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往低流，人往高走……你想尋門好親事，是人之常，但是，一旦涉及皇家，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曾雅面不忍之，這一番話說得委婉含蓄，點到為止，沒有把話說得過分骨，卻又昭然若揭。

  又來了！這些自命不凡的世家又開始彎彎繞繞！！韋娘角了，毫不掩飾臉上的不喜。

  韋娘能聽得出曾雅的語外之音，其他人也能聽得出來，曾雅分明是在說顧燕飛為了嫁給大皇子，瞞下了過去曾經定親的事，直指顧燕飛犯了欺君之罪！

  這要是沒憑沒據，曾雅應該也不敢空口指摘顧燕飛吧？！

  一時間，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卻沒有一人開口說話。

  眾人的神變得很古怪，一道道目都朝不遠的楚翊那邊瞟去，心想：大皇子也不知道聽到沒。

  若是顧燕飛真的曾經定過親，那麼大皇子又會作何反應呢？

  現在這件事已經鬧得大家都知道了，是真是假，都得有個說法，不是大皇子一句話可以輕輕揭過的了。(5,0);

  否則，皇家的威儀何在！

  在這種繃的氣氛中，顧燕飛卻笑了出來。

  「呵。」顧燕飛莞爾一笑，仿佛是看了一出彩絕倫的好戲，笑容意猶未盡。

  那清澈睿智的目直視著曾雅的印堂，仿佛能看人所思所想，又仿佛能參世間因果。

  淡淡道：「曾姑娘是瘋魔了吧。」

  顧燕飛角含笑，說得很平靜，卻又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曾雅莫名地心尖一。

  一陣涼風忽然自湖面颳起。

  過柳樹的枝葉，照在曾雅的臉上、上，投下斑駁凌的影，風一吹，影浮，影影綽綽，仿佛有什麼影在臉上飄過，又似什麼東西要從的皮下破而出……

  氣氛陡然間變得冷，似乎從春日倒回至寒冬，連風中似乎都多了一寒意，森森的，連周圍的好像都沒那麼明了。

  那些竊竊私語的人全都驚了一跳，齊齊地噤了聲，周圍一片死寂。(5,0);

  眾人只覺得汗一點點地倒豎了起來。

  眾所周知，顧二姑娘那可是道門高人，法力無邊，既然聲稱曾雅瘋魔了，莫不是從曾雅上看出了什麼？

  他們看不到，唯有顧二姑娘可以看到的的東西？

  聽說，輔佐太祖皇帝的天罡真人就有一雙可以看破、窺探天機的「神眼」，不僅慧眼識英雄地投效了太祖皇帝，還識破、化解了許多針對太祖的毒法。

  難道顧二姑娘也有一雙「神眼」？

  路芩忍不住扯了扯顧燕飛的袖口，問道：「燕飛，曾雅是怎麼了？」

  自打華家的事，路芩對這些道門的事起了敬畏之心。

  此時，聽顧燕飛這麼一說，越看曾雅越覺得對方不太對勁。

  曾家是世家，他們這些個高門世家素來最講究規矩、禮數。

  今天曾雅的舉止著古怪，莫名其妙地帶了一個連規矩也沒教好的下人過來皇家行宮，還由得下人在這裡胡言語，哭哭啼啼地鬧了一通，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不正常。(5,0);

  要麼曾雅是故意尋釁，要麼就是瘋魔了？

  其他人也大都和路芩想到一塊去了，艱難地咽了咽唾沫。

  所以——

  「難道真是瘋魔了？」唐瑾雲訥訥地把眾人心底的疑問問出了口。

  的聲音其實很輕，可是在一片寂靜的氛圍中顯得十分清晰。

  話音落下後，周圍更安靜了，不人都斂息屏氣。

  這下，所有人都忘了方才李招娣的事，注意力都轉到了「瘋魔」這個問題上。

  所有的目全都集中在了曾雅上，帶著幾分懼怕，幾分驚愕，以及幾分嫌惡。

  回過神來的唐瑾雲避之唯恐不及地往後退了幾步，生怕沾染上什麼髒東西。

  曾雅覺眾人的目像是無數針般扎在上，憤恨地看向了顧燕飛，勉強維持著嫻雅的儀態，但聲音已經冷了下來，道：「顧二姑娘，錯了便是錯了，你這般往我上潑髒水，未免欺人太甚！」(5,0);

