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下屬聲音繃，握著他的手也有些用力，「您看那。」

  阮庭之轉頭看去，便見徐氏被一個侍扶著坐上一輛馬車，風揚起寬大的袖子，他看到徐氏手中握著一支金簪。

  「是徐夫人，我去救！」

  下屬剛邁出一步就被阮庭之攔住了，「慢著。」

  「將軍？」

  阮庭之目凝重看著那輛離去的馬車，沉聲解釋，「徐夫人不是被挾持。」那支金簪對準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是在以自己的命要挾那個侍。」

  「什麼？」下屬愣住了。

  阮庭之卻想到什麼，立刻變了臉，「走，跟上那輛馬車！」

  暗無天日的地牢，即使兩旁點著油燈，線也還是昏暗的。

  阮雲舒寬大的擺拖曳在地上，今日仍是一白深，擺拖在地上發出沙沙聲響。知道自己今日不該來，現在緒那麼糟糕，本無法用最好的面貌面對阮妤。(5,0);

  可實在等不了了。

  迫不及待想看到阮妤如今的慘狀，只有看越慘，這空的心才能得到滿足。

  「夫人，就是這了。」領路的侍從在一間牢房前停下。

  阮雲舒便看到了阮妤。

  不算特別整潔的牢房裡只有一盞昏暗的油燈，地上滿是昨日特地讓人吩咐送進去的老鼠，如今都死了，而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此時端坐在椅子上，一裹挾風霜的紫，不復從前的清艷，略帶蒼白的臉頰在那昏暗燈火的注視下更顯眼下的青黑，是一夜沒休息好的模樣。

  可睜開眼，看過來的那番風姿卻和從前一般無二，依舊是目無下塵，高貴的，清艷的，讓人不敢直視的。

  也同樣讓在那樣的目下如從前一般不過來氣。

  阮雲舒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都已經做過王妃，禮儀姿態也曾全長安的貴人稱讚，可每每面對阮妤，卻仿佛總是輸一頭，那種與生俱來的自卑，讓無法控制對阮妤的嫉恨。(5,0);

  從前如此。

  如今亦如此。

  「開門！」直視阮妤，冷聲發話。

  「是！」

  牢房被打開，阮雲舒緩步進去，直接坐到了阮妤的對面，卻沒看，只是掃了一眼地上的死老鼠，嗤笑一聲，「這份禮，你喜歡嗎？」

  「不過我沒想到你手這麼利落，看來還是了些，不如晚上我讓人再送一些進來？」

  阮妤沒回答阮雲舒的話，而是看著淡淡道：「你還是像從前一樣，不敢直視我的眼睛。」見對面端坐的人豁然抬頭，眼中更是迸發出驚人的怒火，卻垂眸，神從容地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慢慢品了一口後才問，「阮雲舒，我就這樣讓你害怕嗎？」

  阮雲舒猛地站起。

  張口，想反駁阮妤，但想到如今兩人的局面，譏嘲又代替了惱，重新坐回去，輕拂袖慢條斯理地說，「阮妤，你從前可從來不逞口舌之快。」

  以前的阮妤即使被陷害也跟個啞似的，只是目冷冷地看著他們。(5,0);

  哪像如今——

  忽然笑了起來，快意的，高興的，「怎麼，你是想拖延時間等人來救你？醒醒吧，這裡本沒有人會發現，即使被發現，他們也沒辦法把你和霍青行順利救出城。你以為我們這半個月在涼州做什麼？」

  「你輸了，輸了，輸了！」

  一口氣說了三次，越說越快意，臉上的笑也越擴越大，到最後竟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仿佛大仇終於得報。

  「我很好奇。」

  在那樣近若瘋癲的笑容下，阮妤只是平靜地擱下手中的茶盞，看著阮雲舒問，「我就這麼讓你嫉恨嗎？誠然，你的確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可如果不是你主加害祖母，我又豈會向你出手？何況那個時候，你要的名聲地位，都有了，而我也如你設想的那般過得十分不痛快。」

