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命人把一輛投石車用拉上城樓,又拉了幾桶火油上去。

此刻聽著山上那道悶雷一般的炸聲,林初心中一,首先想到的是宋拓他們用了咋葯咋毀了泄洪口。

大雨滂沱，哪怕荊禾為撐著傘,裾的下擺也被雨水沾不。

瞧著對面蠻子的營帳里有異，林初知道他們肯定會派人上山去查探。眼見一輛投石車已經安放好，林初拉住一個這批銳中的小頭目,沉聲吩咐,「先用石頭試一下，從這城樓上用投石車投擲,程能有多遠。」

「夫人，這投石車投擲一百多斤的石頭能投八十來丈遠。」小頭目恭敬道。

八十丈，也就差不多是二百六十多米，而城樓距離護城河約莫四百多米。油的質量比水輕,這一桶火油的重量怕是不到五十斤，加上城牆的高度,火油桶被投石車拋出去落地的時間一定會延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越過護城河，直接砸到對面蠻子的營帳。

林初稍作思量,道,「你們尋五十斤左右的石頭用投石車投擲試試。」

小頭目不知林初到底想幹嘛,但是燕明戈留下的這批銳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該問的絕不多問,只聽從吩咐做事。

小頭目很快就找來了一塊約莫五十斤的石頭,控制投石車的小兵調好角度,將那石塊拋了出去。

大雨讓視線有些模糊，但林初還是瞧見石塊直接將蠻子靠邊的一座營帳砸出一個大窟窿。

營帳里的蠻子怪著跑出來，一個個杵在雨地里著南城門這邊，隔著幾百米地林初都能覺到他們的懵。

「砸中了！」城樓上圍觀的小兵都歡呼雀躍起來。

林初面上也有了笑容，吩咐道，「把火油桶放上去！」

一名小兵把火油桶放到了投石車投擲石塊的位置，林初命人把油桶上的蓋子開了一個小孔，再用火把點燃。

幾乎是瞬間，油桶就燃了起來，不過木質的桶還沒那麼快燒毀，哪怕瓢潑似的大雨澆著，也沒見油桶里的火熄滅。

林初大喝一聲，「投！」

因為太過張，嗓子都有些破音了。

負責投石車的小兵也是第一次這麼使用投石車，神經太過繃導致作慢了一拍，水平有些失常，這桶火油沒能落到蠻子的營帳上，木桶剛過護城河就散碎木。不過火油落到地上，隨著水流一路燃著走，那場面看著也分外駭人。

有幾個蠻子忘了這本來就是大雨天，條件反端盆水去滅火，結果一盆水澆上去，火勢半點沒小，反而順著地上的水流燒了過去，蠻子頓時嚇得呱呱大。

城樓這邊的將士們看得心澎湃，一個個拳掌，恨不能立馬打開城門殺過去。

林初拍了拍那名小兵的肩，「再投！」

小兵也從來沒想到投石車還能這麼用，整張臉激得緋紅，重重點了點頭。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再投擲火油桶的時候，水準就穩了很多，熊熊燃燒的火油桶在蠻子營帳上方炸開，火油濺到的地方，都變了一片火海。

