司馬手下留。」
西部鮮卑是被滅了,但軻比能的部族,可是被保存了下來。
聽說軻比能的阿弟若阿六,及時認清了形勢,背叛了他的阿兄軻比能歸附了大漢。(5,0);
這才得以在漢軍的屠刀下,不但保全了命,甚至還能保下了一部分族人。
(草原上的狗都不相信沒背叛自家兄長的若阿六:我當時真沒背叛……)
聽說此人在長安,活得可滋潤了!
還有那泄歸泥,對,泄歸泥!
他本是投了軻比能,後又叛軻比能復降魏賊,最後再降大漢,現在不照樣領著自己的族人在雁門那邊放羊做工?
這種人都能帶著族人活下來,沒道理自己這等心向大漢的人反而不行。
這個時候,拓跋沙漠汗是真的相信自己是一心嚮往大漢的。
「大司馬,小人是真的心向大漢,族裡也有不人是支持小人的,只求大司馬給小人一個機會。」
拓跋沙漠汗心如電轉,腦袋卻是叩個不停:
「只要能大司馬能讓小人重歸族裡,小人願率部族歸附大漢,不求其它,只求大漢能允許族人在邊郡或做工,或放牧。」
「不求其它,能被大漢賞賜點食,再不用像以前那般,不蔽,食不果腹,年年白災而凍死就足以!」(5,0);
聽到拓跋沙漠汗的話,馮大司馬咂了咂,而鎮東將軍已是眼睛發亮。
拓跋鮮卑現在號稱控弦之士二十萬呢!
那得有多勞力?
就算是誇張了些,那打個對摺,也得有十萬。
多年沒有做過這麼大的生意了?
咳了一下,馮大司馬努力保持著自己的人設:
「若非在平城那一面,我觀你所言,確是真心,又看你往來長安,皆是為了好大漢,以圖開通商路,你以為你能住蠻夷邸?」
「這一次,你能出現在我面前,不過是有鎮東將軍作保,說你尚有用。」
馮大司馬說著,示意了一下坐在左下首一直沒有出聲的鎮東將軍。
拓跋沙漠汗這才連忙又對著鎮東將軍叩首:
「鎮東將軍之恩,小人念茲在茲,必不敢忘,將來只要鎮東將軍有所吩咐,小人就算是摧碎首,亦無所懼。」
清冷的聲音響起,很是乾脆直接,毫沒有拖泥帶水:
「不需要你摧碎首,大司馬令我來年開春出塞征討拓跋鮮卑,我在大司馬面前求了這個,就是想讓你給帶路。」(5,0);
「啊?」
拓跋沙漠汗再次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
「怎麼?你不願意?」
鎮東將軍長得很俊,但俊中帶著冷酷,讓人之而生敬畏之心。
「征……征討拓跋……」
難道自己前面求了那麼多,自己的部族,還是逃不了被征討的命運麼?
拓跋沙漠汗可憐地用求救的目看向大司馬。
馮大司馬沒有說話,而是舉起茶杯,輕飲一口,這才淡淡說道:
「你不是說要將功贖罪麼?這便是你將功贖罪的機會。」
目冷漠地拓跋沙漠汗的上掃了一眼,「我前番與你費了那麼多口舌,就是想要告訴你,拓跋鮮卑本該是要被滅族的。」
「但是因為你,我或許可以留一線,至於你能保下多族人,就算你的表現了。」
如墜深淵之後,忽然又被人拉了上來。
拓跋沙漠汗狂喜之下,不顧自己已經磕得滿面是,再次叩了下去:(5,0);
「多謝大司馬仁慈,多謝鎮東將軍大恩!」
向大漢借兵回到族裡,本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沒想到卻是在無意中知曉了大漢對部族恨意之深,竟是要讓鎮東將軍親自領軍出塞征伐部族。
鎮東將軍是什麼人?
往來漢地多次,又在長安呆了這麼長時間,拓跋沙漠汗豈會不知?
跟隨大司馬越過數千里的大漠,轉戰萬里,席捲并州河東,驅胡人如牛羊,威魏賊偽帝遷都……
如此赫赫大功,地位僅次於大司馬。
所以若是鎮東將軍領兵,那大漢肯定是了真格。
渾渾噩噩地出得大司馬府來,日頭已經是只剩下半邊在山頂。
拓跋沙漠汗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心裡不由地又是後怕又是慶幸。
這一次,自己不但能保下族人,而且借兵重回族裡之事,已經算是有十足把握。
原本來時還有的那點愧,早就煙消雲散。
一想起草原上被追殺的一幕,他甚至還有些暗自咬牙:
大人啊大人,你莫要怪孩兒,你了人蒙蔽,孩兒這是替你清理你邊的佞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