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
他就明白阮妤說的「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他走後,阮妤又在樓上待了快有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讓人送了筆墨紙硯就沒再下樓,等下樓的時候,早過了飯點,金香樓也只有幾個客人還在用飯,把人都聚集起來,笑著和他們說,「我初來乍到,昨天和大家籠統見了個面,也不知道大家什麼。」
鄭松機靈,立刻把後廚的這些人給阮妤介紹了一遍,外頭跑的小二就由阿福說了……阮妤點點頭,又說,「酒樓這兩日比較忙,我知道大家辛苦,所以剛剛起草了一個契約。」
說著讓人分發下去。
眾人不清楚這是什麼,看的時候,阮妤就笑著解釋道:「以後酒樓會更忙,從這個月起,大家的月錢都會多一番,每到佳節年底比較忙的時候還會另有賞錢。」
有不識字的聽到這番話不由兩眼放,屠榮卻狠狠擰起眉,想開口但看著的臉又死死抑著自己的脾氣,但臉上的卻一直鼓著。(5,0);
「不過——」阮妤突然話鋒一轉,「大家簽契約都有年效,三年一簽。」
說話的時候一直在觀察他們的神,見他們此時神微滯,似是不解,又溫聲說,「我沒管過事,第一次難免有些害怕,便仗著年先兵後禮了。」
「我知道譚叔叔以前沒跟大家簽過契約,大家與金香樓也只有僱傭關係,隨時都能離開。」
「如今我給大家選擇,要是不願簽契約的,也沒問題,我照舊給大家多一番的月錢,大家日後想離開前提前一段時日告知我就好。若是肯簽的,日後我們就不止是僱傭,每年的盈利我都會分出一部分給大家做分紅,倘若大家的新菜式得客人喜歡的,每點一份,得到的盈利我都會出一給他。」
自然知道人心難測。
前世就是因為太過輕信才會被人一步步推深淵。
如今重來,又豈會再犯?看了帳本也問了屠榮,知道金香樓留下來的這些人都是靠譚叔叔維繫著,就連心高氣傲的張平都對譚叔叔十分尊敬,固然慨,卻不會效仿。(5,0);
沒這麼好的心腸,自問也沒這麼大的本事,做不到為了請人三顧茅廬,還事事樣樣關切。
對而言——
麼麼都沒有一紙契約更加可靠。
會相信他們,也會把自己所會的毫無保留地出去,但前提,得有這個保障。
家裡的奴僕丫鬟有契,很多甚至都是死契,所以主子們做事不必忌憚丫鬟說出去,酒樓僱傭無死契一說,但簽了契約回頭於縣衙公正,一樣有效力。
人心易變,利益卻不會。
有張有弛,才能穩固人心。
聽到後話,許多人都有些猶豫起來。
其實這裡很多人在譚耀死後就想過要離開了,若不是阮妤的出現,加上這兩日金香樓的紅火讓他們心,恐怕他們早就卷包袱離開了……現在離開倒是不想離開了。
但簽契約,這?
大家都沒簽過這玩意。
(5,0);
這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道怎麼辦。
剛剛還生阮妤氣的屠榮此時卻驚訝地看著阮妤,驚訝過後,臉上卻浮現了一抹笑。他還以為是只容易相信人的小白兔,原來竟是他看走眼了,這哪裡是小白兔,本就是一隻小狐貍……搖了搖頭,心中卻十分慨,看來就算哪一日他真的離開了,也不怕金香樓後繼無人了。
只不過離開之前,八寶還是得傳出去,這樣才不負師父所託,他斂了神,率先問,「哪裡簽字?」
阮妤似乎早就猜到他會第一個出來,溫聲笑,「末尾簽上名字按手印就好。」
屠榮點頭,還是那副嚴肅模樣,拿著契約走到一旁……鄭松自然也跟了過去。
可讓阮妤沒想到的,第三個的居然會是張平,看著張平冷著一張臉跟在鄭松後,簽完字按完手印就冷冰冰地問,「還有事沒?沒事我進去了。」
阮妤呆了呆,須臾才笑著搖頭,「沒事了。」
張平轉離開。(5,0);
其餘人瞧見他都簽字了,自然也沒了猶豫,蜂擁而上,阿福在一旁給自己鼓氣,「反正我就是個跑堂的,去哪裡都一樣,這裡還有賞錢還有分紅。」
說完還眨著眼睛問阮妤,「東家,真的有賞錢嗎?」
阮妤笑道:「當然,這契約你們一份我一份,回頭都會拿去公正,我若不給,你們可以拿了契約去衙門告我。」
「不不不,我相信東家。」阿福紅了臉,簽字的作倒是沒再猶豫。
其餘人得了保證自然也不再擔心,尤其是那些廚師,知道自己想的新菜式若是賣得好還能另有分紅,這會紛紛說道:「我得去想想有麼麼新菜。」
阮妤等他們簽完字,收起來,又喊住鄭松。
「東家。」鄭松跑過來。
阮妤看著他笑,「你有空嗎?幫我去做個事。」
鄭松忙應道:「有!」就算沒有,給東家做事,他怎麼也要出時間來。
阮妤看著他紅撲撲的臉,好笑搖頭,把剛才畫的一張紙遞給他,「你拿著這個去找個信得過的師傅,讓他先做個樣品出來,要是好的話,我們再找他定製。」(5,0);
「這是什麼?」鄭松接過紙,發現紙上畫著一口銅鍋,比他以往見到的都要小,而且底下還托著個鏤空的托,銅鍋中間還有一個上小下大的圓筒。
他還沒見過這樣的東西,一時有些愣住了。
阮妤看著他,暫時也未解釋,只是笑問道:「能辦好嗎?」
「能!」
鄭松立刻應道。
他小心翼翼把紙收好,生怕旁人瞧見忙揣進懷裡和阮妤保證道:「東家放心,我有個叔叔就是做這些東西的,我現在就去把這個給他,不會有別人知道的。」