林初讓幾個將士推著投石車，在城樓上換不同的地方投擲火油桶，愣是把護城河對岸的蠻子營帳都給燒了起來，蠻子一鍋粥，哪裡還顧得上方才山上傳來的炸聲。

有了這道火海屏障擋著，蠻子一時半會兒是集結不了軍隊殺過來的，大軍不斷往後面的營帳退。

林初等的就是這一刻，命守將打開城門，把投石車推到護城河那裡去投擲火油桶。

南城門的守將早換了人，是個資歷頗深的老將，有安桐作保，他又親眼見證了林初用火油火燒蠻子這大快人心的一幕，當即爽快命人打開了城門。

火海隔絕了蠻子的視線，當一桶桶火油隕石一般從天而降，砸中他們後面的營帳時，蠻子除了倉皇逃竄，再也想不到其他辦法。

整整一個下午，護城河對岸都是一片蠻子的哀嚎慘聲。

趙副將親自帶著人過來搶回火油，並治罪盜取火油之人。

瞧見南城門大開，趙副將更是氣得暴跳如雷，把前來迎接的南城門守將罵了個狗噴頭，待看清護城河對岸的形式時，趙副將驚得下都險些掉了。

「這……這是侄你想出的主意？」趙副將一雙眼瞪得跟銅鈴似的，看著分外喜。

安桐也在城樓上觀戰，聞言含笑搖搖頭，「這是燕夫人的計謀。」

趙副將頓時有些訕訕的，正準備說些緩解尷尬的話，卻見河對岸的蠻子突然集結起來一般，哪怕渾都燒了起來，但還是不要命的開始往南城門這邊沖。

「他們莫不是想把火引過來？」安桐臉一變，看著一同前去督戰給將士們打氣的林初，顧不得儀態趴到了城樓垛口大喊，「燕夫人，危險，快回來！」

在護城河岸邊的林初也發現了事不對勁兒，沉聲道，「快退回城！」

投石車笨重，地上積水又深，將士們推著投石車跑得不快。

林初回頭看了一眼，見有的蠻子直接泅水過來，有的把攻城的雲梯直接放到了護城河兩岸踩著過來。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大喊，「不要管投石車，先跑回城！」

城樓上，趙副將看著近的蠻子，驚慌失措大吼，「弓箭手！弓箭手呢！快放箭！」

南城門守將憂心道，「將軍，燕都尉的夫人還在下面呢！」

「一城人的命重要還是一人的命重要？」趙副將瞪了南城門守將一眼，回頭繼續喝到，「放箭！城門！快些關上城門！」

安桐心急如焚，「趙叔叔，再等等，等燕夫人進了城再關城門！」

趙副將面上，聲音勉強緩和了幾分，「侄，現在不是講私的時候，你爹把這座城給我，我就必須得守好它！這扇門背後，就是姚城千千萬萬百姓的命，趙叔不敢冒這個險！」

安桐整個人一，子都了下去，轉頭看著大雨中朝著城門這邊拚命奔來的林初一行人，突然哽咽著大哭起來。

明明只有幾百米的距離，但在這一刻回城的路似乎變得格外漫長。

林初腳下不知踢到了什麼東西，整個人都摔進了雨地里，荊禾見此，忙一把撈起林初，背著跑。

城樓上的箭雨一波波了下來，全然是不分敵我的法，林初看見邊不銳跑著跑著就被城樓上的箭中倒下。

心中不知是氣憤還是悲涼，這些人，沒死在蠻子手裡，反而死在友軍的箭下！

知道城樓上的人可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還是抑制不住大喊，「不要放箭，是自己人！」

城樓上沒人理，箭雨一波波繼續來。

荊禾背著林初，一邊狂奔一邊朝城樓那邊看了一眼，怒罵一聲，「那群王八羔子！他們打算關城門了！」

前有箭雨，後有追兵，下一秒不知是生是死，這一刻，林初突然後悔，從來都不是英雄，也不是把天下蒼生視為己任的人，為什麼……要來管這遭閑事呢？

因為覺得自己預知了這些事，就能力挽狂瀾嗎？

只覺得自己可笑！

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賠上了這些用命保護自己的人的命！

眼眶酸，林初趴在荊禾背上說了一句，「對不起……」

荊禾咬牙關，把自己的速度發揮了到了極致，道，「夫人別說這些話，夫人大義，配得上主子，夫人莫怕，奴婢能送您回城的！」

林初又何嘗不知荊禾說的是安自己的話，心中愈發悲切。

遠厚重的黑鐵城門在緩緩合上，城門那邊的天似乎了一道亮堂的白細線。

生與死，似乎就在那扇門之間。

大雨模糊了視線，讓林初不知道自己眼前朦朧的是雨水還是淚水，用手抹了一把眼睛。

再次抬眸朝著前方看去，卻發現城門竟然在慢慢打開！

林初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又用力了一把眼睛。

厚重的黑鐵大門開到僅容一人通過之時，一人一騎從那夾裡飛奔而來，看著大黑馬上翻飛的黑披風，林初突然鼻頭髮酸，眼睛也酸得厲害。

城門慢慢被完全打開，舉著長矛大刀的騎兵狂喝著朝這邊奔來，呼聲直震雲霄。

瞧著黑蟻一般順速聚集在這片戰場的大昭騎兵，之前還勢頭兇猛的蠻子氣焰瞬間就降了下去。

荊禾大喜過，「夫人，是主子！」

哪怕周圍戰火連綿，喊殺聲震天，可是在那一刻周圍的一切聲音彷彿都消失了，林初只看見的玄甲將軍駕馬奔來，在一片混中向出手。

林初把手遞了過去，燕明戈腰一彎，一把將人給提到了馬背上。

「相公……」林初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燕明戈突然用力一提腰，把打橫放到了馬背上，蠻子掃過燕明戈前的長戟在燕明戈盔甲上化出一道劃痕。

燕明戈手中的長矛一擲，靠近他的幾名薩蠻兵卒就跟烤串似的被被穿口穿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