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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周尚景的擔心絕不是毫無緣由的。

朱和堅聽到霍正源的表態之后，頓時是眼睛一亮，當即就與霍正源結臨時同盟，點頭支持道：“霍大學士所言有理，南京守軍與徐守備并不適合全面掌管后續審問調查之事。”

下一刻，王保仁、席也是紛紛表達了相同態度，同樣站出來反對了徐盛英的遂自薦。

實際上，霍正源所羅列的那些反對理由，皆是較為淺顯，并不難以想到，也許席的急智反應要稍慢一拍，但朱和堅與王保仁二人卻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些反對理由。

然而，朱和堅與王保仁皆是不愿意直接得罪徐盛英與徐家，也就皆是不愿意率先表態反對，朱和堅指著王保仁代替自己出頭，王保仁則是指著朱和堅親力親為，兩人都想讓對方率先站出來反駁徐盛英，一時間大眼瞪小眼，場面頗是可笑荒唐。

看到霍正源主代替他們站出來反駁了徐盛英之后，朱和堅與王保仁皆是心中松了一口氣，因為有霍正源當了出頭鳥、吸引了大部分仇恨與力，他們也就可以沒有心理負擔的表態附和了。

如此一來，隨著霍正源、朱和堅、王保仁、席等人陸續表明了相同態度，紛紛反對徐盛英全面接管后續的審問調查之事，周尚景雖然臨時把徐盛英拉攏到自己這一邊，但一時間也無法占據上風。

就這樣，雙方陷了僵持，相互爭論不斷。

激烈爭論之際，南京刑部、南京督察院、錦衛、南京守軍等等衙門皆是被雙方陣營挑出了各種不足，完全不適合全權接管后續的審問調查之事。

最后，各位大人終于想起了一個被他們忽視忘的衙門，也是南京城名義上的主管衙門——應天府衙門。

而應天府尹蔣慶看到眾位大人紛紛轉頭看向自己之后，當即被嚇得面無、險些當場昏死過去。

不同與錦衛、南京守軍的極力爭搶，蔣慶與應天府是萬萬不敢趟這潭渾水的，唯恐己方卷局之中、被各位大人的相互角力撕碎。

于是，蔣慶連忙起，強調了應天府衙門的各種困難，既無余力、也無資格接管審問那些屢屢犯下重案的悍匪。

為了防止各位大人把這項差事塞給自己，蔣慶甚至還晦暗示，南京局勢之所以屢次失控，完全是因為自己這個父母失職無德的緣故，所以他很快就要向朝廷中樞請罪辭了。

于是，應天府衙的選項也被排除了。

說來可笑，南京場一向是公認的機構繁雜、衙門臃腫、冗之弊極為嚴重，任何事皆是會有大量衙門與員手干涉。

僅僅是以審問罪犯、查案取證為例，從前就至有七八個衙門擁有相關權責。

但此時，相互掣肘、各有算計之下，竟然沒有任何一個衙門有資格接管那些落網被捕的死士、審問他們的罪行與幕后主使。

局面陷僵持之后，就是漫無止境的扯皮與爭辯。

這般況一直持續到時間臨近晌午，當所有人皆是因為反復爭論而疲力盡之際，霍正源眼見時機，終于是提出了自己蓄謀已久的想法——由自己、南京守軍、錦衛三方聯合審案！

與此同時，落網被捕的悍匪們則是關押于應天府衙的牢房，由錦衛與南京守軍各自安排一部分兵力聯合看守。

至于審問調查之際的過程進展、諸般細節，也需要及時通報于周尚景。

聽到霍正源的這項提議之后，各位大人皆是沉不語。

這項提議，讓各方勢力皆是無法獨自掌控局勢，但也讓各方勢力皆是參與其中，不會到排淪為局外人，所有人皆是不滿意不舒服，但也皆是勉強可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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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和堅沉片刻后，問道：“霍大學士，讓南京守軍與錦衛聯合審問、皆是手案也就罷了，但……霍大學士為何也要參與后續的審問調查？您在南京境并無相關職權吧？”

霍正源微笑解釋道：“下也不愿意給自己添麻煩，但目前的當務之急，乃是盡快查明案真相、確認悍匪們屢屢犯下重案的機、以及是否還有幕后主使的存在！

而下畢竟是親自組織賤籍們伏擊了那些悍匪，所以才活捉了其中一部分悍匪，也親眼旁觀了悍匪們與賤籍們相互廝殺的過程、掌握了許多相關細節，而且那些悍匪還重傷了我的一名心腹護衛……這般況下，由下親自參與后續審問，無疑是可以大幅提升案調查進展！”

