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楊將還知道把三弟送出國去,還知道不來機場送行,終究是沒有突破底線,陳某人也就勉為其難地“聽其言觀其行”了——凡人的世界,原本就該如此。
陳太忠剛才就有遁去的理由了,自己沖著腦袋開一槍,再撒一堆小紙片——我雖然犯了錯誤,但是為轄下的老百姓張正義了,我死而無憾。
更煽一點就是:北崇的老百姓啊,我為區委書記,不能很好地保護你們,我有愧,但是你們也看到了……我盡力了。
這種小紙片,陳太忠隨準備了不,但是在最后的關頭,他改變了主意——我這麼做,并不能讓北崇的老百姓更幸福。
而且他還生出一些別的想法,于是打車之后換萬里閑庭,再打車,再萬里閑庭,終于在一個比較合適的時間,回到了那棟小院。
見他施施然走進來,所有人的眼睛都藍了,但是沒人上前說什麼,就是那麼默默地看著。
他在屋里待了差不多十分鐘,屋外傳來“吱”的一聲長響,接著,京華旋風一般地刮進來,“太忠……你怎麼回來了?快走!”
“去哪兒?”陳太忠慢吞吞地走出屋,看到一輛噴氣管還在冒著熱氣的哈雷托——合著總是騎著這玩意兒來的。
“太忠,國你沒法呆了,”京華拽著他往外走,“二叔安排了,咱先出京,然后走海上……闖了這麼大的禍,年之,你不要回來,老哥我臨時給你找了幾條小黃魚,還有幾張卡,不要嫌。”
“我這……不是壞了三叔的事兒嗎?”陳太忠有反抗的意思,倔著不走。
“我艸你大爺,”京華氣得破口大罵,“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京華老哥,既然你這麼說,那兄弟一定給你面子,”陳太忠一抬手,烏茲沖鋒槍頂到了總的腦門上,“姓的,騎著托,聽我的指示走。”
“好好,”京華原本也是挑通眉眼之人,知道陳太忠拿槍頂著自己,黃家能最大程度地洗嫌疑,不過他有小小的要求,“咱別上長、安街行不?那里有狙擊手。”
“西山隨便找個小山包吧,”陳太忠的要求不高,“聊兩句。”
“真不想走了?”京華上托車,里叨叨著,“還能走的,起碼還有三分鐘……現在后悔來得及。”
“我走了,黃二伯要背雷,”陳太忠也上托車,他此番回來,就是要看老黃一個態度,“我這人病很多,但是有一點好,講究!”
兩人離開后不到五分鐘,警笛聲大作,幾輛警車呼嘯而來。
半個小時之后,陳太忠和京華坐在一個小山包上,看著山下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車流,很遠很遠的地方,約有警笛聲傳來。
“京華老哥,煙,”陳太忠遞一支煙給京華,幫他點上,自己也點上一,“你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呢,從小商很欠缺。”
京華哪里得到心上?可是遠的警車在近,小陳也沒啥反應,他只能嘆口氣,“再不走,真的走不了啦。”
“我這個商欠缺呢,就想彌補一下,”陳太忠吸一口煙,默默地看著天邊的晚霞。
京華看一下山腳下駛來的警車,心知是走不了了,于是也吸一口煙,“然后呢?”
“葉曉慧其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好孩兒,”陳太忠角扯一下,似乎是要做出一個笑的表,但若說這就是笑容,未免有點過于僵,“這點你也知道。”
“嗯,娛樂圈的,”京華點點頭,眼睛盯著警察們在下車。
“我在場里呢,學到了不人世故,”陳太忠不看那些,就是顧著自言自語,同時拿烏茲沖鋒槍,頂著京華的腦門,“自以為是人通達了。”
“世事明皆學問,人達練即文章,”京華嘆口氣,他已經覺出來了,這是小陳最后的瘋狂,但是此時此刻,他還能說什麼?
