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京磨了磨牙，“還真小瞧了你。”

    “嘿嘿。”

    下了班以後，江知月自切換了和路京相的模式，上前對他說，“不過，為了謝你願意招我來上班，我等下請你去吃大餐，路總。”

    路京還沒從剛才義正言辭又爽快利落拒絕加班的震撼裏走出來，隔了一會皮笑不笑說了一句，“現在喊我路總幹嘛？下班了不是跟我沒關係麽。”

    “我倆除了這個還有別的關係呀！”江知月下意識說了一句，說出來以後自己也跟著呆住了。

    什麽關係？

    江知月自己都說不上來。

    是什麽關係……

    眼神開始閃躲，將自己的包甩到肩膀上，轉移話題說，“你別不知好歹，我請你吃飯呢。”

    “嗯。”

    路京意味深長地看著不知所措，將的張盡收眼底，勾道，“好，吃貴的。”

    半小時後，路京領著江知月到了市中心最高大樓頂層的米其林餐廳酒店裏，站在落地窗位置前，整座城市的夜一覽無餘。

    從高往下看的時候，似乎看了一層一層的人世故，從高到低，從富到窮，從善到惡，混不堪曖昧不清的，除了，還有人心。

    他看了一會景便坐下，對江知月說，“你穿著一工作服來這裏，有點不符合dresscode。”

    來這裏的哪個不是穿著名牌正裝的？

    隻有江知月一個人，一工作服，頭發造型也沒打扮過，顯然打工人剛下班的模樣就趕過來了。

    確實和這裏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氛圍不太符合。

    不過江知月說，“可別狗眼看人低，我也是消費得起這裏的。”

    隻是說完這個，邊上服務員卻出了鄙夷的眼神。

    他遞菜單的時候隻遞給了路京，或許是覺得這個人不過是眼前有錢長得帥男人的一個掛件，他們這種場合出來的服務員最會察言觀知道該討好誰，於是沒把江知月放眼裏。

    說話的時候服務員也隻是對著路京說話，“您好先生，這道是我們這裏的名菜……”

    “別點，上次來吃的時候就那樣。”對麵江知月表淡漠，當場打臉服務員，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的評價是，這道名菜水準一般。”

    聽見江知月說這個，服務員先是一愣，沒想到這個自己看不起的人居然會說這種話，隨後他尷尬地笑說，“這位小姐，看您的模樣也不是常來這裏的樣子，信口開河可不好吧？”

    江知月挑了挑眉，並沒有反駁，反而是抬抬下對服務員說，“接著說。”

    服務員在這裏幹活幹多了，總覺得自己也是人上人，沒有察覺到江知月眼神裏的諷刺，反而愈發直了背，解釋道，“我們這道名菜是很多明星都有來吃過的，大家都讚不絕口，你要說這裏的口味一般，那我隻覺得您就是在故意貶低我們的菜來抬高自己，或許是因為您自卑吧，隻能以這種方式來尋求一點認同，和那些鍵盤俠沒區別。”

    嘖嘖！

    聽聽啊，隻是說了一句這家餐廳的東西不好吃，這就直接被扣上了自卑鍵盤俠的帽子了！

    江知月像是聽見什麽笑話似的，放下手裏的餐，喝了一口水，好笑地說，“我吃過覺得難吃不行嗎？還是說你們餐廳是一言堂，容不得別人的否定啊？既然你說我鍵盤俠，我是不是也可以說你們家玻璃心，聽不得別人一點差評呢。”

    服務員沒想到江知月如此伶牙俐齒，反而被懟回來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麽，隻能頗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這種階層的人怎麽可能吃得出這裏的飯菜好還是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故意說我們的壞話來顯擺自己格調的，我在這裏工作這麽多年，你這些小花招我都見多了！”

    話說到這裏，路京倒是在對麵依然一言不發，他笑瞇瞇地欣賞著江知月被人瞧不起的模樣，似乎沒有要出聲替撐場的意思。

    於是服務員愈發認定了江知月就是個窮酸貨，帶來的男人都嫌丟人，不幫說話呢！

    心裏有了底氣，便愈發看不起江知月，服務員將菜單直接收了起來，對江知月說，“料想您也看不懂菜單，吃不出好壞來，還是讓這位先生點餐吧！”

    看不懂菜單吃不出好壞都來了。

    江知月用手指頭輕輕敲了兩下桌麵，角含笑涼颼颼地說，“我才知道你們這裏吃飯還分高低貴賤的嘛，這個看不起那個瞧不上，好大的排場啊。”

    “人人生而平等隻不過是個笑話，您不是這個階層的人，就別蹭，非要秀你那些短淺的見識，隻會更顯得你這種蹭飯low罷了。”

    服務員被江知月挑起了怒火，加上路京視而不見，他對江知月的態度那一個肆無忌憚，不把當做自己的客人，這會兒還要衝江知月道，“吃不起就幹脆別來嘛，這裏也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話音未落，江知月揚起手邊的玻璃杯，將那水直接潑在了他的臉上！

