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韁繩的手收，彭閘皺眉回頭，他未言語，其餘護衛卻忍不住沉聲質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阮雲舒一手握著車簾，一手慢慢了微的鬢髮，端得是氣定神閒的模樣，看著他們也是語氣淡淡，未把他們放在眼裡，「此去路途遙遠，你們若覺得護送我一個人委屈了你們，現在就能離去。」

  說完，一頓，又嗤笑一聲，「既無法離去，還是把你們的緒收起來，我最厭煩旁人這樣看我。」

  當然不怕。

  現在衛家還有用得著的地方，自然不會讓在這個時候死去，也是今日才知曉原來當初一起大魏天下母子的關係遠沒有看起來那般無堅不摧，也是，親生母子尚且如此，更何況他們還隔著一層肚子。

  不過這不要。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只要利益相當，他們便是盟友，只是有些打算，倒是該改改了。

  阮雲舒心下暗度，面上卻沒有什麼變化，仍斜睨著他們，從前溫良善的一雙眼睛此時漆黑幽深得像一汪化不開的墨水。(5,0);

  眾人神難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授命出來，還派出去這麼多兄弟，自然沒有辦法此時就離開，而且到了涼州，他們還得托這個人去找晉王，既要讓晉王知道衛家沒有拋棄他，還不能讓別人發現衛家也參與其中，免得日後晉王事敗，衛家被其牽連。

  這一切都得托這個人好好周旋。

  這一點，彭閘和其餘護衛自然都知曉，只是本把當做一個可欺的弱子，沒想到竟是個淬著毒的蛇，也是，有膽子找上門來揭這樣的事，自然不是普通的閨閣子。

  短暫地沉默後。

  彭閘率先低頭拱手，似臣服一般喊了一聲「阮小姐」，其餘護衛對視一眼，也只能咬牙低頭。

  阮雲舒這才滿意，落下一句「等天黑再走」就直接摔了車簾。

  彭閘看著那塊落下的車簾，目微閃，想到國舅爺來前的另一個待，握了握腰上的刀，到底沒說什麼，只沉聲吩咐，「休整一會，天黑再走！」

  ……(5,0);

  回到家。

  蕭英也已經回來了。

  阮妤看著難看的臉，心下一沉，「怎麼樣？」

  蕭英沉聲，「您猜得沒錯，阮雲舒的確找到了衛家，但衛家派出的人馬太多，又分了好幾路，屬下等人實在辨不清阮雲舒在哪裡，現在程遠他們還跟著，屬下怕您擔心先回來同您稟報一聲。」

  阮妤聽說完遲遲都沒有開口，直到手被霍青行握住，才抿，「倒是有本事。」

  任霍青行握著的手，又沉默一瞬才說道：「不必讓程遠他們盯著了，直接去涼州，他們耗費這麼多人，最終目的就是找到晉王，只要守著晉王必然能夠找到阮雲舒的蹤跡。」

  只不過涼州終究不是他們的地方。

  又擰了眉，「告訴程遠他們，不要拼，如果沒辦法直接殺了阮雲舒，保住自己的命最要。」看著蕭英，沉聲吩咐，「他們多人去，我要他們多人回來。」

  知道蕭英他們從小人訓練，習慣了聽從吩咐，有任務一定會拼死完，直到自己死去，可不喜歡這樣，霍青行也不喜歡。(5,0);

  蕭英自然聽懂了的意思，遲疑一會，看了眼霍青行，見他頜首，拱手應是。

  阮妤沒再說話，繼續低頭沉。

  阮雲舒現在孑然一，可以說是毫無顧忌，如果沒有辦法一下解決了，任當眾說出那個，那麼他們所做的努力也就白費了。

  不過阮妤知道阮雲舒惜命，還要留著命來找報仇，所以絕不會輕易就死，自然，也不敢當眾宣告霍青行的世，還要拿著這個去向晉王投誠，再由晉王藉此來要挾當今天子。

  這既是他們的不利，也是他們的利。

  但其實這些都沒用，想要打破這個，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在他們開口之前先把這個公之於眾，只要沒了世的掣肘，那麼他們自然不會制於阮雲舒和晉王，可這樣……阮妤偏頭看了一眼邊的霍青行。

  霍青行知道在想什麼，他沒說話，第一次沉默地握著的手。

  如果單單只涉及到他，他自然無所謂，天下人的言論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麼要，可這一切還涉及他的生母，那個人這一輩子已經夠可憐了，他實在不希死後還要人非議。(5,0);

  「先進去吧。」

  霍青行低語，「明日進宮，我會同他說這事。」

  那個「他」指的是誰，阮妤當然知道，立刻變了臉，手攥霍青行的袖子，可霍青行卻只是輕拍的手背，聲寬，「不會有事的。」

  這事涉及丹郡主，不是他們瞞著就能解決的，與其最後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倒不如先提前做好準備。

