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如今,正式進了驃騎的時代。
裴徽的格偏向溫和,這是他的優勢,也是他的劣勢,所以他不擅長和人去爭鬥,卻比較適合作為中間通的橋樑。
安邑府衙原本是裴氏老爺子辦公理事之所,可是現在荀諶來了,自然就只能是讓給荀諶。
和大多數的城池布防一樣,安邑府衙也是安邑城中的城防系的一部分。
一圈高大的圍牆,將其與外面的城區隔開。(5,0);
圍牆基本上都是用得上好的青磚,厚實且堅固。
府外連接著城的所有主要衢道,四角還有四個哨塔,日夜有衛士持弓箭在監控四周靜。
荀諶主安邑之後,也就將這裡變了河東的核心,日夜都有吏員往來奔走,時不時有快馬得了號令,便是急急奔出。
這也從一個側面顯示出荀諶當下的行政效率與務實態度,以及忙碌的程度。
裴徽微微搖頭,嘆了口氣。
人比人,真的是不如人。
要是讓他來做這些事,他肯定不會像是荀諶這般的努力拼命,能理七八分就可以的,絕對不會理到八九分,能拖兩天的,絕對不會當天就做完……
所以現在裴徽是既佩服,又有些無奈,還有一點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的心。
裴徽前來拜見荀諶的時候,其實已經很晚了,但是因為荀諶這幾天都是工作到深夜,所以在外面值守的護衛和往來的吏員見到了裴徽深夜到來,也是見怪不怪了。(5,0);
裴徽接完檢查之後,走進院中,輕車路地沿著長長的走廊向正廳而去。
因為裴徽的脾氣溫和,又有一點第三方份的味道,所以荀諶讓他去安置理那些曹軍軍校。投降的,以及俘虜的安置事項。裴徽倒也辦的有些得心應手,只是還有一些事覺得不好置,所以前來找荀諶。
裴徽看到正廳之燈火通明,不由得又是慨了一下,覺得如果是自己,肯定做不到這麼的勤懇,每天都要工作這麼長時間,簡直就是要了老命!
他走到門前,請侍從通報一聲。
結果侍從見到了他,便是說道:『正好,使君正要找你。』
『找我?』裴徽有些詫異,但是很快就點點頭,進了正廳。
很快,裴徽就知道為什麼荀諶找他了,因為在正廳之,還有另外的一個人……
有聞司的人。
裴徽的目和有聞司的從事錯了一下,相互致意。
荀諶頭都沒抬,只是擺擺手,示意裴徽就坐。(5,0);
荀諶忙完了手頭上的事,讓侍從端了些熱飲上來,算是招待二人。
荀諶一邊啜喝著,一邊問道,『曹軍降將人等,可有什麼不妥之?』
裴徽放下碗,說道:『目前看來,都還穩定。住所之,皆有值守監視。』
荀諶點點頭,從書桌的一角,出了一張紙來,遞給了裴徽。
裴徽接過來一看,發現是曹休見曹肇的記錄。
上面寫了曹休什麼時候見了曹肇,說了那些的話。
裴徽掃了幾眼,『這記錄和值守上報的沒有什麼出……不知使君……這怎麼了?』
裴徽也有收到一份,不過沒有這一份詳細。
他的手下也有匯報,但是只有大概的容,詳細的句子什麼的,就沒有註明了。
有聞司啊,真是……
荀諶看了裴徽一眼,『你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裴徽愣了一下,『這……』(5,0);
裴徽又是重新看了一遍,依舊是沒有看出有什麼問題來。
作為父親的曹休,要求孩子多讀書,然後表示要進詩書,理解經義,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裴徽本也喜歡讀書,所以看到曹休勸說孩子多讀書,便是自然的認為是好事,也就沒有多想什麼……
不過現在看荀諶這樣子,是有什麼不妥?
『胡不萬年……』見裴徽很是疑,荀諶就問道,『這句話,你怎麼看?』
裴徽笑笑,『這是褒揚驃騎呀……』
降將麼,一新主,也是正常的。
而且裴徽還覺得曹休這麼吹捧,還是有意思的。
裴徽輕輕的打著拍子,唱著詩經鳲鳩,然後重複著『正是國人,胡不萬年』這句話,說道:『有言君子於世,威儀一也。依某來看,此自當非虛言也,足可見投驃騎之心。』
荀諶聽了,微微點了點頭,轉頭問有聞司的從事,『你怎麼看?』(5,0);
有聞司從事看了裴徽一眼,緩緩的說道:『此中大有蹊蹺。』
『呃?』裴徽不免有些尷尬,但是他沒有立刻就反駁,或是怒,而是等有聞司從事解釋。
荀諶示意有聞司從事繼續說。
有聞司從事這才說道:『此詩以鳲鳩起興而比,言雛鳥飛高,喻家國漸強。若以表面看來,倒也不錯,如果真降……願以遵君子之定,隨主公鞍前馬後,不是更應該說一些沙場搏殺,以盡綿薄之力麼?』
裴徽微微皺眉,『從事你這麼說……衛冕有些牽強……』
有聞司從事笑道:『我還沒說完……君子之比,倒也不差……若說是不想要在沙場搏殺舊識,也可以理解……然而唯獨就選了此詩……若說是巧合,卻是不像。勸學之詩詞,莫非詩經當中就這麼一首了?』
『這個……』裴徽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若是這麼說……此詩詞確實和勸學不太相搭……』
有聞司從事點了點頭,『此乃曹風。若其贊曹君,何人可稱之?有曰贊曹共公者,亦有言贊司空曹叔者……』(5,0);
這詩歌一方面是謳歌曹叔作為周朝的司空,兢兢業業的協助周公、周王治理初創的周朝;另一方面,曹叔像布穀鳥育雛鳥一樣不厭其煩的教導著他的封國曹國的人民,培育良好的民風,發展農林牧業,讓魯國由貧窮走向富裕,使國家由羸弱走向富強。
有聞司從事繼續說道:『然以此鳲鳩之比,多類以喻曹叔。左傳有曰,「鳲鳩氏,司空也。」而今之中,又有誰為司空,類如鳲鳩一般?故而在下認為,此言非喻驃騎,乃言曹孟德是也。』
裴徽吸了一口氣,『這麼說來,似乎也有些道理……不過,這曹子烈之子分別兩,若是曹之烈有所異,豈不是……』
停頓了片刻,裴徽皺眉說道,『若真是如此,何以證之?』
有聞司從事沉聲說道:『某以為,也應在此詩之中!』
『怎麼說?』裴徽問道。
『「鳲鳩」也。鳲鳩棄其子,占他人之巢!便是曹之烈未言盡之意!』有聞司從事說道,『某以為,此賊行叛也!』(5,0);
裴徽連忙說道:『使君!若是以言而論叛,多有不妥啊!言論之中,或於譏諷,或於議論,幽怨之語,激憤之詞,皆不可以為罪也!驃騎律法嚴明,當以行而論罪!若其有逆舉,方可定叛罪!』
荀諶聞言,沉思了一會兒,點頭說道:『文季所言,倒也中肯。確不能以言論罪。不過,若是置之不理,便是有負主公之託……不如先做些布置,以防萬一……』
裴徽愣了一下,『使君之意,是將這曹子烈抓起來?』
荀諶笑笑,卻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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