雖然不清楚是什麼,但他也知道這東西肯定和酒樓有關,自然怕別人學去。
阮妤笑笑,倒是也不用這麼小心,反正這東西做出來,肯定有的是人學……而且這東西也不是原創,只不過是占了兩輩子的,比別人投個巧罷了。
不過看著年一臉認真,也沒說麼麼,笑著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鄭松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道謝了,但還是忍不住臉紅,擺著手說,「不,不麻煩,都是我應該做的。」他不敢看阮妤,低著頭,又怕耽誤事,「東家,那我先出去找我叔叔。」(5,0);
阮妤點頭,目送他離開才上樓,一邊把東西收起來,一邊握著筆想事,想到什麼就寫下來。
人都喜歡新鮮的東西。
所以現在才會有那麼多人對剛剛出來的蟹煲趨之若鶩。
可並不認為靠這個蟹煲就能留住客人,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所以得想更多的菜式,好在別的不會,腦子裡的菜卻有不,蟹煲,蝦煲,三鮮煲,魚頭煲……這些食材都不特殊,而且也正好適合這個季節。
阮妤把想到的菜一樣樣寫下來,打算挑個時間和屠師傅他們說。
新菜式有了。
銅火鍋也給鄭松去做了,秋日做煲,冬日做火鍋,現在就是宣傳的事了。大家對新鮮的東西估計都是既好奇又不敢輕易嘗試,蟹煲和酸湯魚都是因為機緣巧合大家見了,但其餘新鮮的菜式呢?
阮妤想了下,倒是想起前世霍青行與說的,可以把菜畫到紙上做一個本子,這樣簡單直白,大家也更容易接。
不過前世霍青行還沒筆作,就做他的大事去了。(5,0);
自己那會也懶,便拖著沒做。
如今——
起想喊人去準備料,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又留了下來。
自己畫畫是不錯,卻還是比不過霍青行,而且小可憐現在都淪落到給人寫信賣字畫了,倒不如幫他一把。給錢什麼,他肯定不肯要,不過找他幹活麼麼的,就方便多了。
阮妤想到這就笑了起來,也不急著畫了,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了下就下樓和屠師傅等人去待事務。
……
這天霍青行回到家,就發現家裡來了個不速之客。
他還沒走進堂間就聽到裡頭傳來的笑語聲,腳步微頓,倒也猜到是誰坐在裡面了,除了隔壁那位阮小姐,他也沒見如想和誰相得這麼融洽過。
不清楚過來做麼麼,但總歸與他沒什麼干係。
他原本要進去的步子就停在了門口,剛想轉道先回屋,等阮妤走了之後再來,霍如想卻已經瞧見了他,笑著起喊道:「哥哥,你回來了!」(5,0);
原本要邁出去的步子停了下來。
霍青行瞧見那個背對著他的影回過頭,容貌清絕的今日穿著一鵝黃的豎領盤扣長衫,出一角白繡海棠花的子,梳著百合髻,簪了花,聽見霍如想的話,並未起,只側過頭,看向他。
「回來了。」語氣如常和他打招呼。
霍青行卻輕輕蹙起眉,他總覺得阮妤對他的態度太自然了,自然到仿佛他們曾經相過許多年,可怎麼可能呢?他心中藏著疑竇,卻沒有於面上,點漆般的眸在上掠過便收了回來,「你們坐。」
依舊沒有進去的意思。
「哥哥!」霍如想喊住他,「阮姐姐是來找你的,等你好久了。」
找他?
霍青行循聲看向阮妤,長眉微蹙,步子倒是沒再往外邁。
霍如想笑著說,「你們先坐,我去準備晚膳。」說著就直接離開了這,只留下門裡門外的兩個人。
阮妤沒有起的意思,就算在別人家也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見霍青行還站在外頭,挑起柳眉,「還不進來?」(5,0);
習慣了,也不覺得這樣和人說話有麼麼不對。
霍青行看著默了默,還是提步走了進去,這會天還沒全黑,落日餘暉過半開的門照進來,拉長了他頎長的影,他站在桌子的另一端,並未坐下,低頭看,「麼麼事?」
依舊是平淡的語氣,好似天生就不會起伏。
阮妤看著這張悉的臉,沉默了。其實平時脾氣好的,做事也慢條斯理的,很有麼麼能讓緒起伏的人和東西,尤其是多活了一輩子,子比起以前更加沉靜了,但每次看著霍青行這張臉,聽著他開口,就總覺得不快點說完會被他氣死。這會低頭了眉心,有種眼不見心不煩的覺,有氣無力問,「你麼麼時候有空,幫我個忙。」
仿佛猜到他下一句要說「麼麼忙」,立刻抬頭,先人一步開口,「我聽如想說你畫畫不錯,幫我畫幾張畫。」見他薄微張,阮妤眉心一跳,又快他一步,說道:「不許問什麼畫,也不許拒絕。」
霍青行:「……」看了好一會,才說,「後天。」
這回到阮妤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了,擰著眉,「麼麼?」
霍青行看著,補全,「後天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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