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禾一行人一頭霧水。
「夫人,您是打算在這兒煮飯嗎?」荊禾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林初雀躍的心卡了一卡,正道,「咱們煮鹽!」
此言一出,黃臉大漢一行人都出了不可思議的神。
「這……這怎麼煮鹽?」隨行的人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
林初也不知道怎麼跟古人解釋制湖鹽,古代製鹽,大多分為海鹽和井鹽兩種。沿海地區的百姓,在臨海地段開闢鹽田,將海水放后圍起來,利用日曬蒸發水分,待鹽自然析出后取鹽。陸則主要是製鹽井,在含鹽量高的地方鑿一口井,從井中取出鹽分高的滷水,通過蒸煮的方式將水蒸發掉取鹽。
提煉湖鹽的技在這時候還沒被發明出來。
想著過多解釋不如直接製造出湖鹽來更有說服力,林初道,「在我家鄉那邊有一種用湖水煮鹽的方法,大家按我的法子去做便是。」
黃臉大漢一行人面上還是懷疑居多,可是已經翻山越嶺爬到這連青山來了,不如就試一試。
一行人很快按林初的吩咐架起大鐵鍋,又在附近找了乾枯的樹枝生火。
林初帶著幾個大漢走到湖邊,西北地區秋冬季節降水量格外,這鹽湖經過長期蒸發,水位下降厲害,原來被湖水淹沒的地段,現在了出來,覆著一層沾滿水垢和青苔的鹽石,這是沉澱下來的鹽石,也稱為湖鹽提煉中的原生鹽,不需經過加工即可直接挖取。
林初讓大漢們把那凝結塊狀的鹽石搬上來,刨去上面的青苔水垢和一些其他的大塊雜質,看到刨開青苔和水垢出土黃的鹽石,大漢們都興不已,古代的鹽提煉並不純粹,一些窮苦百姓家裡用的鹽,還含有許多雜質,看著就是這個。
「咱們有鹽啦!」一個大漢狂喜大吼,留在岸上生火的一些大漢聽到這呼聲,也都一窩蜂的跑過來看。
林初好笑了眉心,道,「這些鹽現在還不能直接用,把它用白絹布包起來放進大鍋里煮散。」
黃臉大漢一行人沒想到林初竟然真的知道製鹽之法,眼下都對言聽計從,搬了好幾塊除去雜質的巖石,用白絹布一裹,打了個死結丟進大鍋里煮散。
眼見包著白絹布的鹽石慢慢變小,最後整塊絹布都浮了起來,林初才讓荊禾他們把白絹布撈起來。
鹽石在乾涸結晶的過程中,融進了不泥沙和其他細小的雜質,將鹽石煮化,再過濾一遍,就能除掉泥沙之類的不可溶雜質。
林初考慮到這裡條件有限,一口大鐵鍋煮沸之後,鍋沿燙得驚人,怕是沒人能端起來倒進另一口大鍋里過濾,就直接用白絹布包住鹽石丟進去煮,鹽遇熱自己會融化,殘留在白絹布里的就是泥沙之類的雜質了。
除去泥沙之類的雜質,鹽水裡最多的應該就是一些礦離子,林初又從包袱里翻出帶過來的面鹼,面鹼是平日里做饅頭和面的時候加一點,屬於鹼質,能和許多礦離子反應使之沉澱。
給鹽水裡加這加那,看得荊禾等人一愣一愣的,不多時鍋底就出現了許多白沉澱。
條件有限,這些沉澱是無法過濾掉了,不過好在沉澱顆粒很大,煮鹽的過程中它們會自己沉澱在鍋底,到時候食鹽析出,裝袋的時候不要鍋底那一層就行了。
這一鍋鹽水本就是塊的晶鹽石加許水高溫下融化的,大火之下,蒸發掉水分沒用多時間,眼見鐵鍋里的水一點點變,最後以眼可見的速度的析出了白的晶。
那白生生的食鹽,幾乎跟雪一個澤,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夫……夫人……,這是鹽?」荊禾激得話都說不利索了,自從到了這關外,就再也沒見過這樣的鹽,只有曾經永安侯府鼎盛之時,才用得起這樣的鹽。
林初笑道,「自然是鹽,先用袋子把這些鹽裝起來,趁著天還早,咱們再煮幾鍋!」
大漢們看見制出了鹽,一個個也興緻高漲,做起事來格外麻利。
荊禾激得無以復加,用手捻了一點放進裡嘗,雙眼瞬間放亮了,「夫人,這鹽沒有苦味!」
古人製鹽,自然不會懂太多的化學原理,能過濾一遍濾去浮渣就是鹽了,食鹽里含了許多礦質,會導致口又苦又,林初用面鹼使那些礦質大多都沉澱了,自然沒了那苦。
黃臉大漢是個警惕的,他武功高強,雖然沉浸在制出了鹽的喜悅里,但他還是覺出了不對勁兒,喝到,「有人上山!」
