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師雁行知道自己說的再多也沒用，隻好又胡勸了兩句，然後便讓孫嬤嬤好生照看，如果有什麽況，立刻去找自己雲雲。

    師雁行走後，孫嬤嬤回屋，就見林夫人正坐在塌邊暗自神傷。

    “夫人！”孫嬤嬤也不歎道，“您這是何苦啊！”

    這一聲，直把林夫人的淚都下來了。

    也不想啊。

    可這幾日心裏無端慌得很，總覺得有什麽事發生了，是伯都傷了嗎？還是……

    不敢想，卻又不能不想。

    颯颯是個好姑娘，若是可以，真想一輩子都留在邊。

    可人家還這樣年輕，又沒拜過天地，若伯都真有個好歹，怎能守活寡！

    颯颯什麽都好，唯獨差了點出，縱然有師門在，到底抵消不得。既如此，就認做個幹兒，給撐腰。

    左右，都是爹娘的。

    回到家，師雁行一宿沒睡。

    一開始，懷疑林夫人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畢竟柴振山就是武將，作為武將之妻，林夫人應該經曆過很多次類似的漫長的等待，不該無緣無故失態。

    可細細一想，林夫人多年不回京，人脈畢竟差了些。況且這些日子自己幾乎天天去，也確實不見怎麽與人往來，若果然有消息，自己不該一點兒靜沒聽到過。

    如此這般想著，師雁行在炕上烙了一整夜煎餅，天都蒙蒙亮了才勉強迷糊一會兒，然後就又循著日常的梆子聲起來了。

    因近來胃口不佳，家裏的廚子也是使出渾解數，大清早便上了冬筍丁、豬酸菜條兩蒸包蒸餃，額外還有一個蝦餛飩。

    另有青瓷小盅一碗黃蒸蛋，上麵灑了一點細膩的牛紅豆沙，香甜糯，非常可口。

    師雁行每樣都撿了兩個嚐，又吃了一小碗八寶粥，胃口就飽了。

    “大清早的，哪裏有這許多胃口？娘也是關心則，”對送菜的人說，“告訴太太，以前吃多，如今還是這樣。把這碗蒸蛋給二姑娘送去，甜香噴噴的，一準兒喜歡。”

    那丫頭喃喃道：“可二姑娘這會兒也用過早飯了。”

    師雁行就笑，“傻丫頭，念一會兒書、練一會兒字，一準兒就喊，隔著熱水溫著吧。”

    說罷，複又跑去“實驗室”折騰主題蛋糕去了。

    賞雪，兩個重點，一是賞，二是雪，說白了就是既要人眼前一亮，又能跟雪沾邊。

    但這種大喜日子純白太過晦氣，決定大麵積采用淺淺的冰藍，同樣給人以冷冽之，但又不會過分寡淡。

    正做著，三妹那邊傳來消息，說今天趙家的人又來了，不痛快了定金，甚至還專門給了師雁行一張帖子。

    師雁行有些意外。

    因為整個裴門上下，連同柴家、林夫人那邊，都跟趙明遠沒有任何私人！

    趙明遠此人相當低調，甚至可以說在閣中沒什麽存在，就是個悶頭幹事的，但子又有些油，屬於兩不沾。

    聽說原本張閣老還想拉攏他來著，奈何這人裝傻一把好手，愣是裝聽不懂的，幾次三番將張閣老的暗示視為無，後者耐心告罄，又見趙明遠雖不己方，卻也不偏向對手，倒也沒有牛不喝水強按頭。

    這麽一看……好像跟裴門有點像。

    就是我不惹事，但你們最好也別來惹我，大家獨自麗。

    師雁行百思不得其解，江茴更是滿頭霧水，去問林夫人，林夫人也有些茫然。

    想了半日，“真要說起來，趙大人早年在地方上做時……”

    簡單來說，就是當年趙明遠去地方任職期間，柴振山恰好也在那裏。

    但問題是，兩人本沒有集！

    一文一武，甚至統轄的地方都不一，哪怕算上年會，估計也沒說過兩句話。

    想到最後，師雁行和林夫人都想到一種可能：

    會不會……

    兩人對視一眼，心髒俱都狂跳起來。

    管他的呢，到了就知道了！

    接下來的幾天，師雁行對那座主題蛋糕越發上心，設計方案都推翻了好幾次。

    後麵定下來之後，把一切關竅都說給三妹聽，讓負責當天機關的控。

    十月二十八，趙老太太的壽誕當日，師雁行特意打扮了一回，親自帶著那蛋糕先行一步去了趙府。

    今天是作為賓客來的，後續便給三妹，則先去拜見老夫人，又奉上賀禮。

    師雁行自覺來得早，不曾想還有幾位更早的，還沒進暖閣，便影影綽綽聽到裏麵的說笑聲。

    先行禮，不等趙老太太開口，竟有一個年輕的姑娘先一步笑道：“哎呦，果然是個人兒。”

    師雁行：“……”

    一直都是調戲旁人，如今，終於也被別的姑娘調戲了？

    一道悉的聲音笑道：“您可別這麽著，該把人嚇著了。”

    徐薇！師雁行瞬間聽出對方的聲音。

    似乎跟說話那人很悉，且用的是尊稱，對方雖然好像比大幾歲，可遠不到差輩的地步，那麽就是份。

    徐薇出徐氏大族，乃大學士之嫡，階暫且不論，份清貴，一般人還真襯不起的尊重。

    師雁行正頭腦風暴間，一開始出聲那位郎又笑了，“罷了，來人，賜座。”