  說到最後一句時，語氣如冰，覺得顧燕飛簡直昏招頻出。

  可笑，真是可笑！顧燕飛以為倒打自己一耙，就可以遮掩的過去嗎？！

  「瘋魔的人怎麼會承認自己瘋魔！」韋娘雙臂抱，悠然地看著面鐵青的曾雅，唏噓道，「我曾經聽我娘說過曾越的事，曾越就是瘋魔了吧……」

  曾越也算一個傳奇人了，卒於十五年前。他原本資質平平，二十歲了連四書五經都不曾通讀，可是在他二十一歲那年落水被救起後，突然就如醍醐灌頂般開竅了，變得出口詩，短短數月，就做出幾首堪稱絕世佳作的詩詞，像《靜夜思》、《俠客行》、《春夜喜雨》等等，被那些文人墨士所稱頌。

  後來，他又口口聲聲地說他會造火藥和大炮，結果反而把屋子給炸了，家中一個下人因此傷，一條被炸飛的鐵片割斷了，可曾越卻聲稱斷可以接。

  各種瘋言瘋語的話匪夷所思。

  曾越的家人又勸，又罰，也徒勞無功，只能請來了道士上門，道士說，曾越落水時被邪祟纏，已經不是曾越了，所以舉止才會與從前大相逕庭。(5,0);

  曾越堅決不承認，說那個道士是坑蒙拐騙的騙子，最後被道士做法用火活活燒死了，死狀相當慘烈。

  他死時才二十五歲。

  在場不人都讀過曾越的詩，也聽家人或者先生提起過曾越的事跡，此時他們再看曾雅，只覺骨悚然。

  「曾越？」樊慕雙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記得，他是不是曾家先祖？」

  「難道說……」瘋魔還會傳給後代？

  哪怕後面的話樊慕雙沒說出口，旁邊的大部分人也都想到這個方向去了，看著曾雅的眼神近乎恐懼。

  他們原本還只是信了四五分，現在卻有七八分了。

  難道當年那個附在曾越上的邪祟還沒走，現在又……

  曾雅的臉發白，連著團扇扇柄的指尖都開始泛白。

  溫婉鎮定的外表出現了一裂痕。

  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正道：「我沒有瘋魔！」(5,0);

  只覺得腳底發涼，心底急速地蔓延起恐懼的緒，織一張實實的大網將網住。

  原來堅信眾人不會信顧燕飛的胡言語，直到現在才意識到輕忽了顧燕飛，顧燕飛不僅是顧家二姑娘，是大皇子的心上人，還通玄門法，連上清真人都不是的對手。

  顧燕飛的話本就有其威信。

  這一瞬，曾雅忽然就到了何為牆倒眾人推。

  怕了，怕別人不信，怕別人都信了顧燕飛！

  那麼，就變「瘋魔」了。

  曾雅越來越不安，想讓唐瑾雲幫說話，轉頭時，才發現唐瑾雲不知何時不見了。

  不僅是唐瑾雲，邊的其他幾個閨中友也都不約而同地往後退去，眼中的提防與嫌惡濃得溢了出來。

  的周圍一下子出現了一片空地，像是有一面看不見的牆壁把和周圍的人隔絕了開來。

  韋娘心念一，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瞳孔亮晶晶的，嘆道：「哎，這年紀輕輕的，真是可憐。燕飛，是不是跟家先祖曾越一樣？」(5,0);

  「肯定是。」路芩搶著道。

  「也非所願。」顧燕飛一臉唏噓地看著曾雅，「是瘋魔了，腦子錯了，才會張冠李戴地把未來康王妃的親姐帶到我這裡來了！」

  「不，我沒有！」曾雅更激了，高尖銳的聲音略有幾分破音。

  緒激之下，形容便顯得有些狼狽，上再不復平日裡的溫嫻雅。

  然而，顧燕飛沒理會，反而將臉往右轉了些許，朝不遠漸行漸近的楚祐瞟去，似笑非笑地問道：「王爺，我說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