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r先生”的名義發布的一首非神力樂曲,以艾瑟的手段,當然查得出這位“r先生”就是沈祺然。肯澤向來對音樂沒什麽興趣,卻也在聽到這首樂曲的瞬間就深深喜上了,沈祺然的音樂有種奇怪的魔力,讓他們這些寄生者不自,罷不能。
“他很不錯。”艾瑟說這番話時,眼裏湧著可怕的狂熱,他笑著對肯澤說道,“他應該為我們的人,死心塌地的為我們效忠,這樣才不辜負他的才能,對吧?”
肯澤一點都不希沈祺然為族裔,一方麵是沈祺然和艾賽亞好,如果沈祺然出了問題,沒準就會波及到艾賽亞;另一方麵,是他看到沈祺然和邵行時,總忍不住會想到自己和艾賽亞。
雖然肯澤覺沈祺然並沒有傳言中那樣迷邵行,但他很確定,邵行是很喜歡沈祺然的。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一次他在皇宮偶遇邵行,對方和軍部的高們走在一起,肯澤依稀聽到有人在說“您的夫人”雲雲,邵行冷峻嚴肅的麵容瞬間變得和,眼底也染上了幾分笑意。
很明顯了,沈祺然是邵行的摯,也是邵行的肋,如果沈祺然為了族裔,這一對人人羨慕的恩夫夫,必然會以悲劇收場。
但肯澤無法違抗次皇的意誌,他無法向沈祺然發出預警,阻止對方前往默蘭星的那次已經是他最出格的嚐試,他不知道艾瑟什麽時候會手,也不知道沈祺然究竟能不能逃過一劫,他隻能默默祈禱,希對方在邵行的庇護下,永遠不要被艾瑟找到機會。
很可惜,沈祺然還是中招了。
和所有剛被寄生的人一樣,沈祺然幾近崩潰,他失魂落魄地遊在街頭,在他車裏歇斯底裏地怒吼,不肯認命——
“我是人,一個正常的人!不就是神識海裏多了個奇怪的玩意嗎?就妄想主宰我的人生了?!做夢去吧!!”
連這些話,都和當年艾瑟吼出的差不多。
“你總得麵對現實。”肯澤平靜地說,“你要學會臣服和接。”
這是他多年來的經驗,他跟隨艾瑟在外遊曆時,見過那麽多的寄生者,他們無一例外都這樣告誡他,現在,終於到肯澤也這樣規勸沈祺然,一代又一代,一批又一批,這是所有寄生者的宿命,沒有任何人能夠反抗,這是一個別無選擇的死局。
果然,第二次見麵時,沈祺然絕口不提反抗的事了。
他甚至無比配合,不久後就開始全心全意地輔助艾瑟殿下,利用自己的音樂為其提升神力境界。沈祺然頻繁周旋於演奏大廳和各類宴會中,忙碌到再沒時間與肯澤見麵,直至王儲改立儀式後的宴會上,他們才重新麵對麵坐到一起。
那天的沈祺然,問了他一個問題。
“肯澤,如果你不是這種份,你和艾賽亞殿下是不是不會變今天這樣?”
肯澤很吃驚,這一年他和艾賽亞的來往完全止於君臣之禮,也不知道沈祺然是怎麽看出端倪的。他沉默了許久,回答說,
“沒有如果。比起不切實際的幻想,我更專注於現實。”
“既然如此,你更應該去找他。”沈祺然用口型無聲地對他說,“現在就去,待在他邊,不要離開,否則你會後悔的。”
肯澤瞬間有了不祥的預:“你們要做什麽?”
如今沈祺然早已取代他,為了艾瑟的頭號心腹,艾瑟對沈祺然甚是寵,不久後大概還會將他收為人,肯澤完全可以肯定,沈祺然特意來警告自己,必然是因為艾瑟要對艾賽亞下手了。
沈祺然隻是搖頭,又重複了一遍:“去吧。快去。”
肯澤很快離開了。
他朝著艾賽亞所在的二樓跑去,腦子裏混無比。
艾瑟要做什麽?他是不是打算把艾賽亞也變族裔?如果他手了,自己能做些什麽?是袖手旁觀,助紂為,還是想方設法,全力阻止?自己能救下艾賽亞嗎?能抵抗住服從次皇的本能嗎?
