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瞅了還有些天真的兒子一眼，心道確實講理，可卻是用拳頭講理……

    不過這話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能查到他的住所，知道他過往的人絕非泛泛之輩，保不齊就是朝中哪位達顯貴，若貿然拒絕，終究不。

    況且尋找礦脈還要靠自家本事，想來事之前，不會有事。

    曾經他以為放棄老本行，靠種地也能發家致富，可這些年早被打腫臉。

    因為種地……好像還真有可能死。

    爺兒倆琢磨時，那邊張娘子等人已經幹脆利落平定局，一場風波瞬間門落幕。

    差不多孟暉被點了外放縣令時，師雁行也接到張娘子傳來的書信，船隊順利起航。

    那邊柴擒虎也聯係到一些曾在柴振山麾下待過的老兵，忠誠度毋庸置疑，又知知底。

    他隻說有位友人在海外有基業，需要些人過去鎮場子，眾人正愁沒投奔，大部分都應了。

    行伍中人前途不明，多有錯過婚期的，兒不在數，如今雙親大多去世，更無牽掛，在哪裏落腳都一樣。

    海外不海外的有什麽要？他們早年四征戰時，也不曾歸家。

    反正一人吃飽全家不，有飯吃，有床睡就夠了。

    這些人先不忙著派出去，暫且都找地方安置了，再請人訓練水，若順利，正好能趕上下一回。

    船出發時裝滿了外國人喜歡的茶葉、瓷和綢，即便找不到礦脈，這一趟也不走空。

    站在新船的甲板上，崔瀚意氣風發，著嶄新的船舷心滿意足。

    找到靠山就是好啊！

    師夫人不資助了自己大船，甚至還給了足夠多的銀子采買貨，隻要不出岔子，哪怕沒有寶石礦，這一趟所得也必然超過過去三四年的！

    卻說彭老等人順風順水而下，不過兩月就到了目的地。

    初始爺兒倆都暈船，吃了藥還吐得不行，可時間門長了，吐著吐著，竟也習慣了。

    隻靠岸後又有些回不過神，腳下虛浮，像極了踩棉花。

    崔瀚便笑道：“這是海上漂的時候久了，子一時轉不過向來，待過幾日也就好了。”

    此番他們人多勢眾，也不怕土著欺負，便就地安頓，一行砍樹、掘地造屋子，一行拿出帶來的蔬菜種子來種。

    也不知當地人怎麽想的，分明氣候熱，土地也不貧瘠，隨便種點什麽都能長，他們竟十分懶怠，也不與外來的海船涉，以致於守著寶地挨。

    接下來數日，崔瀚一行休息夠了，留下一幹青壯原地修建基地，張娘子等人則在崔瀚的帶領下，陪同彭老父子去找礦脈。

    到底是行，就見彭老邊走邊看，一時山，一時看水，一時又蹲下挖土，著細細看，最後非常篤定地說：“此必有大礦！”

    又是月餘，礦脈位置漸漸有了眉目，彭老又帶著兒子施展一回，最終敲定幾個位置。

    可礦脈找到了還不算完，需得有好炮手打眼炸開，再有好匠人挖掘，搭建礦井。

    張娘子便道：“來時我們掌櫃的都說了，您老隻管開口。”

    掌櫃的說了，專業的事要給專業的人去做，外行人對挖礦束手無策，可隻要找到一個行，就好比揪住了麻中的線頭，隻需要輕輕一，剩下的人員、資，就都有眉目了。

    彭老想了一回，竟親自寫了幾個人名。

    “這人是一等一的的好炮手，隻為人執拗，早年被人所害，沒了一條，可本事還在。

    你們若說是我說的，他必來。

    這幾個也是，修鎖建井不在話下，隻他們願不願意出海，我也不好說，須得你們細問問。”

