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月哪裡肯?
上前一步,拉住父親袖子,哀求道:「爹,你幫我。我不是李秋月,現在我是李如意,親那日戴著蓋頭,安北侯府如今守孝,三年不見外客,不會有人發現的。」
李父看著,質問:「你為何只找我?不找你娘?」
李秋月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李父冷笑一聲:「因為你娘疼你妹妹,若知道了,秋語也就知道了,等秋語知道,顧修堇也會知道。對嗎?」
見不答,他繼續冷笑:「你娘和你妹妹知不知道又能如何?安北侯府與顧修堇之間那麼大的仇怨,幾乎不死不休,你憑什麼認為顧修堇會不盯著裘季?再嫁回去,你信不信你剛進門,回頭顧修堇就會得到消息?假設他沒得到消息,等到半年後,你的葯吃完了,要不要問他買?以他的明,難道還發現不了你沒死?到時你死這一場,圖的什麼?」
一聲聲質問,語氣嚴厲。
問得李秋月渾越來越,手指扣著糙的樹皮才沒讓自己坐在地,眼淚越落越兇:「您這是讓我……真死麼?」
李父腔難,聲音有些失真:「這也沒什麼不好,你別管外頭的事,放寬心,好好養病。」
他轉朝門口走,整個人脊背都佝僂了些,聲音緩了下來:「咱們父一場,我自認沒有虧待於你,你落到如今境地都是你自己選的。還有,你若真要找裘季,我不攔你。但是,無論因為什麼,我都不可能接你回安南侯府。哪怕只是一個遠房親戚也不行。」
「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李父走出小院,聽到後院中傳來悲戚的哭聲,他手抹了眼角,斂住眼中的神,恢復了往常的運籌帷幄,緩步走出到主街,找到等在那裡的隨從,回來城。
回到府門口,剛好撞上顧修堇送蘇允嫣回來。
看到李父一再簡單不過的常服,蘇允嫣有些意外,「爹,您去了哪兒?」
李父看向兩人,緩和了面,擺擺手道:「無事,隨便轉轉。」
顧修堇上前告辭,李父點點頭后,站在原地看著他的馬車走遠。
等到馬車看不見了,李父回頭看向活潑的二兒,問:「不是前天才喝茶嗎?」
語氣酸溜溜的,蘇允嫣失笑:「他帶我去看親的頭冠和首飾。人家這麼用心,我怎麼好不去?」
李父恍然。
換了別家,給未過門的兒媳婦置辦頭冠首飾這種事,一般都是家中的長輩。可惜顧修堇府中無論男,一個長輩都沒有。這些都得他親自來辦。
家中沒有長輩,兒嫁過去不用伺候婆婆,這是好事。但兒自小寵,待人接之類應該會差一些。李父想著一會兒跟妻子說一聲,讓找個婆子趁著還沒親仔細教導,親時的陪嫁中也選兩個懂事的婆子一起……想著這些,滿心都是不舍。
又想到方才見到的長,李父心裡愈發難,問:「你覺得顧修堇好麼?」
蘇允嫣:「……」是不是應該一下?
見不答,李父立即道:「要是不喜,咱就把這婚事退了。」
退了?
那怎麼行!
李秋語肯定要嫁人,與其是那些逛花樓養妾室丫鬟的,還不如是他呢。
蘇允嫣立即道:「別!」
兒這樣快拒絕,可見是對那顧修堇上了心了,李父愈發心酸:「咱不退。」
他緩步朝府門走,一路走一路囑咐:「男兒多,不要人家對你一點好,你就的離不開。你看你姐姐,為裘季替過,結果呢?才走一個月,人家就要娶新婦進門了。我都聽說了,那林毓在你姐姐病重的時候就和他偶遇了好多次,明顯心思不純!」
「兒家艱難,你要是自己自己。我跟你娘可就只剩下你一個兒了,要是你也……你姐姐沒了,你娘好容易才緩過來。別再讓我跟你娘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再來一回,我們可不住。」
老父親殷殷囑咐,蘇允嫣聽著心裡酸酸脹脹的:「爹,您放心,我不會為了誰委屈自己的。」
李父捨不得嫁兒,婚期挪到了五月。
那邊安北侯府因為得在熱孝中親,婚期就在二月底。
林毓的大紅嫁上還帶著孝,婚事簡辦。去的都是親近的人家,陸氏這個原配的母親也去了,之後林毓回門后,就要把安南侯府也當做娘家。往後逢年過節,節禮有太傅府一份,也有安南侯府一份。
看著一雙帶孝的新人拜堂,聽著喜婆高喊夫妻拜,高大的男子和纖細的子面對面彎腰拜下。蘇允嫣的子瞬間輕鬆了許多,那覺微妙,彷彿束縛著的繩子一下子去了大半。
可見李秋語是想要看這幅場景的。
邊上,有人扯的袖子,蘇允嫣低頭就看到了裘,小臉上滿是茫然:「姨母,我不想做我母親!」
蘇允嫣:「……」這事你應該跟你爹說!
