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一個月前，長子突然得了一場急病，這一次病急轉直下，短短半個月就病得越來越重。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長子一點點地油盡燈枯，每個大夫都對著搖頭嘆氣……

  「……」華大老爺睜大了雙眼，瞳仁里蓄起濃重的影，沉甸甸的，似是抑著一種難言的緒。

  他來這裡是為了救華照，而不是華熙。

  華熙不能救。(5,0);

  華大老爺暗自咬牙，這一瞬，打消了原本的念頭。

  顧燕飛也不多話，從袖中出一張符，夾在指間，道：「只要將這道符燒灰，讓令郎服下。」

  華大夫人手指微，不由將手抬起了一寸，卻聽華大老爺冷冷道：「夫人，別信。」

  「是害了……照哥兒。」華大老爺將妻子的胳膊攥得更了，神沉。

  「夫人信我嗎？」顧燕飛的目依然地注視著華大夫人，看也不看華大老爺。

  「……」華大夫人的手指蜷曲了一下，心裡遲疑，微，卻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理智告訴不能信顧二姑娘，但華大夫人還是慢慢地抬起了手，抖著接過了那道符。

  「將符燒灰，放在水中讓令郎服下即可。」顧燕飛言辭簡潔地說道。

  華大夫人連忙將符紙給了邊的管事嬤嬤，叮囑道：「你趕回萬草堂，依著顧二姑娘的吩咐，給二爺服下。」(5,0);

  華大老爺的抿了一道直線，臉晴不定，猶豫了片刻，最終沒攔。

  嬤嬤小心翼翼地收好了符紙，趕上了華家的一輛馬車，那輛馬車朝著西城門的方向匆匆而去，車軲轆聲漸行漸遠。

  顧燕飛對著後的卷碧吩咐了一聲，不會兒，就有使婆子搬來了一把花梨木圈椅以及一張茶幾。

  顧燕飛舒舒服服地在圈椅上坐下了，卷碧手腳利落地給上了一盅茶。

  顧燕飛也沒請華家這對夫婦坐下的意思，自顧自地喝著茶。

  華大老爺與華大夫人站在自家的馬車旁，夫婦倆都沒有上馬車，就這麼站在原地等著，一時看看萬草堂的方向，一時又看向顧燕飛。

  華大老爺越來越焦慮，到後來，乾脆來回地走起來。

  也不知道來回走了多遍，他驀地停下，沉的目看向了華大夫人，沉聲道：「夫人，要是照哥兒有個萬一……」

  他這句話顯然是在斥責華大夫人不該輕信顧燕飛。(5,0);

  華大夫人聞言，臉更難看了。

  的腦海里時不時地浮現華照與華熙昏迷虛弱的樣子，錯著閃現。

  也怕自己信錯了人，怕自己賭錯了，更怕自己來不及見兩個兒子最後一面。

  的額角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臉蒼白得仿佛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病人，心裡焦慮不安，只恨不得翅飛去萬草堂。

  想說什麼，就見自家的那輛馬車又回來了，正午的太亮得讓覺得刺眼，但即便是眼眶酸，也沒有眨眼，就這麼看著那輛馬車臨近。

  「夫人，爺的燒退了，人也醒了。」去送符紙的嬤嬤神采飛揚地從馬車上下來了，步履輕快極了。

  「真的？」華大夫人又一次哭了，這一次是喜極而泣。

  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覆地跟那個嬤嬤確認著。

  嬤嬤不耐其煩地告訴：「二爺真的好了，一喝下符水，他的燒就退了，剛剛還喝了一碗粥。」連萬大夫都覺得不可思議，反覆給華照診了脈。(5,0);

  顧燕飛慢慢悠悠地放下了手裡的茶盅，含笑道：「這下夫人信我了嗎？」

  「信了信了！」華大夫人連聲應了，熱切地朝顧燕飛走近了兩步，原本暗淡無的眼眸中重新有了彩，哀求道，「顧二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長兒吧。」

  一炷香功夫前，看著顧燕飛的眼神如同看蛇蝎虎豹；

  而現在，著顧燕飛的表就仿佛在仰著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虔誠得簡直要給跪下去了。