朱和堅再次沉片刻后，緩緩道：“霍大學士說自己的心腹護衛讓悍匪們重傷，是指那位胡義士吧？胡義士于危急關頭舍救我命，可謂是恩重如山……把胡義士由我親自照料之后，霍大學士最近幾天確實是綽有余暇，不似各大衙門一般讓各種事牽扯力……這般況下，由你參與后續審問調查之事，倒也比較合適。”

朱和堅的這番言論，看似尋常，但實際上卻是極為患的向霍正源提出了一項易——你把胡梟給我，我就支持你參與后續的審問調查。

霍正源眉頭一皺，同樣是稍稍沉片刻，最終也點頭同意了朱和堅的易，道：“當然，為朝廷出力，下責無旁貸！必然是全力輔佐徐守備與席鎮守盡快調查清楚幕后真相！至于下的心腹護衛胡有義，就由殿下親自照料了，還殿下一定要想辦法保住他的命！”

朱和堅鄭重承諾道：“霍大學士放心，那位胡義士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當然是要全力救治于他！”

對于朱和堅而言，當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掌控局勢之后，就再次想起了胡梟曾是信誓旦旦的表示，說自己有辦法為朱和堅徹底消除患，而朱和堅如今也是病急投醫，決定姑且相信胡梟一次，所以就趁機向霍正源索要了胡梟的控制權。

對于霍正源而言，他已經親眼看過了胡梟的目前慘狀，面容模糊、被斬斷了半左臂、還有大量失——按照霍正源的經驗，胡梟傷勢如此嚴重之下，即便是勉強活命，也必然要陷長時間的昏迷虛弱，所以就算是把胡梟暫時給朱和堅，也不會造太大影響。

就這樣，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朱和堅與霍正源二人達了一場易。

而兩人達了易之后，又陸續詢問了周尚景、王保仁、徐盛英、席等人的意見。

因為朱和堅的態度，王保仁與席自然皆是再無異議。

至于周尚景與徐盛英二人，也很清楚他們目前并無能力打破僵局，所以就同樣默認了這般結果。

再然后，已經爭論了整整一上午時間、也已經連續兩天沒有休息、皆是疲憊不堪的眾位大人，終于散會離開了聚英閣，想要分別返回各自府邸休整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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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眾人陸續離開之際，還發生了兩個小曲。

首先是周尚景，當他進坐轎之中、乘轎返回東園之前，特意召來了霍正源短暫流。

到周尚景的召喚之后，霍正源自然是不敢怠慢，連忙趕到了周尚景的坐轎旁邊，態度恭敬的聽候周尚景的教導指示。

霍正源很清楚，自己此前毫無預兆的打破了雙方默契，只是因為想要盡大程度的手后續局勢、為“趙黨”集團攫取更多利益好，就直接破壞了周尚景的全盤計劃，所以周尚景這個時候必然是對自己極為失、也極為憤怒。

快步走到周尚景的轎旁之后，霍正源也是直接低頭認錯：“周首輔，晚輩您召喚而來……晚輩此前讓您失了，還請首輔訓斥。”

霍正源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便是周尚景接下來再是如何訓罵自己，自己也要陪著笑臉、唾面自干。

然而，周尚景聽到霍正源的聲音之后，只是抬手掀起了坐轎窗簾，深深打量了霍正源一眼。

隨后，周尚景搖頭嘆息一聲，聲音沙啞道：“各為其主、各謀己利……有些事，老夫理解你的選擇，但還你好自為之，為自己謀取好之余，也不要忘記以大局為重！咱們這些人，即便是以蠹蟲自居，但也應該適可而止……蠹蟲們貪得無厭噬垮了參天大樹，還可以尋找下一顆參天大樹再次寄居，但咱們這些臣子若是失去了朝廷，又該如何？”

聽到周尚景并沒有訓斥責備自己，反而是良苦用心的好言相勸，霍正源不由一愣。

霍正源稍稍抬頭，迅速掃了一眼轎子的周尚景，看到了周尚景疲憊不堪的蒼老面容、佝僂無力的腰、以及暗淡無神的昏花老眼。

好似燈盡油枯。

很顯然，為了應付從昨晚至今所發生的一系列事，周尚景的狀況已經瀕臨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