    分明是在趙家，可表現得竟如主人一般，最稀奇的是，趙家人也都沒意見。

    事到如今，對方的份師雁行已經有了大膽的猜測，謝過後順勢抬頭一看，果見主座上端坐著一位極富貴高雅的子，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

    這會兒便有人出聲提醒道：“這位是端郡主。”

    端郡主是慶貞帝小姑姑的，頗寵，而慶貞帝又跟那位小姑姑深厚，故而端郡主很小就被接宮中，養在慶貞帝膝下，一早便越過眾多堂表兄弟姐妹晉封，前些年指婚下嫁。

    當年趙家曾有一位姑娘是端郡主的伴讀，今日趙老太太壽誕，端郡主來賀，既是分，也是趙家的臉麵。

    而徐薇早年也曾作為徐氏學，故而兩人相識相。

    就是不知道今天這份帖子，到底是徐薇的鼓，還是慶貞帝的意思。

    端郡主倒很和氣，笑著問了師雁行幾句話，“早就聽阿薇說起你來，隻無緣一見，今兒一瞧，果然不錯。”

    師雁行很有點寵若驚，“郡主謬讚，愧不敢當。”

    又激地看了徐薇一眼，後者衝飛快地眨了眨眼。

    師雁行心頭微。

    端郡主又道：“京城待久了，難免悶得慌，家裏人又不許我遠去，難得你來了，得空也同我說說外頭的事。”

    的眼中滿是對外界的向往，可看向師雁行時，卻又閃出幾分好奇。

    師雁行一邊回話，一邊想：

    為什麽好奇？

    之前知道我麽？

    壽星公兼東道主趙老太太這會兒才笑道：“郡主娘娘乃千金之軀，怎好輕易往外頭去？”

    眾人便都奉承起來。

    端郡主輕笑一回，倒不大在意。

    想也是，自小養在慶貞帝邊，雖隻是郡主，其實跟公主也差不多，類似的吹捧和奉承早就聽爛了，哪裏還會當真呢？

    到了這會兒，師雁行的心髒已止不住狂跳起來。

    如果說前頭還能算是徐薇幫自己說好話，那麽後麵這些明顯示好的話，絕對不是徐薇能做得了主的。

    徐大人固然與裴遠山好，可徐薇與自己卻遠沒有親昵到這般田地！

    師雁行也不認為自己真就優秀到，或者麗到能令初次見麵的端郡主一見傾心，那麽關鍵點來了：

    端郡主為什麽大冷天的跑來為個老太太賀壽？

    確實，趙家曾為其伴讀，可也不過是伴讀，而非同窗。

    縱然兩人真要好，份地位並不平等，端郡主再如何念舊，打發個心腹太監、宮來送份賀禮就是了，完全沒必要親至。

    答案隻有一個：

    慶貞帝！

    那慶貞帝又為什麽會知道自己這麽個小商人？

    答案也隻有一個：

    柴擒虎！

    他有消息了！

    得出這個結論的瞬間，師雁行甚至有片刻耳鳴，大約過了三四息，嗡鳴才從耳畔褪去，暖閣的說笑聲複又水般歸來。

    接下來的壽宴上，師雁行覺得自己好像被劈兩半，一半練地與人說笑，另一半則張地關注著，瘋狂尋找各種可能的暗示。

    甚至還看到了董康之妻，董夫人。

    但雙方隻是暗中往來，明麵上互不相識，故而視線錯的瞬間，董夫人隻是微微頷首示意，然後便借口更，起去了後麵。

    師雁行略一遲疑，跟了上去。

    沿著抄手遊廊走了一段，師雁行果然看見董夫人在一株梅樹下立著，見過來，也往這邊走。

    兩人肩而過的瞬間，董夫人飛快地往掌心塞了一張紙條。

    師雁行一怔，旋即用力握，然後立刻塞到袖袋裏去。

    重新回到宴席上時，正好看到三妹帶人推著五層大蛋糕出來，壽宴儼然已至高br。

    淺藍基底在大祿油蛋糕中實屬首例，撲麵而來的便是一清冽，眾賓客不低聲討論起來，十分興致。

    唯獨端郡主不拘束，好奇地指著上方懸掛的大型圓球道：“那是什麽？”

    好大一顆圓球，也是淺藍的，還漂亮，中間係著紅緞帶，十分鮮亮。

    三妹微微欠，“郡主娘娘莫急，還請今日壽星來揭吧。”

    “哎呦，我？”趙老太太也被勾起興致，被趙明遠夫婦攙扶著，親自去扯那緞帶。

    綢蝴蝶結如流水般落，淺藍圓球驟然分做兩半，細膩的白糖霜如碎雪般紛揚而下。

    “下雪了！”

    “哎呀，這是雪景啊！”

    趙老太太一怔，果然大喜，紅滿麵道：“哈哈哈，好啊，真好！”

    蛋糕最上麵一層用油做出了雪鬆、冰湖和小雪人的裝飾，如今又下了“雪”，果然是賞雪了。

    眾人便都好，讚歎不已。

    這樣巧妙的心思，日後自家也要來一個！

    稍後，趙老太太又請本日最尊貴的客人，端郡主一起切了蛋糕，又是一歡聲笑語。

    端郡主對這樣的環節很興趣，笑嘻嘻上前，還誇讚趙老太太神矍鑠，趙大人孝心可嘉，喜得趙家上下激非常。

    帶頭吃了幾口蛋糕，又讚了聲，好似很喜歡，過了會兒，便要去更。

    眾人起相送，待走後，複又熱鬧起來。

    沒過多久，一個小宮悄然來到師雁行後，輕聲道：“師姑娘，郡主有請，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