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這個好的。”老范連連擺手,“也沒壞,以后要是壞了也能修。”
左凌知道老范很寶貝他這個收音機。
老范的手機也是近兩年的新款,但是也不經常用,相比于他的智能手機,他隨攜帶的,卻是這個收音機。
左凌好奇的問道:“這是哪年買的了?”
覺得這個收音機背后也有一段故事。
“那可有年頭了。久了。”老范也沒說出個的時間來,“這個算是我喜歡的一個人送我的,不過有點憾。”
“嗯?”
“他十八歲之后我們就沒有見過了。”
“啊,你們沒有考到同一所大學啊。”左凌還沒有多想。
“沒有,那人沒有參加高考。死了。”
左凌:“……”
“我們那個時候,收音機可值錢了。那個時候我們兩個整天在一起玩,跑到鄰居家聽相聲,說了等以后一起湊錢買個收音機,款式都看好了。后來……那人就走了。”
“我還喜歡那人的。現在收音機是買了,但是人沒了。”
“這個收音機就是我們兩個當時看的那個,我買的時候都買不到了,這是后來我淘來的,雖然是二手的,但是沒壞,好的。我就當是他買給我的了。”
有的時候,一個東西的珍貴不在于它的價值,在于這個東西背后的故事。
比如老范這個收音機,現在賣廢品,人家都不收。畢竟現在賣收音機的都不多了。
時代發展的這麼快,這種東西很快就會被淘汰,但是老范還活在了當年。
別看他馬上就七十歲了,但是除了他的外表之外,左凌真的沒覺得這是個老頭。
他也有接當下的新鮮事,偶爾下了課讓學生教他打打游戲。他也會用當代的智能手機,微信啊什麼的全都會。但是同時,他又守著他的這個收音機像是活在過去。
“當年我們兩個打算一起考警校的。后來就出了事,我自己來了警校,從十八歲到六十九歲,我沒離開過云城警校。可以說,我是咱云警現在輩分最大的學長了。”老范說完,就繼續嗑著瓜子。
左凌好奇:“我聽說……您這麼多年一直一個人,怎麼就不想著找個老伴呢。”
老范也是校里出了名的老,據說考到云城警校之后,沒再離開過,也沒有結婚,連現在的校長都是老范當年的學生。
“因為那個故人?”剛剛老范說,他喜歡的那個人死了,十八歲的時候,新的生活剛要開始,就結束了。
老范點了下頭,“啊。”
“青梅竹馬啊。”左凌也有些小驚訝。同時也嘆老范癡的一個老頭,這都五十年了吧,愣是沒娶妻生子。
老范搖頭,“不是。”
“按照當時的話來講,我們是好兄弟。”
“按照現在的話來講,我們是人。”
左凌:“……”
老范這話說的極其自然,左凌倒是愣住了。
看著左凌驚訝的表,老范笑了笑,逗:“怎麼?不贊同同啊?都什麼年代了。”
左凌回過神來,恢復到之前的模樣,搖搖頭,輕聲說:“不是,只是有點驚訝,我是贊同的。”
“說起來悲哀的。我很喜歡現在這個時候,什麼都很發達,大家也都開始接同,不會覺得兩個男的在一起很奇怪。”
“但是在當年,我們兩個是要被打死的。你說好笑吧。”老范嗑著瓜子朝著左凌笑著。他的語氣太平靜了,一點都聽不出來對那個時代的憎恨。
左凌張了張,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畢竟出生在這個年代,對于之前的年代應該發生什麼不應該發生什麼一無所知。
不過,老范的語氣再平靜,左凌還是能從他的話里聽出來他的悲傷。
老范守了云警大半輩子,一個人也過了大半輩子,沒什麼目的,只是在守著那個人罷了。
“說真的,我們那個時候,窮啊,連張照片都沒留下來。這麼多年過去,我都快忘了他長什麼樣了。五有點模糊了。不想承認自己老了也沒辦法啊。”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時后一起調皮搗蛋,長大了想去一個大學。我喜歡他,他喜歡我,但是我們兩個小手都沒拉過。心虛啊,要是被家里人看到,不是我死,就是他死。我們倆小心翼翼的活著,最后吧,還是難逃一死。”
“那位……怎麼走的。”左凌張了張。
“被打死的。他去打工,那天發工資回來的晚。路上遇到幾個搶劫的,后來有幾個人路過,救了他,不過人當時已經沒氣了。”
