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第679章 是天下百姓的神？還是天宮天帝的神？

  「這裡……這裡是哪裡？」

  「是在下的夢啊。」

  「你是誰？你從哪裡來？」

  向來鎮定威嚴、久負盛名的周雷公也不慌了，慌而驚。  𝕊тＯ.ℂ𝓸м為您帶來最新章節

  道人卻是依舊從容，面向他說：「雷公不是早就知道嗎？在下姓宋名游，伏龍觀當代傳人，師父取字夢來。」

  「夢來……」

  周雷公與他對視，不由沉默了。

  沉默之間左右扭頭，看向這個世界，幾次三番言又止，終於開口：「為何本一路走來，不曾見到流離失所之人？」

  「這樣的人已經很了。」

  「便是有了？」

  「自然是有，很，很很，到已經很難看得見了。」宋游站在路邊，與雷公對答，「這種人未來也不會徹底消失。」(5,0);

  「為何？」

  「因為有些人之所以流離失所，與自是否備足食的能力、社會是否允許他們足食無關。」道人微微一笑，「哪怕完全可以足食，他們也還是會選擇流離失所，這樣說，雷公相信麼？」

  「……」

  周雷公並不回答，只是再次看向四周，再次問道：「為何本也從未見到不蔽、食不果腹之人？」

  「這不該是神靈所希的嗎？」

  「……」

  周雷公再度沉默。

  雙方對視著。

  「這裡到底是哪裡？怎會有這樣一個世界？」周雷公沉聲問道。

  「雷公想像不到這樣的世界，這很正常。」道人沒有直言回答，而是說道，「很多年前，世人居住在山中，茹飲，也想像不到未來會有大晏這般縱橫幾萬里的龐大國度，想像不到會有長京這般繁華如夢之地，想像不到如今世人遵循的禮法，想像不到出門花一點銀子，就能租上一輛車去往長山賞杏花，更想像不到，深更半夜也能讓小販將紅柳羊串送到自己家中。」(5,0);

  道人不瞇起眼睛，頓了一下：

  「縱使最擅推演卜算的天算師祖，想來也不見得能看破遙遠的未來，哪怕是天道自，也不知千百年後會是什麼模樣，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

  「你想說……」

  周雷公看向道人，不知為何，與嚨都變得很乾：「未來的天下，很可能會是這樣？」

  「還是那句話，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道人聲音仍舊淡然，「不過在下希它會變這樣，最起碼它比現在更好。也更讓在下所悉一些。」

  「這便是伱所行之事？」

  「雷公可曾聽說過《蔡醫經》？」

  「蔡神醫所作那部醫？」

  「蔡神醫醫通神，德行無雙，已然參悟醫理病論的大道至理，將之著醫經，從此讓世人患病之時，知曉為何患病，應當如何對癥下藥醫治，而非胡驚慌懼怕，拜神靈。醫經幾次問世，皆遇大劫，若非失火，便是山洪，直至在下手，請求北欽山蛇仙親自看管，這才使得醫經問世。」道人對他說道，「以雷公見識定然知曉，這類事，天下其實屢見不鮮。」(5,0);

  「……」

  「一朝天下一朝皇，一朝天下，一朝神靈。」道人長嘆一聲，「如今世事長河滾滾向前，天宮神靈還停留在之前，事實上已經為了天下與生靈的阻礙。」

  「……」

  周雷公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雷公定然知曉，在下打著重整登天路、清理天宮無德神的旗號，其實所圖更大，雷公或許覺得，在下是以此欺瞞了天道，也欺瞞了天下眾生，其實不是。」道人搖著頭，不管周雷公的沉默，繼續說道，「事實是，在下在雲頂山上與天長談，耗時一季，說服天道，這才行此大事。」

  「果然……」

  周雷公深吸一口氣，這才說道：「不止重整登天路、清理無德神，你還要對滿天的神佛下手。」

  「是！」

  道人答得坦然，語氣肯定。

  只是這時周雷公的心緒卻已經截然不同了。

  若是剛到這裡時，道人說出這句話，周雷公定然毫不猶豫，拿起鏨捶就要召引滿天雷霆，可此時他的心中卻一片驚，的這方世界給了他無比強烈的震撼，顛覆了他的認知，使他早已不復剛來時的沉穩篤定。(5,0);