  「可為什麼你還是不滿足？」

  「為什麼？」阮雲舒止了笑，隨手揩了下眼角的淚，剛剛還笑聲陣陣的人此時又寒下臉，目沉地看著阮妤，放在膝蓋上的手也握拳，帶著兩世的恨意怒道：「因為你的存在讓我像個笑話！」(5,0);

  阮妤蹙眉，不明白的意思。

  「你覺得徐氏疼我寵我，什麼都依我，可每次你們發生爭執，事後都會跑到你的院子前流連，我不止一次聽和下人說對不起你，要彌補你！」

  聽著阮雲舒憤怒的聲音，阮妤神微怔。

  這是不知道的事，在的印象中，徐氏一直是個偏聽偏信的人，無論說什麼，徐氏都不信，只要阮雲舒哭幾聲，就什麼都是的錯了。

  可也不值得讓改變對徐氏的看法。

  如果從一開始，徐氏在知道阮雲舒做錯事的時候嚴加看管，好生教養，而不是一味地捧著寵著慣著，那麼最後們也不會變那樣。

  「還有呢？」阮妤問。

  「還有——」

  「我們的哥哥，你前世棄之如敝履的阮庭之，你知道在你不肯見他的時候，他都做了什麼嗎？」

  阮妤纖指微，聲音忽然低了幾分，「什麼？」(5,0);

  阮雲舒嗤道：「他那會天真的以為我們是好姐妹，你不肯見他也不肯要他的東西，他就把東西都給了我，托我轉給你。」見阮妤柳眉微蹙，又笑了起來，只是此時這份笑容卻不似先前那般快活，「是不是奇怪為什麼你什麼都沒收到。」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阮妤看著，「你心中嫉恨我，自然不會允許我知道這世上還有人關心我。」

  「是！」

  「我就是嫉恨你！」

  阮雲舒紅著眼咬牙，「憑什麼，憑什麼他們一個兩個都這麼疼你，他們一個是我的母親，一個是從小陪著我長大隻疼我的哥哥，憑什麼要把對我的分一半給你！」

  說得歇斯底里，而阮妤卻始終目平靜地看著，只是等說完才開口，「阮雲舒，你不覺得你太貪心了嗎？你既不許我占有你親生母親的疼，也不準我的親生哥哥關心我，你還真是永遠什麼都想要，什麼都不肯付出啊。」

  從前想過，為什麼自己明明輸了，可阮雲舒還是見不得好。(5,0);

  如今——

  明白了。

  無論是生是死，的存在就足以讓阮雲舒變得瘋狂，只要別人多關心一下，多看一眼，就會渾不自在。

  真是可笑，明明什麼都沒做，卻了別人的假想敵，更可笑都不知道那些人曾經關心，就莫名其妙被阮雲舒嫉恨上了。

  阮妤手，輕微褶的袖，即使下風落於這樣的境況也依舊從容不迫，只是平靜地看著阮雲舒，問，「好了，你可以和我說你如今打算對我做什麼了。」

  阮雲舒沉著臉看著，沒有回答的問題，而是質問阮妤，「你為什麼還是這麼平靜？」

  來前設想過許多阮妤如今的況。

  被困了一夜，牢房裡又都是老鼠，就連飯菜也都被弄畜生吃的，以為今日會看到一個倉惶的阮妤，會像在清水庵時一樣，抱著自己的膝蓋埋著頭，一點風吹草就膽戰心驚，可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這麼平靜，平靜到沒有一懼意。(5,0);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沒輸？」