他很快上到了二樓,看到艾瑟和艾賽亞坐在一起。雖然艾瑟喪失了人類的,他仍可以偽裝出兄友弟恭的樣子,艾賽亞對他也完全沒有戒心。害怕艾瑟發現自己的反常,肯澤不敢靠得太近,隻躲在角落裏暗中觀察,艾瑟是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手的,如果他想將艾賽亞轉化族裔,必然會選擇宴會結束後,自己還有一點時間來思索要怎麽辦。
肯澤盯著艾賽亞,卻沒有想到,最先出問題的,竟是艾瑟。
毫無征兆的,沈祺然在樓下彈奏起鋼琴後不久,艾瑟突然慘著從座位上摔落,他痛苦得渾都在抖,卻推開了要來攙扶他的人,一個人跌跌撞撞到了圍欄邊,表恐怖地盯著樓下演奏鋼琴的沈祺然。
肯澤瞬間就明白了:一定是沈祺然做了什麽手腳,重創到了艾瑟。
但怎麽可能呢?沒有任何族裔可以反抗次皇,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沈祺然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次皇的意誌突然傳遞過來,裹挾著巨大的暴怒,艾瑟想要殺死沈祺然,想要消滅這個背叛了自己的族裔,這是次皇的命令,所有族裔必須遵從。
但肯澤沒有。
他的指尖深深陷掌心,眼瞳中遊移著瘋狂的點,他在苦苦抑自己的本能,反複告訴著自己。
——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艾瑟殿下了。
——你曾經效忠的人,早已在蟲族意識的侵蝕下,消失了。
——不要服從他,不要離開這裏,不要毀掉沈祺然苦心布局的一切。
——不要。不要。不要。
他曾經以為次皇的意誌至高無上,沒有任何人能去反抗,但如今,沈祺然做到了。原來這並不是一個別無選擇的死局,隻是從沒有人想過要去破局,既然沈祺然可以做到,自己為什麽不也搏一把?
當艾瑟張開背後鋒利的蟬翼時,肯澤猛地撲向艾賽亞,將他和皇後殿下按倒在地。如刀般可怕的蟬翼著他們三人的臉頰劃了過去,在後麵的牆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風刃。肯澤想要站起來,神識海深卻傳來尖銳的刺痛,像是無數尖刀翻攪劃割著他的大腦,這是他違抗次皇意誌的懲罰。
他疼得蜷起,渾冷汗直冒,意識也漸漸恍惚。依稀聽見有人在耳邊驚慌的大喊,那個人抱著他滾燙的,聲音抖得厲害。
“肯澤?肯澤!喂你別嚇我!!醫!!醫在哪兒?!!”
肯澤漸漸什麽都聽不到了,他閉上眼睛,意識陷黑暗前,最後一個念頭是——
原來,我真正想要效忠的,想要守護的,想要拚上命去保護的人,早已不是艾瑟殿下了啊……
16
沈祺然死在了那場□□中,艾瑟被軍部收押進地牢,肯澤也被□□起來,接了一又一的盤問和審查。
他是沈祺然生前最後談過的人,軍部斷定他必然知道什麽,肯澤也願意配合,可族群意識的影響,他能提供的信息極其有限,在問及他與沈祺然談的容時,他也隻能保持沉默。
第三天的時候,艾賽亞來了。
外界因為沈祺然的死鬧起軒然大波,艾賽亞為王儲的第一天就深陷輿論風波的浪,他在肯澤麵前坐下來時,肯澤清晰看到他的黑眼圈,想必對方和自己一樣,這兩天本沒有合過眼。
本以為艾賽亞百忙之中特意趕來,也是為了口供的事,但對方的第一句話是——
“你還好嗎?”
肯澤愣了一下,點點頭:“還好。”
“你那天為什麽會突然昏過去?”艾賽亞繼續問,他似乎有些焦慮,語速極快,“醫說你的沒有問題,但不可能,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那麽痛苦,你以前有沒有出現過這種癥狀?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病狀嗎?”
肯澤有些驚訝地看著對麵的人,這一年來,他早已習慣了艾賽亞的冷言冷語,對方突然這樣關心他,讓肯澤幾乎不太適應。他沉默片刻,說。
“因為我背叛了艾瑟,所謂的病狀,是一種懲罰。”
艾賽亞張了張,半晌才輕聲問。
“你和艾瑟的況是一樣的嗎?你也是……那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