  阮妤當然知道，攥著他袖子的手終於還是垂落了下來，耷拉著肩膀，一雙眉眼散出無盡的疲憊，第一次覺得那麼累。

  霍青行知到的緒，遲疑了下攬住的肩膀，「阿妤……」

  他輕聲喊。

  「沒事。」阮妤抬起眼簾，看著他扯笑了下，任自己追尋本心一般把頭靠在他的肩上，闔目輕言，「我就是覺得……命運這東西還真是有意思。」

  說起這話的時候，眉眼之間俱是嘲諷。

  跟阮雲舒的冤孽源於十八年前的一次躲雨，源於一個奴僕的臨時起意，然後他們兩個人的命運就此改變。(5,0);

  後來奴僕臨死前悔恨說出了這樁事，們又到了命運選擇的關卡。

  上輩子聽從他們的話留了下來，想如阮雲舒所說那般做一對好姐妹，可迎來的卻是阮雲舒的背叛，還有一步又一步為特意設置的陷阱。

  沒了疼的祖母，沒了名聲，了一個人人厭惡的人。

  好笑的是，落到那樣的地步，阮雲舒卻還不滿足，說恨，說的存在只會讓別人覺得永遠不如，只有消失，別人的目才會落在上。

  可有什麼錯？

  自出生，爹不疼娘不，唯一疼的只有祖母。縱使因為這個份了便利，得到了眾人的誇讚，可若是能選擇，只想做那個小鎮中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小子，與的爹娘兄長待在一起。

  這一世——

  從一開始就切斷了源頭，沒有留在阮府，把屬於阮雲舒的一切都還給了。們各過彼此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偏偏阮雲舒和一樣，也帶來了前世的記憶。(5,0);

  以至於走到現在這一步，他們汲汲營營想瞞的一切，都被阮雲舒打破了原本的平靜。

  前世因祖母的死想殺了阮雲舒，阮雲舒雖活了一命，卻也的確因為的緣故困死清水庵，所以這一世醒來後想找復仇，這沒有什麼摘指之。

  可如果不是因為阮雲舒想毒殺祖母，又豈會向手？可若是沒有手，那麼這一世阮雲舒也不會向復仇，繼而牽連到霍青行和故去的丹郡主。

  命運這東西，還真是好笑，來來去去，兜兜轉轉，因果循環，有時候阮妤都不知道在這件事中，究竟是錯了還是阮雲舒錯了。

  或許誰都錯了，或許誰都沒錯。

  阮妤算不清也不想算了，只知道跟阮雲舒，無論哪一世都無法和平相，這一世，不是阮雲舒死，就是亡。

  「走吧，先回家。」從霍青行的肩膀上支起，神又恢復了如常。

  霍青行握著的手，神有擔憂，聽又笑著說了一句「無事」，兩人才走下馬車。(5,0);

  家裡還是和以前一樣，歡聲笑語，燈火如晝，爹娘哥哥還有阿、如想正在收拾碗筷，小善跑來跑去，拿著今早阮庭之剛買給他的竹蜻蜓，飛啊飛啊喊著跑著。

  他們尚且不知道阮雲舒失蹤，也不知道這平靜的湖水早被人砸下小石，很快就要泛起漣漪。

  看到他們回來，他們也只是笑著回頭，並未注意到他們藏於心中的異樣，「回來了，快洗洗手，吃飯了。」

  ……

  六月。

  距離阮雲舒離開不見已經一個月。

  閨閣小姐不見一個月，即使徐氏等人再顧忌的名聲也還是更在乎的安危，早大半個月前，他們就報了，爹娘和兄長自然也知曉了，他們即使沒辦法再像從前那樣疼阮雲舒，但到底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這陣子也是耗盡心思去尋找。

  如今家裡掛著紅綢著喜字，但眾人卻都無法像最開始那般高興。

  原本六月初八是阮妤和霍青行婚的日子，本該是個眾人期盼且歡歡喜喜的日子，因為這些事卻耽擱下來了，事是阮妤和霍青行提的，爹娘原本不肯，見他們態度堅決也只好無奈答應。(5,0);

  ……

  如今。

  阮妤看著這滿園還未撤下的喜意，想到原本明日就該是和霍青行婚的日子，不由有些恍惚。

  這陣子爹爹和哥哥總是嘆氣，阿娘總是哭，既為了，也為了阮雲舒，如想和阿總是看著，面上布滿無奈和可惜，就連小善也仿佛知到什麼不再那麼鬧騰。

  阮妤沒有和他們說起阮雲舒的事，不想讓爹娘為此傷心。

  「主子。」

  蕭英回來了。

  阮妤聽到的聲音才回過神，眼中渙散的芒重新聚攏，轉的時候又是從前那副鎮定從容的模樣，「怎麼了？」

  問。

  「程遠來信了。」蕭英說著把手中的信遞給。

  阮妤聞言，神微變，只是不等揭開，外頭就來了人，是個尖細的聲音，詢問，「阮小姐在嗎？」阮妤聽出這聲音的怪異，抬頭蹙眉看去，便見一個穿著緋蟒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面白無須，臂彎上挽著一柄拂塵，眉眼含笑，看著溫和卻讓人不敢小看，正是李紹邊的大太監，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