“我們倆家都不富裕,可以說吃飯都是有上頓沒下頓的那種。他當時上揣了很多錢,起碼在那個時候,在那個時候我的記憶里,是很多了。”
“后來我聽他媽說,他死的時候,手里攥著那把錢,不多,正好能買個收音機,你說這人是不是傻啊。”
“為了一個收音機的錢,愣是挨打也不撒手。”
“不過,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發現,人命那麼不值錢,那麼脆弱。”
“當時他家好像就拿到了幾塊錢的賠償款?一條人命,幾塊錢。”
“那個時候能考上警校,當個警察,待遇很好的,他走了之后,我就自己來了這,算是帶著他那份,我不覺得我是一個人。畢竟心里還想著一個。”
左凌鼻子一酸,眼見著就要哭。老范嗑瓜子的作一頓,著笑了笑:“你個小丫頭哭什麼,我都沒哭。我上次哭還是他死了那回。你就當個故事聽聽就完了,就當我這個老頭子憋的難。”
老范這點事,其實知道人不多,左凌是為數不多的人當中的其中一個。
“行了,你來找我什麼事?手里拿的什麼啊。”老范草草的結束了這個被收音機引出來的故事。
左凌深吸了一口氣,把手里的檔案袋放在桌上,“校長找我,說京都出了點事,嚴重的,說讓帶幾個學生跟著過去幫忙。這是案子的資料。”
老范擺擺手,都沒:“我不看。”
“我呀,一把老骨頭了,就想守著這云警,哪兒都不想去。生是云警的人,死是云警的死人。我就在這邊教教書,一線那點事啊,我不摻和。”
聞言,左凌角狠狠一。
“您不去就我去唄,我也不能讓您老過去啊。”
“算你個小丫頭有點良心。”老范笑了笑。
左凌也被逗笑了,接過他又遞來的瓜子,一邊吃一邊道:“我來找您就是問問咱這次怎麼挑學生,系里學生不啊。上我課的人也不,帶誰去是個問題。”
“校長說帶大四的過去。”
老范不贊,趕道:“帶大三的合適。大四的都出去見過世面了,實習什麼的早就有了,現在都要去局里報道了。帶他們干嘛?挑幾個大三的,出去長長眼。”
“那看績?”
左凌試探的問。
老范擺擺手,說:“績是一回事,但是都是紙上談兵,你再挑兩個平時看著機靈的,咱這一行,也不能看績,要機靈。”
“那您給指兩個?”
“大三偵查班有個尤東的,還有個萬向云的,這兩個小子,一個班的,平時鬧騰的很,雖說績上看著不是那麼凸出,但是這兩個小子,我看著倒不錯。你要是信我這老頭子,你就去問問他們兩個。之后你再看看績,挑兩個績最好的帶過去。”
“行。聽您的。”左凌自然是不敢有意見的,畢竟這是前輩。老范雖然在這一行沒什麼功偉績,沒有左凌那麼出名,但是畢竟在云警待了五十年了,看人也看得比較準,左凌自然是信他的話的。
左凌拿著檔案袋起,說道:“等我回來再找您嗑瓜子。聽說京都的茶葉不錯,回來給您捎點。”
老范笑瞇瞇的點頭:“行。”
“系里這幾天就麻煩您了,我的課您來吧。”
“忙去吧忙去吧,盡量早點回來,課這麼多我這把老骨頭可不行。”
“得嘞。”
……
“咚咚”兩聲,隨著敲門聲,教室里的人也都安靜了下來,往門邊看過去。
在看到左凌站在那的時候,班上的人都有些驚訝。
“打擾一下,尤東和萬向云兩位同學在嗎?”
“在的教授。”兩個男生緩緩的站了起來,上還穿著制服。
左凌打量著二人,微微一笑,“先做個自我介紹?”
兩人一愣,隨后一前一后的開口:“教授好,我是xx偵查二班的尤東。”
“教授好,我和他一樣,我萬向云。”
左凌能看出來這兩個男孩子有點張,像極了做錯事被教導主任抓出來訓話的那種。
“不用張,有個事想找你們兩個幫忙。”左凌笑的非常和藹,“有個案子比較急,校長讓我帶幾個學生出現場學習一下,老范推薦的你們兩個,所以我過來問問,你們兩個有沒有興趣和我去一趟。”
“當然,可能會耽誤幾天的時間,不是善茬,也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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