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
「可爹說,我早晚要有母親教導。」裘眼圈一紅,「姨母,我想我娘了。娘以前跟我說過,要是不在了,你會好好照顧我和哥哥。為何你都不來看我們呢?」
蘇允嫣臉都黑了。
這些話大抵是曾經李秋月定下讓妹妹做繼室后告知兩個孩子的。
裘彬或許明白不會這麼想,裘年紀小,還就當真了。
「我沒空啊。」蘇允嫣一本正經:「姨母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顧自己的孩子,顧不上你們的。你已經長大了,要自己照顧自己!」
邊上的陸氏也聽到了裘的話,面難看一瞬,又很快收斂,人都沒了,還記恨什麼?
當即把裘拉到了園子里,低聲安。
安北侯府熱孝中的喜事來的人不多,不管大家心裡怎麼想的,面上都是一派笑。婚事一切順利,到了午後,眾人一一告辭。
裘季帶著兩個弟弟在門口送客,客人送完,天還沒黑。
對於裘遠的死,裘季心裡歉疚,對著剩下的兩個弟弟愈發耐心,囑咐道:「這兩天你們也累了,早點回去歇著。」
兄弟二人最近丁憂在家,其實不累,不過長兄這麼說了,他們也就乖乖聽話。畢竟,客人送完了,又不能出門,不回去歇著也沒事做。
來的客人雖然不多,但門口也有些。下人正在打掃,裘季也準備去見見林毓,心思敏,要是他不去,只怕會多想。
剛轉呢,就聽到後有人喚:「世子爺!」
裘季聞聲回頭,正在打掃的下人已經上前攔住來人。
也不怪下人多事,實在是喚住裘季的是一個十來歲的乞兒,周髒,蓬頭垢面的。這種乞丐外城很多,城幾乎沒有,讓巡邏的兵看到會把他驅逐出去。
他出現在這裡,本就不正常。
乞兒大喊:「小的有事稟告!很重要的事!」
一般的乞丐可沒這麼大的膽子,他這樣跳腳囂,應該是真的有事。裘季皺眉:「讓他近前來。」
乞兒過來,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上。
下人想要手接,裘季餘看到信封上的娟秀的字跡,心下一驚,率先一步接了過來握在手中,盯著乞兒沉聲問:「誰讓你送的信?人呢?」
乞兒低著頭,「外城!」
裘季立即吩咐道:「備馬車!」
他顧不得乞兒髒,一把抓住他上了馬車。
半個時辰后,馬車在外城的一間小院外停了下來,乞兒下了馬車就溜了。裘季看著面前的小院,心複雜,也沒顧得上他。
站了良久,上前敲門。
幾乎是他一敲,門就開了。
門後站著的是一素衫的滿臉憔悴的李秋月,眼眶噙淚,看到裘季后,撲進他懷中,彷彿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得傷心不已。
裘季又驚又喜,一把將人抱住,只覺得手中的人瘦了一把骨頭。二人相擁,他怕外人側目,將人抱進院子回關上門,抓著面前子的肩膀上下打量,驚喜道:「秋月,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沒死!」
李秋月哭聲一頓。
半晌,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質問道:「知道我沒死你還再娶?」
裘季反問:「我若不再娶,你會出來嗎?」又迫不及待問:「最近你住在哪兒,我都找不到你,你子怎麼樣?」
他這樣的態度,李秋月微微安心,走到一旁的桌上坐下:「有翵在,我沒事。」
夫妻二人對坐,李秋月神思不屬。
裘季心複雜,得知妻子死訊的時候,傷心之餘,他是鬆了一口氣的。可後來把燒毀的世子院歸置過後,他發現翵只剩下花盆,裡面的植株不翼而飛,而死的那個人完好無損的那隻腳,不像是李秋月。
或者說,不是李秋月!
各大侯府中都有養方,自小就會給自家的兒一直用著。那死去的人的腳雖然細膩,和李秋月比起來卻差得遠。
這事,除了丫鬟音翹和他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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