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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聖上問你話,為什麽不回答?!”宣事太監高聲質問。
所有人的目都聚集在淮王的上。
他曾無數次被眾人矚目,隻是這一次眾人看向他的目再也不是敬畏和孺慕,而是驚疑與駭然。
“姚充!朕在問你話呢!”皇上的聲音並不高,也不尖利,卻有著石破天驚的威嚴。
淮王猛地打了個冷戰,驚慌失措地抬頭,接著又垂下頭去。
想要辯解,卻終是搖了搖頭。
有些事可以狡辯,而有些事不能。
這世間的確不是所有的事都非黑即白,可有些事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淮王微微閉上了眼睛,他知道,大勢已去。
看似嚴防死守層層包裹的,被一下破,他自己也像泄了氣的皮球,喪失了鬥誌。
“父王,”姚虎就站在他後,聲音惶急抖,“父王,你倒是說話呀!”
他多希淮王能義正言辭,毫不懼怕。
就像以前每一次在朝堂上舉足輕重,一言九鼎。
然而這一次淮王本就沒理會,此刻他腦中閃現的是自己的一生。
在外人看來不過是短短的片刻。他卻能夠將自己的一生都回想完畢。
他想起小的時候,母親拉著他的手在燈下對他說的那些話。
想起自己害怕地拒絕,卻被母親狠狠甩了一掌。
想起自己一次次看著鏡子,陷胡思想。
而最終背轉過的時候,便收起了所有的猶豫,堅定地走下去。
他想起自己三次扶立君主,想起自己把每個子安置到合適的位置上。
想起自己夜深人靜,在黑暗中的歎息。
想起自己與那些政敵明刀暗箭地鋒。
甚至還想起從陳州進京路上,下起的那一場夜雨。
那場夜雨令他失眠,因為那場景實在太像當年母親大長公主在燈下跟他訴說的那一夜。
這一生,榮耀與荒唐織。
而所有的一切在今天灰飛煙滅。
宣事太監又一次質問,淮王微微扯了扯角,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別人。
他猛地朝廷柱撞去,想要留住最後的尊嚴。
然而,卻被拉住了。
皇上怎麽可能讓他自我了斷?
事關重大,不查問清楚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
“把姚充帶下去嚴加看管,不許他尋短見。大宗正和刑部尚書,以及大理寺卿一同驗看他的份,然後奏回稟。”皇上口諭一下,立刻就有人行起來。
此時在皇上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被推開了。
這塊石頭了太多年,所以當姚充被帶下去的時候,皇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下麵的大臣跪倒一片,不人額頭著地麵。
此刻,他們都希自己在皇上眼中是卑微的塵埃。
那樣的話,或許能被寬恕。
後宮,太子又睡著了。
皇後心疼地用自己的手帕給他拭去額頭上的汗珠。
還不到兩天功夫,太子的兩頰就已經凹陷下去。
疼痛太折磨人了。
“娘娘,您都在這兒守了一天一夜了,也該合合眼歇一歇了。”周仁走上前把一碗蟲草湯捧給皇後。
“我怎麽合得上眼?”皇後搖搖頭,“自己的兒子這樣的罪,我的心像刀割一樣。”
皇後疼太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就算平常也要時時關懷,又況是這個時候。
“娘娘且寬心,王爺今日領著眾位大臣上書狀告那妖婦,聖上迫於形勢,也得給太子一個公道。”周仁說,“不管怎麽說,岑家在前朝還是太不夠分量了。”
聽周仁提起父親,皇後的心稍寬些:“多虧還有父親在,否則我真不知該怎麽辦了。
皇上太偏心,從來也不替我們母子著想。”
事到如今,皇後對皇上僅有的那一點溫存也然不在了。
的兒子極有可能殘疾,岑雲初想以此廢了太子。
真是做的春秋大夢!
既然皇上不仁,那就莫怪自己不義了。
趁著父親在,有些事該下手了。
皇後扶著周仁站起,踱步來到了窗邊。
雕花窗正中央鑲嵌著一整塊淺琉璃,過這裏能夠看到外麵的景象。
那裏有一棵梅樹,禿禿的,在風中搖曳。
皇後的心無比蒼涼,想著這些年自己的付出終究沒換來皇上的同心同德。
果然,丈夫永遠也沒有兒子可靠。
“娘娘坐下歇歇吧,這湯剛好口,別涼了。”周仁勸說皇後把蟲草湯喝下去。
皇後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接過了那碗湯。
“太子正在休息,皇後娘娘也在。你們怎麽能這麽不懂規矩?!”外頭傳來嗬斥之聲。
然後便是有人被推倒呼痛的聲音。
“出去看看。”皇後對周仁說,聽靜像是有什麽人要闖。
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周仁還沒走出去,外頭的人便闖了進來。
竟然是一隊裝備嚴整的林軍,為首的是柯忱。
“柯忱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擅闖東宮!”皇後氣得站了起來。
是對方忍不住要狗急跳牆了嗎?
“姚若蘭,我是奉聖上之命來帶你走的,非幹個人恩怨。”柯忱一副公事公辦的神。
“胡說八道!分明是你私自宮!”皇後站在那裏,邊的太監宮則將圍了起來。
“這是聖旨,我又怎麽能造假?”柯忱把聖旨拿了出來,“淮王姚充欺君罔上,幾十年來扮男裝,竊居高位,混淆皇室脈。
姚若蘭,你當你有多高貴?姚家子不過是一群見不得的東西!”
“你說什麽?!”皇後聽了柯忱的話甚至都忘了憤怒。
他說父王是人,這怎麽可能?!
“哈哈哈哈!”皇後放聲大笑,頭上的釵環搖搖墮,“你們……你們居然如此汙蔑我的父王!你們……你們真是一群瘋子!”
“帶下去和淮王對質,”柯忱懶得跟廢話,“真正的瘋子是淮王。”
周仁等太監都被打倒在地,皇後被拖拽了出去。
接著在屋裏的所有人也都被抓了起來,關押到慎刑司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