    張娘子接了紙條，先讀幾遍，將容牢記於心，這才小心疊起來，用油紙包裹了放好。

    這麽一來，即便後期紙條丟了，腦子還記著。

    或是什麽時候記混了，也能有紙條對照。

    掌櫃的說了，這雙保險。

    後麵炮手、匠人、醫者漸漸聚齊，開礦團隊初見雛形。

    沿途熱多雨，藤蔓甚多，所需繩索直接砍了藤條。

    鐵和硫磺從沿海諸國臨時采買，又不占出海的位置，又不至於驚本國府。

    至於硝和木炭，前者大可以鹽堿地、溶，甚至是茅房牆壁上獲取，並不算費事。

    至於木炭就更簡單了，島子上什麽都不多，就是樹多，要多木炭就燒多，管夠！

    前後短短一年工夫，這座海外大島上就有一大片新建築拔地而起，師雁行麾下的娘子軍、柴擒虎的私人衛隊前後又加了幾批，已有數百人之多。

    另有水手數百，合計人數過千，各個悍，與當地土著形微妙平衡，互不幹擾。

    原本當地百姓對這貨外來人頗有些畏懼和警惕，可見他們隻是蓋房子、挖土、玩石頭，並不來擾，便漸漸放下警惕。

    後來崔瀚等人又功種出許多本地沒有的味菜蔬，配著師家好味出品的各調料烹飪，香氣撲鼻，引來不膽子大的土著來看，兩邊漸漸流起來。

    當地人靠海吃海，平日多以漁獵采集為生，甚耕種。

    他們非常善於潛水捕魚，兩邊悉之後，大祿好些人都跟著學遊泳，水突飛猛進。

    海洋廣闊，海水力大，故而海魚大多質實，且小刺，腥味也淡，好些原本不吃魚的大祿人嚐了兩回，竟也上魚膾。

    見他們喜歡，幾乎日日有本地人打了魚蝦來換他們種的瓜菜，雙方都認為自己占到便宜，很滿意。

    每逢退，多有人去趕海，撿拾麗貝殼，運氣好的話，還有龍蝦和螃蟹可吃。

    貝殼側彩豔麗，五彩斑斕，一照好似彩虹，非常麗，當地人喜歡打磨了串項鏈、手串帶在上，極富風。

    若去潛水，更有海膽等，上了岸，隨手撬開就吃，甘甜，口獨特。

    時間門一長，土著來大祿基地次數多了，竟也有若幹未婚男看對眼兒。

    一名當地子極為大膽，天天給一個老兵來送魚，又搶著給他洗裳。

    眾人每每起哄，又打趣，連比帶劃問喜歡什麽，“年紀這樣大了！”

    那子火辣的視線停留在老兵因為天熱而敞開大半邊的裳，尤其是後麵若若現的壯上，“他強壯！”

    眾人便都嗷嗷直，鬧得那老兵倒不好意思起來。

    阿德見了，拍著掌直笑，回頭又問那老兵，“說來你年紀也不小了，老家也沒個親人，我看那子也算真心實意，你若有意，不如娶了。若沒這個意思，也同人家說明白，免得耽擱人家好韶華。”

    那人想了一回，竟應了！

    於是基地歡歡喜喜迎來第一場意外又不那麽意外的婚禮。

    崔瀚得到消息後，很有些啼笑皆非，著腦袋笑罵道：“他娘的，老子累死累活帶人找礦，這些忘八端倒好，竟談說起來！”

    笑罵歸笑罵，好些人初初背井離鄉來到陌生島嶼，時間門久了，難免鬱鬱寡歡，有點喜事衝淡一下也好。

    於是崔瀚便帶頭辦起來。

    沒有準備紅蠟燭，還是臨時從島上找的紅泥塗抹，勉強湊了幾對兒。

    就是那泥裏不知道有什麽，燒起來有點臭烘烘的……

    有了國婚姻之後，許多原本看不見不著，卻確實存在的隔閡好像也都隨著這對新人的誕生瓦解，兩邊往來越發頻繁，也有更多敢於嚐試的未婚男結伴說笑。

    阿德閑時就同張娘子等人磕牙，“要不了多久，小崽兒們怕不是就遍地跑了……”

    等有了下一代，他們的人就算正式紮，不分彼此了。

    大祿文化遠近聞名，本地人俱都又敬又畏，崔瀚一行人到了之後，也有部分土著開始嚐試學說漢話。

    如今有人婚，阿德等人便借機教授漢語、漢字，一場文化侵運悄然而迅速的鋪展開來。

    娘子軍中有幾人出江南桑農，與當地人了朋友後，也跟他們深去玩，竟意外發現幾株野桑樹，十分驚喜。

    於是下次有人過來時，便帶了蠶種和紡車，就此養蠶織布。

    眾土著眼見們從一隻隻小蟲子上變出線來，活像見了神跡，又驚又喜，嚇得哇哇。

    張娘子等人便都笑，有關係好的，也教們養蠶織布。

    等到第二年的時候，好些人就穿上了本地蠶織就的薄衫。

    大祿的蠶吃了海外島子上的野桑葉，吐出來的也有所不同，略略括，手有點像後世的雙宮緞。

    但澤度並不差，送回去給師雁行看時，也嘖嘖稱奇。

    眼見到了年底，彭老等一幹老技工趕慢趕，好算趕在大年三十準備完畢。

    “趕的，都趴好了！”那炮手忙得滿麵黑灰，隻出來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神異常，“老子給你們放個大仗！”

    眾人聞言，俱都跑得屁滾尿流，紛紛鑽到巖石後、大樹後躲藏，又捂耳朵。

    見眾人都躲好了，那炮手才點燃引線，眼見火星一分二、二分四，順著幾條引線順利燒出去，這才一溜煙兒跑了。

    “轟！”

    “轟轟！”

    煙塵四起，地山搖，果然好個大仗！

    短暫的沉寂過後，崔瀚帶頭歡呼起來，神狂熱，“過年啦！發財啦！”

    遠在大祿的京城之中，師雁行正與家人煮餃子，突然也不知怎的，心底生出強烈的向往，扭頭往遙遠的東南方看了一眼。

    其實什麽都看不到，唯有遠傳來的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和滿天煙花。

    “怎麽了？”柴擒虎湊過來問道。

    “沒事。”師雁行笑笑，“就是覺得，好像有很好的事發生了。”

    柴擒虎順著視線的方向看了眼，心頭微。

    “姐姐，姐夫！”魚陣從廚房那頭探出腦袋來，揮舞著勺喊道，“吃餃子啦！”

    江茴親自端著碗，拿著筷子走過來，“大冷天的，湊在窗邊發什麽呆？快來吃餃子，我可包了金錁子在裏頭！”

    柴振山和林夫人不在，兩邊還是湊在一過年，很熱鬧。

    柴擒虎一聽，立刻拉著師雁行往回跑，“走走走，吃餃子！”

    師雁行反握住他的手，“走走走，搶金錁子！”

    說完，眾人都笑了。

    第一口就吃到了金錁子，師雁行就笑，這麽多年了，江茴還是老一套。

    但很喜歡。

    忍不住又往東南方看了眼，視線穿過絢爛的煙花和無垠星空，好像一直看到了海的另一端。

    真是不錯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