  氣勢洶洶前來責問道人的依據，在這方世界面前，也顯得那麼微不足道，輕而易舉就被掀翻了。

  「便需請問雷公，是人間百姓的神，還是天宮天帝的神？」

  「你如何？」

  「重整五條登天路天宮無德之神力量便去大半，剩餘的挨著清理。沒了無德的神靈，對於人間的胡管轄便也了大半。然而一來人心易變，神心也可能會變，有的神靈以德行登天，不見得會一直維持德行，這點雷公再清楚不過了。二來神靈長壽，多有古老迂腐而守舊者，卻不見得非得壞心才能做壞事。」

  道人對他說道：

  「在下並不對神靈斬盡殺絕，也不徹底封死登天路，更不斬斷天宮與人間香火信仰的通道，然而天宮神靈與凡間的聯繫、神靈掌有的權力卻都應該到削減與限制。」

  「……」

  周雷公沒有回應。

  最後這一句話，聽來溫和，細品字之間也見不到多腥氣，然而若是實現，對於天宮神靈，仍然近乎於一場大劫。(5,0);

  以大晏人求神拜佛時的務實，若是天宮神靈與凡間的聯繫到削弱，神靈掌有的權力到限制，時間一長，凡間百姓對於神靈的信仰廣泛度與虔誠度都將到影響，香火願力了，神靈自然也會越來越。

  時間一久，大部分神靈或許都將消失，只有數或是極德行，或是掌要職，或是名聲極大的，可以存留下來。

  只是稱不上滅頂之災罷了。

  若是時間更久，誰也不知會變什麼樣子。

  周雷公為神靈，當了二百多年神，有心開口，想為神靈說點什麼，或是爭取一句，或是辯解一句，可看著邊這方世界，開口時卻變了：「那神靈以外呢？」

  宋游知曉他問的是妖魔鬼怪，問的是修行法，問的是山間自然出現的靈，問的是一切足以在世間留下傳說的超凡事。

  「世界自有答案，時間自會給出。」道人回答著說，「順其自然。」

  「世界到這一天……」

  周雷公左看右看，不問道：「又要多久？」(5,0);

  「大晏商貿經濟發達，長京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層出不窮，若是後朝能承接大晏，即使有神靈的管轄，兩千年，也定然會慢慢變雷公想像不到的樣子。若無神靈胡手人間發展，則只需要幾百年。」

  「幾百年……」

  周雷公喃喃自語，隨即問道：「伏龍觀不求長生，與凡人同壽，又代代不同，我能相信你，可若是天宮神靈到削弱，你如何保證未來的伏龍觀傳人不會對天宮神靈斬盡殺絕，或是藉此掌控天宮眾神，做神靈之主、天帝之帝？又如何保證在你走後，世界與天宮會照你所想的走下去？」

  「雷公所言差矣。伏龍觀是一種傳承然而傳承的卻不是道行法，而是一心為民，被蒼生擁護、天道眷顧的思想德行，若失了這些，伏龍觀便也失去一切了。」

  宋遊說著頓了一下：

  「雷公所想，也是天道所想，雷公所，也是天道所，因此天道與我壽元五百，好讓我看到那時的人間。」

  「五百……」

  「在下沒有別的本領無法生造出這諸多事來，然而在下曾親眼見過這般世界，知曉它該是什麼模樣，該如何通往，因此在通往它的諸多『道路』們出現時，能給它們一些幫助，也許能讓它來得稍快一些。」宋游十分誠懇的說道。(5,0);

  「難怪天道給你五百壽。」

  「正是。」

  「……」

  「雷公，如何？」

  道人與他對立，平靜問道。

  「轟隆……」

  天上又開始打起了雷。

  閃電分叉無數，麻麻，布滿了半邊天空，將整座城市映得雪白。

  不知不覺間，頭頂已布滿了烏雲，烏雲中雷蛇電龍狂放扭，蘊藏著萬鈞的雷霆之力，只需雷公一招手，就能被招引下界。

  這是夢神為周雷公準備的勢，以助他對敵取勝，又像是夢神對周雷公的催促。

  「吱呀……」

  又有人騎著車從他們旁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