一群人瞬間警惕起來。
林初看著煮到一半的鹽鍋,眉心擰了擰,道,「你們留下幾個人隨我把這鍋鹽煮完,其餘的去看看。」
有了之前煮鹽的經驗,現在煮第二次的時候就快了許多。
等這鍋鹽快裝袋的時候,黃臉大漢帶著人回來,一個個皆是滿臉嚴峻,「山上的煙把蠻子引來了!」
林初之前看過輿圖,知道連青山離金關不遠,讓荊禾看著那些大漢把食鹽裝袋,走過去問黃臉大漢,「蠻子從哪個方向上來的?」
「就是之前咱們上山的路,約莫是看到了停在山下的馬車,現在估著快到半山腰了。」黃臉大漢道。
一聽快到半山腰,林初心中就有了主意。
之前上山就注意到了地形,連青山雪大,從姚城那邊過來上山的路只有一條,從山腳上來的路崎嶇,可是過了半山腰,幾乎就是直線往上爬的。
「滾幾個大雪球,從路口推下去!」林初道。
黃臉大漢聽了這話,先是一愣,跟著也面上一喜,他們之前想找石頭滾下山去,但是大雪覆蓋住了,尋不到石頭,林初這過家家似的滾雪球提議倒是點醒了他們。
頓時幾十號大漢都跑去滾雪球,原本不過半人高的雪球從山頂滾下去,到了半山腰時,愣是變了一人多高的大雪球,爬山的蠻子閃躲不及,被這雪球撞翻不人,這坡度又陡,被撞翻了幾乎就是一到底,而且上面的人滾下來,下面的人閃躲不及也遭殃。
頓時滿山都是蠻子慘烈的哀嚎聲。
一連滾了好幾個雪球,山道上的積雪差不多也被滾乾淨了,大漢們才把裝滿食鹽的袋子捎在馬背上,架著馬從另一個方向下山。因為馬匹不夠,荊禾馬背上只馱了林初和小灰,沒有捎食鹽。
與此同時,另一個山頭,地理位置恰好能看見整個連青山。
雖然有日,可還是冰冷得沒有一暖意。
一隊士兵雖然披著殘甲,看著像是散兵游俑,可那兇悍的目,無聲的昭示著他們絕非普通士兵。
不時有寒風襲來,馬背上的士兵們,眉上都落了不積雪,板也不曾晃一下。
正是燕明戈一行人。
他們得到消息,說有一隊蠻子試圖從連青山的夾道過,早早的埋伏在了這裡,不想連青山上突然升起了煙,把蠻子往山上引去了。
看著對面半山腰人仰馬翻的蠻子,一個型彪壯的大漢馭馬上前,沖大黑馬上的人道,「大哥,這蠻子都上連青山了,咱們還打不打?」
大黑馬在雪地里撅了撅蹄子,頸上的鬃不時抖,似乎有些不耐,而它的主人,卻在寒風裡靜默如一尊雕像。
黑的披風在燕明戈上像一卷化不開的夜,額前的幾縷碎發被寒風吹得有些凌,卻讓他過分俊逸的臉多了幾分狂,許是日太耀眼,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只聽得他淡漠的嗓音,「再等等。」
連青山上的煙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只是前去打探的斥候兵還沒回來,他一時間也無法判斷連青山上的是敵是友。
滾下來的雪球雖然砸傷了一小部分蠻子,可是不能保證這不是蠻子的敵之計,他們若是貿然衝上去,屆時蠻子在山上,他們在夾道上,就變蠻子夾攻他們了。
而且,此次蠻子行軍,不該這麼巧被其他軍隊上了。
寒風裡突然送來一聲尖銳的鳥鳴,細聽之下似乎更像哨聲。
燕明戈臉剎那變了,狠狠一甩馬鞭沖了出去,「快!上連青山!」
袁三等人不明所以,但見燕明戈走了,都立即追了上去。
蠻子上山的速度還是超乎了林初的想象,他們每人馬背上幾乎都馱了一口袋鹽,馬兒自然跑不過只馱了一個人的蠻子。
眼見要被追上,黃臉大漢當即吹哨提醒弟兄們,一部分護送林初離開,餘下的留下拖住蠻子。
這是他們流的暗號,哨聲一響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比扯著嗓子在寒風裡大吼有效得多。
林初擔心黃臉大漢他們折大多人手在這地方,忙對荊禾道,「你告訴他們,鹽可以丟下,把命保住才是首要的!」
反正他們現在已經找到了鹽湖,到時候再過來製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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