“可是商再怎麼提高,我終究是不能漠視一些事,”陳太忠嘆口氣,手臂也因此微微抖了一下,“有些大局,死活是學不來的……真的,別人家的孩子能死,我家的孩子不能白死。”
“你小心走火,”京華呲牙咧地提示一句。
“所以我想通了,自己注定做不了多大的,”陳太忠不理會他,呆呆地看著遠的殘,良久之后,才慘然一笑,“商再高,未必能場得意。”
“為什麼這麼說?”京華有點好奇。
“格……最終是格決定命運,”陳太忠輕喟一聲,移開了頂在京華腦門上的槍口。
“商再高,有違本心的事,看不過眼的,終究是看不過眼……當然,你可以認為,這還是商不夠高。”
“砰”地一聲悶響,山下的警察登時全趴下了,山包上,紅白的四濺。
京華愕然地看著,邊魁梧的軀,緩緩地倒下,臉上帶著解一般的笑容……
此刻,殘如。
兩個小時之后,消息就傳到了北崇,聽說陳書記替葉曉慧報仇之后,在京城飲彈自盡,憤怒的北崇人自發地聚集了大小四千余輛各種車輛,五萬余人,第二天中午,浩浩地向京城進發。
沿途的城市,沒有哪一家敢稍有阻攔——憤怒起來的北崇人,那真的不是誰能阻擋的。
杜毅帶著武警在朝田高速路上喊話……攔不住,只能派車在各條路上著車隊,車隊還是在緩慢而堅定地前行。
在經歷了若干,慢吞吞地走了兩天之后,車隊最終止步于省界,出了省就麻煩大了,杜書記請來了陳太忠的老領導吳言,凰的代表黃漢祥,當然,最關鍵的是——陳太忠的父母也來了。
他們請大家回去,說事的真相不是你們聽說的那樣,陳書記是在同恐怖分子搏斗的過程中,被炸藥炸死的——尸骨無存了,但是大家放心,你們敬的陳書記是烈士。
事實上,就在前一天,阿爾卡特的董事長繆加先生訪華,無意中提起陳太忠,聽說他自殺了,就一定要看一看死者的容。
方不能答應,正好科齊薩也在京城,他是明年法國總統的熱門候選人,聽說陳死了,也一定要看看——我以私人份來探視,不讓你們為難。
恰好此時,在療養院休養的趙老和岳老也都回京了,大家一起去做工作,終于在諸多警察的監視下,進了存放陳太忠尸的太平間。
保管員拉出保管尸的不銹鋼床,一陣霧氣撲來,接著香氣撲鼻。
待霧氣散去,床上中央一支竹杖,竹杖上方一頂運帽,下方兩側各有一只皮鞋,再無其他……
香氣經久不散,直持續了有月余,據傳有緣嗅到香氣者,康健,百病不侵……
……
……
(此時,一個十七八歲、面目模糊的年坐在北崇的街角,漠然地看著手里的一疊紙,上面有大大的“劇本”二字,他嘆口氣,“陳太忠死了,我的稿費,沒有了……”)
(全書完)
……
后記:
兩月后,北崇功撤區改市,次年更是沖進了百強縣的前五十,再次年沖進前二十,同年,京城某盧姓公子醉酒溺死于浴缸中。
若干年后,北崇的領導換了一茬又一茬,但是沒有任何人,能為北崇真正說一不二的一把手,沉甸甸地在他們頭上的,只是一個名字,這真是件令人郁悶的事。
但是想起“格決定命運”六個字,再郁悶也得忍著……
王媛媛于五年后升任北崇市市長,又十年,升任州市委書記,一任書記屆滿,二十年未曾婚嫁的胭脂虎,終于飄然不知去向,離開時,依舊如二十年前一般年輕貌。
有知人輕嘆一聲,“唉,又是一個,這個是守得云開見月明……”
這些年,這樣消失的人并不,當然,們都是跟那個名字掛鉤的,這些人,沒有任何人敢招惹,上桿子結還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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