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雁行都吩咐秋分收了，又分門別類寫了單子庫，再挑合適的回禮。

    饒是這麽一出一進，私庫也漸漸盈起來。

    因事多忙，好些都是魚陣幫著做的，著實鬆快不。

    江茴也忙著再三核對嫁妝單子，還有婚後要額外帶過去的人和東西，與林夫人各種接，端的腳不沾地。

    魚陣跟著忙，可每每看著便要落淚。

    江茴了然，著的腦袋對林夫人歉意道：“莫見怪，兩個孩子自小兒一塊長大的，早年得知颯颯定親，這孩子半夜就哭得什麽似的……”

    淙淙親近姐姐更勝過這個親娘，如今一個婚，另一個難免難以割舍。

    說著，魚陣越發難過，吧嗒吧嗒掉下淚來。

    又有些不好意思，扭著臉不願意抬頭。

    林夫人便招手魚陣過去，又是憐又是疼惜道：“這才是骨至親呢，可見你家家風正，素日姊妹深，我讚歎尚且來不及，又哪裏會怪罪？

    好孩子，快別哭了，你姐姐雖要嫁人，可日後也還同在京城，坐車不過一兩刻鍾就到了，哪裏就是兩家人了呢？”

    又對江茴拭淚道：“這些孩子都是熱心熱肺的中人，這樣一哭，弄得我也傷起來。”

    兩家親，偏兩家男人都沒在，算是十全九。

    江茴便安道：“好歹還有裴先生，一個師父半個爹，湊一湊，也算十全十啦！”

    前兒宮夫人還親自進城，說起大婚當日的流程呢。

    裴遠山雖明麵上鎮定，可據宮夫人講，老頭兒好幾宿都睡不著，翻來覆去烙煎餅似的，還將那早就背得滾瓜爛的賀詞看了又看……

    魚陣吸吸鼻子，又反過來安林夫人，眾人好算都破涕為笑。

    正說著，又有丫頭急匆匆進來回信兒，“夫人，才剛師家門上的來傳話，師姑娘有事外出未歸，說是瀝州一位鄭大爺親自帶著車隊來了，是師姑娘的二叔，正無人接待呢……”

    江茴一聽，顧不得許多，忙帶著淚痕未幹的魚陣回家迎接。

    因為有郭張村鄉親們、食城合作夥伴們的賀禮，怠慢不得，**就派了鄭平安親自上京城，連同自家的賀禮一起，浩浩幾十車，還特意請了鏢局沿途護送。

    鄭平安雖在衙門任職，卻不算什麽要的差事，又是進京參加喜宴來的，周斌自然沒有不允的。

    非但允了，還單獨召見了他，親切地囑咐他一路小心，替自己闔家向柴大人等問好。

    雪天難行，又走民道，幾十車輜重不容有失，一行人十一月下旬就出發了，愣是今天才到。

    鄭平安先問了江茴好，又誇了魚陣越發出，再問師雁行近況，並奉上禮單。

    郭張村的百姓們如今雖富裕了，可也似相對的，能拿出來的賀禮有限，一家一點，各式杯盤碗碟布匹蛋都有，糟糟的不像話。

    還是老村長帶頭張羅了一回，也不胡塞，隻各家出一點份子錢，打了一枚巧的銀同心鎖，托郭苗轉鄭平安一並送進京城。

    另有五公縣商會諸位同仁，由**帶頭送了一份，是一顆黃金白菜，寓意百財。

    再就是瀝州諸位商界同盟。

    他們倒是有些結，奈何師雁行本就與他們不，故而鄭平安都替師雁行一一婉拒，隻聯名送了一張帖子聊表心意。

    江茴先行替師雁行謝過。

    “人債最難還，這些人之前便是聽都沒聽過的，更別提往來了，若不留神收了他們的禮，來日求到門上來，幫還是不幫？”

    鄭平安吃了幾口熱茶，聞言點頭，“就是這個話。”

    頓了頓又說柳芬，“聽說颯颯要婚，歡喜得什麽似的，原本來赴宴當日的裳都準備好了，奈何有吉太過頑皮，冬後就染了幾回風寒，我出發時還有些咳嗽，隻得作罷。”

    撈不著進京，柳芬懊惱得不得了，還哭了幾回。

    “這麽久不見，我都不知道颯颯長什麽樣兒了……”

    還特意做的新裳呢！

    魚陣聽了，忙道：“小孩子最容易生病了，左右我們就在這裏，來日還怕沒有相見之日嗎？”

    鄭平安一聽，哈哈大笑起來，“果然是長大了，如今咱們淙淙也是個小大人了，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的。”

    魚陣也不覺得害，得了肯定後，越發落落大方。

    鄭平安見了，讚歎不已。

    到底是颯颯一手帶大的，頗有的風範。

    “對了，有福有壽還專門給你寫了信呢！”

    魚陣一聽，果然歡喜，“真的麽？在哪兒，快給我瞧瞧！”

    京城局勢複雜，們來的時日尚淺，魚陣一時沒到合適的朋友。雖平時幫忙盤賬，偶爾得閑，也有些個孤單。

    此時聽到兒時好友給自己寫信，自然不勝歡喜。

    正說著，外頭丫頭就報，“掌櫃的回來了！”

