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五。
早上六點,李謙準時的睜開了眼睛。
做音樂那幾年,他的習慣是早上六點睡,下午兩三點鐘起,但拍影視劇那幾年,他的習慣卻變了晚上十二點睡,早上六點起。而如果當這份工作換了道師、或者導演助理,他需要晚上兩點睡,早上五點起——沒有誰比誰苦,因為大家同樣都很苦。
至于現在,他可以晚上十點睡,早上六點起。
對于兩世為人的李謙來說,這種時間上的寬裕,本就已經是一種幸福。
當然,十幾年生活的磨練,使得李謙早就沒有了賴床的習慣。
眼睛一睜開,幾秒鐘之徹底清醒過來,隨后他穿起床,洗臉刷牙。
李爸李媽平常一般是六點半起床,只有到周六周末,他們才會晚起半個小時。李謙收拾完之后準備出門了,主臥里還沒什麼靜,他也就不等他們起床,就自己出了門。
下了樓,他就開始慢跑起來。
最近幾天,他已經恢復了每天晨起鍛煉的習慣。
距離盛世花園大概一千來米,有一座公園,鳴琴泉公園。嗯,濟南府向稱“名泉七十二”,鳴琴泉不在其列,所以公園不大。
早上六點多,公園里人也不算多。李謙跑到公園的時候,渾上下已經熱了起來,他還特意多活了一會兒,把渾上下的筋骨都活開,這才打起拳來。
他練的拳法,不是什麼名門神功,只是一套連名字都沒有的拳法,是當年他在跟一個電視劇組的時候跟劇組里一位管道的老大哥學的,據老大哥說,這拳法傳到他那里已經是第八代,但他只有一個閨,傳不下去了,既然李謙誠心的愿意學,他也就愿意教。
后來斷斷續續的在好幾個劇組里見,他也就斷斷續續的學,前后學了足足四年,才算學完——逢年過節的,只要不是忙得腳不沾地,李謙就會帶著朋友去給那位老大哥拜年,彼此都當親戚那麼,也不分徒弟師傅什麼的,江湖,都在心里。
按照那老大哥的說法,這拳法當初就是為了殺人而創,但是現在天下太平了,俠以武犯,殺人之技早已不適合掌握在普通人手里,所以在傳授的時候老大哥就說清楚了,這拳法是由外力而生勁,不過你也不用奔著那個目標去練,平日里就把它當一套廣播就行。平常有時間了打一打,權當強健。真到關鍵時候,別看就是個空架子,打個小流氓啥的,還沒問題——這樣就了,李謙本來也沒指練什麼絕世高手,他要的就是健,順便拍打戲的時候能有點功底什麼的。
上輩子很的拳路,這輩子打起來就有點生,別看現在這個李謙從小就運,打籃球、踢足球,都是像模像樣的,但筋骨的協調程度,還是達不到流暢打完這套拳的要求。不過一遍生兩遍,連打三遍之后,至看起來就多有點模樣了。
李謙這輩子還是拿它當廣播練,并不急于求進,三遍拳打完,渾上下一臭汗,他歇了一會兒氣兒,就慢悠悠地往回溜達。
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七點半,李媽已經把早飯做好,見李謙回來,立馬就開飯。
“呦,媽,您這是中獎了還是又給我懷了一個弟弟,怎麼還做了蒸餃?”
活了一早上,李謙早就了,看見飯桌上兩盤熱騰騰的蒸餃,當即就先一個塞里,想第二個,卻被李媽一掌拍開了,“去,一臭汗,先去沖個澡再來吃飯……你說你這張到底隨誰,怎麼那麼臭貧呢?我跟你爸加一起都沒你這張能說!”
李謙嘿嘿地笑了兩聲,趕去沖澡。
等他洗了澡回來坐到飯桌上才發現,老爸老媽居然都沒吃,都等著自己呢。
李謙左看看,右看看,“爸,媽,咱們這是……真有事兒啊?”
李媽聞言就看著李爸,李爸卻是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這覺,不但是有事兒,而且好像事兒還不小。
李謙本來都起筷子來了,見狀又放下了,把那子嬉皮笑臉的勁兒也收起來,一副正襟危坐的認真模樣,左看看,再又看看,說:“爸,我媽不會是真懷上了吧?”