  「那張符可以延長令郎一天的壽元。」顧燕飛平靜地說道，聲線清清冷冷，如秋日寒風，直沁人心。

  「一天？！」華大夫人失聲道。

  原本飛揚的心陡然間跌落谷底，才燃起的希火花又被掐滅了。

  只覺得四肢冰寒，指尖發麻，心更痛了，魂不守舍地喃喃道，「才一天？！我的照哥兒只能多活一天嗎？」

  的兩個兒子還是都要死嗎？！

  華大老爺臉鐵青，抑著心頭的怒火，厲聲質問道：「顧二姑娘，你莫非是在戲耍我們！！多活一天算什麼救！」(5,0);

  顧燕飛依然沒看華大老爺，雙眸只看著華大夫人，又道：「我能救他們。」

  「不止是躺在萬草堂的這個，還有府上的那一個，兄弟倆我都能救。」

  黑沉沉的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無底深淵，似要把華大夫人的心神給吸了進去。

  的語調不不慢，聲音空靈，那節奏、那語氣著一直擊心魂的蠱力，令人心尖為之一。

  華大夫人直愣愣地看著顧燕飛，目中一片悲愴之，無力地問道：「顧二姑娘，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一種深切的悲痛與無力將籠罩在其中，幾乎要將整個人淹沒了，完全沒了一開始的咄咄人。

  「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金銀財帛、奇珍異寶，只要我們夫婦倆力所能及，我都願意給！」華大夫人往前走了一步，毅然地屈膝朝顧燕飛跪了下去，哭得涕淚縱橫，「我求求你了！」

  兒子是的命子，為了兒子，別說是區區財帛，就是讓付出一半家業，讓給顧燕飛下跪磕頭也行！(5,0);

  只希的兒子能活著！

  然而，的悲痛卻毫沒有染到顧燕飛。

  坐在圈椅上的顧燕飛俯視著跪在地上的華大夫人，連眼角眉梢都沒一下，淡淡道：「求我？」

  說著，清冷的目向了後方不遠的華大老爺，「確定嗎？」

  這三個字問的是華大老爺。

  「等你們夫妻倆商量好了，再說吧。」顧燕飛輕輕地笑了，「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什麼意思？跪在地上的華大夫人一頭霧水，下意識地轉頭去看華大老爺，恰好看到了自家老爺那儒雅的面龐上一瞬間的慌，那是一種被人了裡的慌。

  莫非自家老爺瞞了什麼事？！

  這個念頭在一瞬間浮現在華大夫人心頭。

  卷碧又給顧燕飛重新上了一盅新茶，顧燕飛優雅地端起那彩琺瑯三君子茶盅，輕飄飄地把選擇權拋給了他們：「你們可以慢慢商量。」(5,0);

  當茶盅快要湊到畔事時，顧燕飛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將茶盅放下了一些，莫名其妙地又說了一句：「靈魂上的罪孽是洗不乾淨的，尤其是這世世代代積累下來的。」

  這句話沒頭沒尾，聽得華大夫人一頭霧水。

  「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華大夫人喃喃道，轉過頭去看華大老爺，心頭惶惶：顧燕飛是在暗示什麼？！

  涉及到「罪孽」，這很顯然不是什麼好話！

  「……」華大老爺晴不定地看著顧燕飛，面沉如墨，就仿佛那種深藏已久的被徹底地挖了出來。

  華大老爺的眼神急速地變化了好幾下，跟著，強地把跪在地上的華大夫人扶了起來，聲道：「夫人，騙人的，你別信！」

  「可是，照哥兒真的好了啊。」華大夫人的眼眶中又浮起一抹熱，淚水不控制地淌了下來，心臟酸到近乎疼痛，「能救照哥兒，一定也能救熙哥兒！」

  此時此刻，執拗的眼眸中只有一個信念：希兩個兒子能活下來！(5,0);

  妻子的後半句讓華大老爺氣息微滯，脖頸滲出了一層冷汗。

  「夫人，這不過是江湖士的小把戲而已，不能信。」華大老爺地攥住華大夫人的手臂，拉著往馬車那邊走去，以不容質疑的口吻說道，「我們趕走吧，再想想別的辦法。」

  「我不走！」華大夫人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

  華大老爺越是要拉走，就越是覺得老爺藏了什麼沒告訴。

  華大夫人深深地凝視著華大老爺來，反而質問起他來：「老爺，為什麼？」

  「顧二姑娘能救熙哥兒和照哥兒，老爺，你為什麼不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