    鄭平安一聽這個，笑著站起來，“現在還是這麽著，倒我回想起之前在瀝州時候的景了。”

    家裏的大姑娘被做掌櫃的，母親反倒是正經太太，實在喜人。

    聽到師雁行回家，魚陣立刻又不鬧著要看信了，腳下生風跑到門口等姐姐。

    冬日照，若長時間門關門，難免暗，且又氣悶，故而外間門大門口隻懸掛厚棉簾子。

    簾子側擺著檀木鑲嵌螺鈿的大屏風，既擋風又雅致。

    “什麽景？我倒忘了！”

    說話間門，丫頭打簾子，師雁行笑著從外麵裹挾著雪片和寒氣進來，繞過屏風，一邊說一邊了大鬥篷，先手在火盆上方熏了熏手，待到寒意散盡，這才往魚陣腦袋上了。

    魚陣心滿意足，這才腳步輕快地坐回去。

    來的不是外人，師雁行也不扭，大大方方來到鄭平安跟前問好，“這幾日京畿一帶連日大雪，這樣天寒地凍的，辛苦二叔跑一趟。”

    許久不見，轉眼師雁行了正經大姑娘，氣勢越發驚人，原本鄭平安見進來時還有些生分，這會兒聽了這話，心頭一暖，跟著放鬆下來。

    “也沒什麽，以前我也常在外行走，且這次還是雇了鏢局來的，有周大人的名帖在，十分妥當。”

    又手往師雁行頭頂上比劃了下，笑道：“真是個大姑娘了，這才多久不見？怕不是長高了大半個頭？我記得之前你們走的時候，才到這兒呢……”

    異地舊友重逢，當真是人生一大樂事，眾人湊在一熱熱鬧鬧說起話來。

    另一邊，柴擒虎也沒閑著。

    他即將親，又才立了大功，雖有馮田彈劾在前，但慶貞帝並未表態，又同意了馮田外放，眾員便知大局已定，明旨隻是早晚的事，故而紛紛來賀。

    當爹的才升任節度使，當兒子的就立了大功，加進爵指日可待，真是人羨慕。

    人逢喜事神爽，柴擒虎對道賀的話俱都照單全收，謝禮卻十分推辭。

    正不勝其擾時，王忠親自來了他正心殿。

    快放年假了，慶貞帝還在見針批折子，聽見他進來也不抬頭，“賜座。”

    柴擒虎道了謝，拄著拐過去坐了，老老實實待在那兒用茶。

    也不知過了多久，慶貞帝才丟開手頭的折子，漫不經心道：“對你夫人經商一事，朝臣們頗多非議，你怎麽看？”

    馮田雖然走了，但張心這一步棋也不是全然沒有作用，隻不過大家的議論都轉到暗去罷了。

    柴擒虎將喝的茶杯放回去，聞言挪了挪屁，認真想了許久才道：“微臣這輩子都不會貪，陛下可以放心用。”

    我媳婦兒有錢嘛！

    慶貞帝直接就給氣笑了。

    虧你小子還是朝廷員，吃起飯來一點兒不含糊啊！

    他半真半假瞅著柴擒虎道：“那若朕執意不許經商呢？”

    柴擒虎倒不怕慶貞帝真的不許師雁行經商，若果然有這個心思，當初馮田彈劾自己時早就順水推舟駁了，何必等到今日？

    說到底，朝廷擔心與民爭利，一來是怕員利用權力壟斷所有暴利行業，退原有商戶；二來是怕員強迫窮苦百姓買賣，傷及社稷本。

    可師雁行的買賣跟這兩者都不沾邊兒，所以慶貞帝才會這麽放心。

    若師雁行一早做的是別的，莫說鹽鐵茶之類敏的，便是生、瓷、糧食等，也早就按倒了。

    所以柴擒虎隻是稍顯誇張地大驚失，差點蹦起來，“那微臣恐怕要打了。”

    王忠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慶貞帝一張臉也是變來變去，神複雜，憋了半日才罵道：“做買賣就那麽重要？”

    柴擒虎鼻子，苦笑道：“不怕陛下笑話，在小師妹心裏，微臣恐怕還真比不上買賣。”

    以前兩人還沒互表心意的時候，師雁行就曾毫不掩飾地說過，沒男人能活，但沒錢一定會死的話。

    慶貞帝：“……”

    你還真有臉承認啊！

    他恨鐵不鋼地指著柴擒虎道：“瞧你這點出息，大丈夫何患無妻？大不了朕再給你指個好的！”

    柴擒虎卻道：“除卻巫山不是雲，陛下恕罪，微臣心裏再也容不下別的子了。”

    他之所以想親，是因為新娘是小師妹。

    若換做旁人，哪怕若天仙，是個公主娘娘，他也不喜歡。

    慶貞帝樂了，“就那麽好？”

    他是真心不懂這些兒長，英雄氣短的傻小子們。

    柴擒虎還真就極其慎重地當麵思考許久，然後絞盡腦憋了半日，隻給出幾個字。

    “就是那麽好。”

    他說不出究竟哪裏好，就是覺得哪裏都好。

    換個人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