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現如今的你,又有什麼關係?
“又跟你的那些長輩們,有什麼關係?
“他們大多數甚至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懸壺亭。
“自出生開始,便自囚於此。
“甚至連名字都不敢有……
“可是……他們也善待這人間。
“知恩圖報,爲了當年的一點恩惠,始終報答我蘇楊兩家。
“數十年都未曾改變。
“僅憑這一點,便比那龍木島上的人,好了不知道多。
“先輩爲善者,後輩未必善。
“先輩爲惡者,後輩未必惡。
“你又何必爲了已經逝去的那些人,那些跟你本就沒有關係的罪孽而自苦呢?”
小司徒聽蘇陌說話,不知道是否是從中得到了幾許安。
這才輕輕地出了口氣,微微點頭:
“蘇大哥的話,我明白……
“只是……自小開始,爺爺就告訴我,學醫是爲了治病救人。
“渡人亦渡己。
“可是……被爺爺奉之爲聖典的懸壺錄中,記載的竟然是這樣的邪……”
“這可未必是被奉之爲聖典。”
魏紫此時低聲說道:
“你所記得的,都是你爺爺跟你說過的話。
“可是,這真就是他老人家的心裡話嗎?
“難道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會告訴你,懸壺錄之所以重要,不是因爲當中的容有多麼高深,多麼不可以失去。
“而是因爲,這是懸壺亭先輩的罪孽?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也是他們自囚於此的理由所在。
“這是今後不管發生了什麼,都絕不能抹去的一塊傷疤,一污點。
“是不管遭遇什麼樣的境,都不能重蹈覆轍的警醒。
“難道他老人家能夠這麼跟你說嗎?”
小司徒呆了呆,凝魏紫。
就聽到魏紫輕聲說道:
“如今擺在眼前的是,懸壺亭的遭遇,而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
“我們首先要找到做下這件事的人……
“將這幫人打的閻王爺對著生死簿都認不出來才行。
“哪有時間在這裡傷自責於,那些跟你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事?
“而且……”
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看了蘇陌一眼:
“對方既然是奔著懸壺錄來的……蘇老魔,你不覺得這事有點古怪了嗎?”
“古怪的地方,不止這一。”
蘇陌輕聲說道:
“懸壺錄也算是懸壺亭中的。
“對方卻知道,這東西就在懸壺亭的手中。
“他們奪走懸壺錄,說不定,也是在爲前往大玄武庫做準備。”
魏紫點了點頭:
“懸壺錄被奪,亭主失蹤,可能也是被這幫人給捉走的。
“其目的只怕也是爲了以防萬一。
“想要利用這位亭主,爲他們講解懸壺錄。
“如果是這樣的話,在亭主未曾滿足他們之前,他們應當不至於殺了亭主纔對。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恩,你言之有理。
“這一趟,前往大玄武庫,說不得還有機會跟他們面。”
蘇陌的眸子微微瞇起,卻並未問那第二種可能,而是說道:
“到時候就依你所言。
“將他們打的……閻王爺不對照生死簿都不敢認才行。”
此後一行人又在這懸壺亭前前後後搜索了一遍。
這一次就徹底沒有收穫了。
今夜註定無眠。
連夜一行人忙碌起來,將懸壺亭的這些首整理出來,然後挨個掩埋。
這事不能急躁,小司徒看看這個,哭一場,看看那個又掉了幾滴眼淚。
埋這個也捨不得,埋那個也心頭酸楚。
這是的家,眼前躺著的這些,都是的親人。
如今這一幕,又如何能夠做到冷眼旁觀?
前前後後埋了一天一夜,這纔將所有人全都安然下葬。
司徒無名墳前,小司徒跪在地上,眼眶紅紅的,有些睜不開眼,語帶哽咽的說道:
“爺爺。
“今後香香不能長侍跟前,您可莫要輕慢自己。
“我不知道這下面究竟是冷是暖。
“您且得注意,冷要添,夏莫貪涼。
“香香……香香……”
說到這裡,終究是說不下去了。
蘇陌看到此,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出手來,在的後脖頸上按了一下。
小司徒腦袋一歪,便這麼躺在了蘇陌的懷中,昏睡了過去。
雖然時間不長,不過是一天一夜,憑藉小司徒的力,遠不至於消耗至此。
只是心膽俱裂,傷心絕,心的痛苦遠非尋常可比。
蘇陌一直忍著,到此時,將司徒無名安葬之後,這才點了的道,讓睡去。
“小姐……”
東南西北四位姑娘來到跟前,各自臉上也帶著哀傷。
想要將小司徒接過來。
蘇陌卻搖了搖頭:
“我來就是。”
他將小司徒抱了起來:
“大家也都休息一下。
“逝者已逝,莫要自苦,好好活著,才能夠調查真相,找出這幫人來。”
東南西北四位姑娘對視一眼,各自躬一禮。
魏紫持劍立在一旁,面上也不是滋味。
小司徒這一覺睡得很長,卻並不踏實。
時而口中輕呼‘爺爺’,喜的開懷,卻又驚呼‘不要走’,手捉拿,卻又什麼都拿不到。
不住悲聲泣。
蘇陌一直在邊上照料,是真的怕生病。
同時心中也在泛起思量。
當前種種痕跡於心中勾勒,早就形了一幅繪卷。
一時之間,拳頭握,雙眸微微閉上,最後吐出了一口氣。
期間魏紫也來了。
本來是想著跟蘇陌流照顧。
可是看了蘇陌兩眼之後,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轉而問道:
“懸壺錄中,到底記載了什麼?”
蘇陌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
輕輕搖頭:
“真的將你當個虎妞,是不行的……”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了懸壺錄,遞給了魏紫。
魏紫一路翻看,時而眉頭鎖,時而臉鐵青。
一直到後來,這才臉大變。
猛然看向了小司徒:
“這……”
蘇陌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魏紫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你不打算告訴?”
“這種事,不如不知道的好。”
魏紫想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
“確實……”
只是看著小司徒的時候,臉上的憐惜之就越發的濃郁:
“可憐的孩子……”
先前是一日一夜未曾休息,小司徒這一趟就睡了一夜一日。
待等第二日的傍晚時分。
這才睜開雙眼。
只是坐起來的時候,臉上多了些許的痛苦之。
蘇陌一直在邊上守著,眼見於此連忙問道:
“怎麼了?”
“我沒事。”
小司徒環顧周圍,這是的房間。
杏林堂後的一小院子,全都歸所有。
房間之的擺設並非是大紅大一類的,多是書香之氣,擺滿了各類醫書。
一側的藥案之上,倒在一邊的空瓶好幾個,看上去多有些凌不堪。
非要說有些可之,大概就是窗框子上懸掛著的風鈴下,拴著一個的小狗。
經過風吹日曬,原本是什麼蘇陌也不清楚了,如今便是褪了的淡。
“我就是有點頭疼……”
小司徒了腦袋,忽然想起了什麼,一下子蹦了起來:
“爺爺,爺爺!!”
一邊呼喊,一邊就要衝出去。
卻被蘇陌趕拉住。
“蘇大哥……我爺爺……”
小司徒說到這裡,所有的記憶似乎終於醒來,神也變得平靜了不,輕輕說道:
“爺爺……已經安葬了。”
“恩。”
蘇陌輕聲說道:
“他老人家,會得安寧的。”
“一定會的。”
小司徒腦袋靠在蘇陌的口上,用頭頂頂著。
強忍著不哭,只是肩膀一聳一聳,更加惹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