    服務員被江知月的作所驚到了，回過神來整張臉都已經漉漉沾滿了水，還好是溫水，若是熱水，他這下可能都要毀容了！

    大驚失的服務員後退兩步，“你什麽意思，來鬧事的嗎？”

    江知月坐在那裏一不，隔了一會，倏地一笑。

    拿出手機來，撥了個電話號碼，“喂？”

    對麵傳來清爽的男聲，“無事不登三寶殿，你突然找我……”

    “你們店裏的服務員罵我。”

    江知月麵無表地將地址報給通話另一端的人，“過來給我屁。”

    十五分鍾後，餐廳門口出現了一個穿著西裝高大拔的男人，大步朝著這裏走來，麵容英俊冷漠，就好像帶著天生的貴氣，和江遊這種上帶著灑野的男人不同，他帶來的氣場，帶著強烈的。

    推了推眼鏡，找到江知月以後，男人走到麵前，拉了拉角，“怎麽個況？”

    服務員嚇呆了，他一個小小服務員，哪裏認識這裏的高層長什麽樣，一時之間也沒認出來這個人是誰，隻是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這個客人無理取鬧還潑我一臉水。”

    男人點點頭，“確實是你能幹得出來的事，江知月。”

    “歐権，我在你心裏是這樣的人？”

    江知月指了指自己，“我不就說了兩句你們店裏的菜不好吃麽，他就說我不是你們這個階層的人。”

    “你本來就不像——”服務員還想，“還幫手呢！”

    結果就聽見歐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被炒了，現在就滾。”

    服務員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你……”

    “我？”

    歐権冷笑了一聲，“你這麽懂階層，狗眼看人低，怎麽認不出來站你麵前的老子是老板啊？”

    此話一出，服務員當場變了臉！

    他怎麽也想不到，和自己爭執的人居然一個電話就能來店長，他……他真的看不出來……他在這裏工作這麽多年，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嗎？

    又打量了江知月一眼，穿的普通，就是白領上班的模樣，他自然認不出來好壞，見說話又口無遮攔，於是打從心裏覺得這個人不是什麽高級圈子的名媛，沒想到……

    服務員臉蒼白，“老板，您再給我個機會……我真不知道這是您的朋友，我也是為了維護我們餐廳的麵子，說我們的名菜難吃，我忍不住這才爭辯幾句。”

    “客人說難吃就難吃，你算老幾啊，還餐廳麵子？”

    歐権站在那裏麵無表，“我開這餐廳本來就是裝用的，名氣大於品質，給人傻錢多富二代秀經濟實力泡妹和給網紅拍照滿足虛榮心來的，你tm看不明白？米其林廚師也就掛個頭銜，能好吃到哪裏去？”

    ……你能把割韭菜說得這麽直白啊。

    江知月在邊上嘖嘖慨，“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們名聲還是很大的。”

    “有的有錢人就喜歡來這種地方消費，這本就不過是一個需求罷了，人之常。還真來吃飯啊。”歐雀對著服務員一臉冷漠，“趕滾，滾之前把地上的水拖幹淨。”

    一場鬧劇以服務員麵如死灰離場結束，全過程路京一言不發，一直到服務員走遠，歐権拉開了椅子幹脆在另一邊坐下了，舉起杯子來和路京了一下，“見笑了。”

    路京勾，一張臉白得不行，“那不如這頓你請。”

    “……”你也是，有便宜就占。

    對於路京這種沒素質的無賴還真是沒地說理去。

    歐権隻能無奈笑了一下，“路老板都發話了，我哪裏敢不從？”

    “那還是全球餐飲龍頭企業歐給麵子啊。”

    路京百無聊賴地轉著手裏昂貴的刀，有的人就算是轉著一把刀的時候姿態都是幹脆又野的，就好像下一秒他會倏地將轉著的刀子一收而後眼睛不眨地刺麵前那人的裏。

    江知月扯了扯角，“那我等下可不掏錢了。”

    “你就白吃白喝。”

    “那可不。”

    江知月樂了，“你什麽時候結婚吃席，我直接帶打包盒去，不然不算回本。”

    結婚。

    說實話，路京最喜歡的結婚對象就是林薰兒，可惜，林薰兒並沒有選擇他，而是選擇了江遲嶼。

    江知月說這話是不是故意惡心他。

    路京嘖了一聲，挑眉，“沒關係，吃不到我的，你可以吃你哥的喜酒，一樣的。”

    得了，他又把紮心的話還回來了。

    兩敗俱傷，沒有贏家。

    江知月隻能喝了一口水轉移注意力，倒是歐権覺得兩個人相模式很有意思，提了一，“你倆出現在我的餐廳裏我倒是很意外，最開始還以為是江知月和哥呢。”

    “我哥如今如花眷相伴，哪裏還會陪我。”江知月落寞地笑了笑，“再說了，我這個妹妹本就不討他喜，他平時也不會陪吃飯，更不可能帶我來這種場合。”