一句話說得李爸本來的猶豫全都消失不見,一向講究春風化雨的李老師瞬間就把保持了不知道多年的斯文給丟開了,抬手就要打,好在李謙閃得快,這一掌才沒打上。
李媽也一副不高興的模樣,埋怨說:“這孩子,你爸要跟你說正事,你別沒個正行!”
李謙舉手投降,坐回去,說:“好,好,那你們說,我聽著。”
李爸怒氣不止,想了想,說:“你也不小了,十七了,什麼事兒都開始有自己的主見了,所以呢,咱們爺倆說話,爸也不跟你兜圈子,你也別嬉皮笑臉沒個正行,好不好?”
這回李謙是真的嚴肅起來了,點點頭,他說:“好,爸你說吧!”
李爸手在桌子上輕輕地敲了兩下,最后還是沒忍住,掏出一煙來點上,這回李媽居然沒埋怨什麼,反而去拿過一個煙灰缸來放到李爸面前。
連吸幾口,李爸彈彈煙灰,終于開口了,“你寫歌的事兒,我跟你媽說完了,昨天晚上我們也商量了半宿,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的看法。你是真喜歡音樂,準備將來就從事這一行?還是只是一時興趣,拿來玩玩?”
李謙聞言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道:“現在麼,我還只是個高中學生,別管未來想干什麼,現在都只是練習而已,就算是玩玩吧,也算是在為將來做準備。等將來,我高中畢業了,甚至大學畢業了,如果有機會,我想做這一行。”
nbsp;李爸點點頭,又吸兩口煙,說:“我跟你媽,都不是那種老思想,我們都是喜歡文藝的人,這個你肯定是明白的,對吧?你看,你才不大點兒,我倆就想培養你的藝細胞,還特意給你買了吉他,對吧?”
說完了,他還很認真地看著李謙,似乎是在等他點點頭認可自己的話。
如果是十七歲的李謙,聽爸媽跟自己這麼談心,估計已經要開始不耐煩了,但現在的這個李謙,骨子里卻已經是一個獨自在社會上爬滾打了十幾年、也見慣了這世間的好意與歹心的人,他當然能明白爸媽為什麼要耐心地、拐著彎兒地跟自己聊起這個。
甚至于這一刻,他從李爸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忐忑。
是的,仔細想想,似乎當年自己向爸媽宣布要組建樂隊的時候,當時在他們的眼中,自己也約看到過這樣一抹悉的神。
就是忐忑。
他們自己的兒子,他們愿意讓自己的兒子更好,他們甚至愿意為了自己的兒子付出自己的一切,所以,他們當然想讓兒子遵從他自的意愿去追求那些喜歡的東西和熱的事業。但是,不管是來自自的經歷,還是來自幾十年人生閱歷的所見所得,他們都知道,兒子所喜的這門事業,實在不是一個太好的選擇。
熱音樂,這個話說來簡單。
熱藝,這個話聽來偉大。
但是,這個世界上喜音樂、喜藝的孩子,太多了,但最后真的能走上這條道路、并取得一定績的人,卻又太了。
到甚至只有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
作為父母,當他們已經預見到了從事這個行業的前路之難,那麼,他們怎麼可以不提醒自己的兒子?他們又怎麼能忍得住不去試圖改變兒子的想法?
但同時他們卻很清楚地知道,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哪怕是自己的兒子的想法,都是很難的,更何況,他正在青春期——一個無比叛逆的時期。
所以,他們知道自己必須去做、必須去嘗試改變、嘗試扭轉,至也是提醒,但他們又知道,當自己去做了,收到的卻很有可能并不是理想的結果。
沉默的反抗?那已經是比較好的結局了。
在十七八歲這個年紀,有多男對自己的父母是心懷強烈不滿,抑或離家出走。甚至反目仇的?
所以,他們忐忑。
只是他們不知道,現在的這個李謙,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李謙了。
上一世那三十多年坎坷生活的磨礪,使得李謙擁有著甚至遠超同齡人的的心智,此刻面對李爸那探究的目,他神堅定、目坦然。
“爸,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他說。
李爸聞言一愣,回頭與李媽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愕然。
“你……明白什麼了?”李爸問。
李謙笑笑,說:“我音樂,這一點,不會變。我會繼續去練習,去積蓄能量,這一點,也不會變。但是,我首先會保證自己能考上一所公立大學,嗯,最好是北京的公立大學。這樣……你們覺得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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