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臣繼續耐心解釋道：「為臣子，待周首輔歸西之后，我有義務讓陛下安心，也有義務證明自己的忠心！所以，與天下縉紳為敵，無疑是最好的自證手段！只要我與縉紳為敵，那就注定我絕無可能變一個威脅，即便是一個威脅，也很容易就可以鏟除！唯有如此，當周首輔歸西之后，陛下才愿意繼續重用于我、信任于我！否則，待周首輔歸西之日，恐怕就是我被陛下清算之時了！」

王保仁聞言之后，總算是明白了趙俊臣的真正想法，也總算是相信趙俊臣沒有失心瘋了。

不過，王保仁看向趙俊臣的目也愈發奇怪。

只是為了讓德慶皇帝安心，就主與天下縉紳為敵……

這樣的遠見、這樣的決斷，已經完全不遜于全盛時期的周尚景了，甚至猶有勝之！

再考慮到趙俊臣的年紀，這般表現在王保仁看來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多智近妖！

相較而言，一向自視甚高的王保仁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絕對沒有這樣的遠見與魄力。

一時間，王保仁的心頗是復雜。

但理解了趙俊臣的想法之后，王保仁依然是有些不放心，追問道：「就算你的考慮有些道理，但只是為了讓陛下安心，就主與天下縉紳為敵，未免是得不償失啊！你……該不會當真把縉紳們視為禍之源吧？」

趙俊臣搖頭道：「近憂之下，哪里還顧得上遠慮！相較于陛下的忌憚，縉紳們的敵視也就是兩權相害取其輕罷了，即便是飲鴆止，也只能閉著眼睛把毒藥喝下去了！而且，我雖然向周首輔表達了自己對縉紳們的敵視，但我并不會真正手損害縉紳們的核心利益，即便是與縉紳為敵，也是以打炮居多，不會像是前朝魏忠賢一般趕盡殺絕，所以縉紳們就算是因此而敵視于我，也最多就是靜待時機對我落井下石罷了，并不會主與我不死不休的。」

聽到趙俊臣的這般解釋之后，王保仁終于是稍稍安心。

只不過，王保仁忽視了一件事。

那就是，趙俊臣巧妙回避了他剛才的最后一個問題，并沒有回答他此前把縉紳們視作禍之源的說法，究竟是否出自真心。

實際上，

與周尚景私下涉之際，趙俊臣的各種言論與緒，皆是沒有毫作假。

只不過，趙俊臣經過這幾年的場歷練之后，權謀之已經化作本能，即便是真流之際，也依然會下意識的施展各種權謀手段為自己謀求利益。

趙俊臣確實是敵視縉紳、把縉紳階層視作歷朝歷代的禍患源頭，但趙俊臣暫時還不打算手徹底鏟除縉紳集團。

一方面，縉紳集團的種種原罪說穿了就是四個字——土地兼并！

而若是想要真正解決土地兼并問題，只是除一批縉紳是沒有任何用的，治標不治本罷了，只要是土地私有政策一日不變，土地兼并的問題就絕無可能除，唯一的辦法就是土地公有化。

但趙俊臣目前本沒有能力推行土地公有化改革，也完全無法承這項改革所帶來的反撲，所以他只能是暫時容忍縉紳們的存在。

另一方面，在目前這個時期，對于大明江山而言，縉紳們的存在實際上也有益，但這種益并不是指縉紳們可以教化百姓、治理鄉里之類的作用，而是指明朝時期縉紳們的守財奴特點。

在明朝時期，或許是因為老朱家的上行下效，縉紳們普遍喜歡囤積金銀，越是實力雄厚的縉紳世家，就越是喜歡囤積金銀，像是江南境的那幾家著名縉紳世家，譬如宋家、李家、王家之流，地窖里皆是囤滿了金銀之，一地窖囤滿了就再建一地窖，誰也無法估算他們究竟囤積了多金銀。

但在白銀實際大幅貶值的明朝后期，縉紳們囤積金銀的習慣，反而是讓市面上流的白銀規模大幅減了，客觀上維持了明朝境的白銀購買力，也抑制了明朝境的通貨膨脹。

從這方面而言，縉紳們甚至可以說是居功至偉。

所以，在徹底解決土地私有化以及明朝法定貨幣白銀的貶值問題之前，趙俊臣是不可能真正招惹縉紳集團的。

當然，趙俊臣并不會向王保仁解釋這些事，即便是趙俊臣詳細解釋了這些事，王保仁也未必聽得懂。

實際上，趙俊臣目前的種種做法，就是為了穩住德慶皇帝、拖延時間罷了，防止德慶皇帝提前對自己手。

在趙俊臣看來，目前的朝野局勢走向之下，時間站在自己這一邊！

有些事也許注定要發生，但時間拖延越久，自己的勝算就越大！

「所以，趙俊臣敵視縉紳的說法究竟是真是假？」

另一邊，宋承仁也詢問了相同問題。

宋家乃是江南縉紳之首，利益關系巨大，所以宋承仁詢問之際表格外嚴肅。

周尚景沉片刻后，并沒有回避這項問題，緩緩道：「有真有假、半真半假！但……哪怕他敵視縉紳的想法只有三是真的，此子也決不能留！」

宋承仁表愈發冷肅，用力點頭表示認可。

再次沉片刻后，周尚景揮手道：「接下來，就按原定計劃行事，先給趙俊臣一個下馬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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