  阮雲舒眼中一片鷙，餘瞥見站在外面的侍從，目微閃，忽然喊道：「你給我進來！」

  侍從一愣，回過頭，指著自己的鼻子，訥訥問道：「您喊我？」

  「進來！」

  侍從不解，但還是奉命走了進來，不等他開口詢問，就聽到阮雲舒說道：「剝了的服，這個人今天歸你了！」

  「什麼？」侍從呆住了，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猛地抬頭。

  阮雲舒卻沒看他，只是看著阮妤剎那間變化的面孔，那子快意的緒終於又回到了的上，偏頭朝那個目瞪口呆的侍從笑道：「怎麼，不喜歡？你放心，今日這牢房中發生了什麼，不會有人傳出去的。」

  「你……」

  扯，「應該很久沒有人了吧。這樣一個人，還是長安城赫赫有名的人，上一次，都是你賺了。」

  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侍從在聽到這話後，眼中頓時流出貪婪之，昨日剛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就覺得驚艷，涼州多風沙，人不僅長得高壯，皮也格外糙，而這個人態修長腰肢纖細，尤其是一張臉更是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玉，即使一夜未睡也沒減的風姿，反而更給添幾分病弱。(5,0);

  心裡就像是被人點起了一束火，他不由自主地朝阮妤走去。

  可還沒走到阮妤旁，他就被一道清冷的聲刺醒了頭腦，「你知道我是誰嗎？」

  腳步停在原地。

  侍從神訥訥聽說道：「當今雲蘿郡主是我祖母，宮裡的賢妃娘娘，我要一聲姑姑，我兄長在軍做事，豫王和忠義王世子皆是我好友。」

  「還有——」

  那一個個的頭銜直砸得他頭腦發昏，心裡的熱早已褪下，一陣涼意從脊背橫生，他怕得連手指都在打了，此時聽到這一句「還有」，竟不由自主喃喃問道：「什，什麼？」

  「我的未婚夫霍青行是你們王爺都要忌憚的人。」

  侍從不知道霍青行是誰，但的確知道在另一地方還關押著一個人，雖然行限，但那邊的將士待他十分恭敬，心裡後怕，腳步也不自覺往後退去。

  「不過一個階下囚，你居然怕這樣！」阮雲舒怫然大怒。(5,0);

  可無論說什麼，侍從都不敢再靠近阮妤了，甚至連阮雲舒的話都不聽，直接跑到了外頭……笑話，這位雲夫人不過是王爺後院眾多寵妾中的一個，可這對關押的男，上頭吩咐務必不能讓他們死了。

  要是出了事，他就完了！

  「廢！」阮雲舒拿起桌上的茶壺就朝外頭砸了出去，茶壺破碎，裡頭的茶水也四濺開來。而手扶著桌子，不住氣，尤其是看到對面阮妤依舊是那副不聲的泰然模樣，更是氣得咬牙。

  「好，好！阮妤，你厲害！」阮雲舒死死盯著阮妤，忽然想到什麼，神微後重新站直子，忽然低眉俯視，「你說我要是找幾個人給霍青行，他會怎麼做？」

  「我記得六月初八是你們要婚的日子，不過如今這個況，你們應該還沒婚吧，也不知道那位霍大人能不能抵擋得住人的。」

  看到阮妤突然沉下的臉，阮雲舒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真是沒想到，前世把霍青行棄之敝履的阮妤，這輩子居然會上這個男人，甚至還在心中占了這麼大的位置，僅僅一句話就讓變了臉。(5,0);

  「阮雲舒。」

  原本搭著眼簾坐著的阮妤終於抬頭了。

  看著阮雲舒，語氣低沉，目冰冷，「你過線了。」

  阮雲舒要的就是阮妤生氣，越生氣，越高興。

  正要再說一些刺激阮妤的話，可阮雲舒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了，驚恐地低眉看著，一斷了半截的木簪扎在的脖子上，被阮妤揪著領，被迫隔著桌子與面對面。

  簪子已經刺破了的脖子，鮮流出。

  能聽到劇烈的心跳在耳邊環繞，還有阮妤沉寂冷的聲音，「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不要招惹不該招惹的，你怎麼還是學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