    “說得這麽可憐啊。”

    歐権手了江知月的頭，“像一條被雨淋的小狗呢。”

    江知月來氣了，一下子打掉了歐権的手，“把你那同的眼神收回去！”

    察覺到兩人的互，路京在邊上微微瞇起眼睛。

    “氣你也出了，就別跟我店裏的服務員一般計較。”

    歐権收回了手，多看了路京幾眼，“你倆現在……在談？”

    江知月表微變，就好像是不知所措了一下，倒是路京淡定從容，對此毫無波瀾，“你腦子被槍打過了？我倆談？”

    歐権樂了，“那你倆怎麽單獨出來吃飯。”

    “我幫個忙，請我吃飯罷了。”

    路京能夠如此幹脆利落否認和江知月的關係，讓人的心微微了。

    不知所措的時候，路京好像一點兒不在乎。

    是了，差點都要忘了，路京這人本就沒有心，他玩世不恭又漫不經心，連撒謊都可以眼睛不眨，又怎麽可能會被人一問就輕輕鬆鬆餡。

    是還不夠，竟然……會心慌。

    了口氣，歐権了個另外的服務員過來，練地點了菜，對江知月說，“好了，也別挑剔了，實在吃不下，一會帶你去路邊吃大排檔燒烤。”

    江知月點點頭，“那個我可吃。”

    “垃圾你都喜歡。”

    路京不屑地嗤笑了一聲，“從高中吃到現在。”

    “你！”

    他們二人高中的時候就打過照麵，畢竟是一個圈子裏的人，那會江知月不寵，一個人半夜來吃路邊攤，還靜悄悄抹著眼淚，就正好上路京穿著不整齊的校服，桀驁難馴又漂亮驚人地出現在邊上，一把奪過的羊串，笑了一聲，臉龐白皙眉眼帥氣，“這不是江家那個私生麽。”

    江知月沉默，將他吃剩下的羊串簽子奪回來，“幹嘛？”

    “我是路京，你應該知道吧。”

    “不。”

    “嘖。”

    路京說，“我今天打架了，正好有點，你分我點吃。”

    “說了不。”

    江知月眼淚沒來得及抹，就顧著跟路京吵架，“你別自來湊近我。”

    路京樂了，搬了板凳在江知月邊上坐下，將的可樂咕嘟咕嘟全喝完了，跟個流氓似的，一點不過問的，“我上次在江遲嶼的生日會上見過你，那個時候你躲在角落。”

    “所以呢。”

    攥著手指，江知月知道自己見不得，隻配站在角落裏，這會兒被路京又提起來，愈發心裏難，“既然知道我是誰，幹嘛還來打招呼。”

    “好玩。”

    路京理了理上的服，丟下一疊錢，“噥，算我請你的。”

    江知月愣住了。

    他還未年呢，上就一紮一紮地帶錢？

    這也太囂張了吧。

    不囂張就不是路京，他那麽年輕又那麽好看，眉眼裏都寫著驚心魄，“正好路過，看你在這裏哭，有意思的，下次多哭哭。”

    ……怎麽會有這種人，說得出“下次多哭哭”這種話。

    不過後來江知月就被江家送出國了，開始了在國外顛沛流離的生活。

    出國前，也曾經哭紅雙眼看著江遲嶼，“你就那麽討厭我嗎？”

    江遲嶼麵無表，“江知月，你你不配做我的妹妹。”

    是嗎。

    那我配做你的什麽？

    地下人？

    有人在眼前打了個指響，江知月被嚇得猛地回神，終於從冗長的回憶裏而出，場景便一下子切換回來了歐権的米其林餐廳，表還有些怔忪，對麵的路京維持著打指響的作沒變，眉眼也和記憶裏的一模一樣，他骨相皮相都極佳，年齡增長帶來的隻有貌愈演愈烈。

    “在想什麽？”

    路京終於收回手，“都出神了，剛歐権跟你說話呢。”

    “啊，不好意思我剛沒聽見。”

    江知月想著和路京的過去，竟然想出神了，這不是什麽好事，理理頭發，“心思都跟著路邊攤飄走了，果然我不是這個階層的人，還是大排檔適合我。”

    “有自知之明啊。”

    路京輕描淡寫地表示認同，氣得江知月差點出。

    倒是歐権笑了，“你倆怎麽覺像歡喜冤家一樣，要不幹脆在一起得了。”

    江知月想也不想地說，“不行！”

    倒是路京，反應更加正常，襯得江知月有些做賊心虛了。

    他淡漠地問了一句，“哪不行？老子配不上你是吧？”

    他這個才是正常朋友的態度，而不是立刻大聲否認。

    江知月又從路京上學到了好多正確的撒謊方式。

    他是個高手，從不用，才能擁有理智和邏輯。

    江知月的聲音低下來了，輕聲說道，“因為，因為我有喜歡的人。”

    路京的眼神一變，倒是邊上的歐権像是聽見什麽驚天大瓜一樣，把臉湊過去，“是誰啊？不會是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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