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和張家的淵源我再清楚不過,從一開始蘇綬張昀門下為弟子,就是來自於張家的刻意安排。張昀認定那枚未曾公之於眾的護國鐵券就在蘇家,所以想盡了一切辦法接近他們。
安全起見,我沒有跟京城任何人家直接打過道,包括蘇家,所以至於如何對待蘇家,我無法給出更多的意見。
不過如果護國鐵券就在蘇家,那的確是應該把它拿到手,因為那枚鐵券關係到大梁幾乎一半的礦產,得到了這批礦產,哪怕我們不能一舉事,至也有了分庭抗禮的資本。換句話說,有那麽大一筆礦產在手上,是用來建軍也好,用以自恃也好,總歸是我們安立命的籌碼。
我之所以會在江陵淋大雨,正是我需要急行趕去京師,但是遇見了,那麽晚走幾天也沒什麽大不了。
蘇家最為恃仗的就是他們的天工坊,他們祖傳的製鎖技,而他們不是會製鎖,與機括上更是獨樹一幟。
兩軍對壘,擁有會製作機括的人才,是多麽重要!眼前的子使我看到了對付的契機。
蘇家近代人才平庸,再沒有出過了不得的繼承祖業的子弟,眼前子湛的技,勢必對蘇家造威脅,無論如何這是在我的角度,所樂見的。
我說:“那我們就且合作幾日。前些日子賭場裏欠的多了些,我實在手,老實說我雖然武功不錯,但這種事上經驗並不富。還要多仰仗你。”
不枉我在風月場上流連多年,如何與子接,我頗為有些心得,哪怕眼前的子已然是個曆經過滄桑的婦人。
至不再敵視我,而是笑了:“我其實已經看出來了,剛才在庫房裏,你都不知道值錢的東西放在哪些地方。你那點經驗,連我都不如。”
髒汙的麵孔其實長得十分致,還出幾分爽朗,我慚愧地笑起來。
“我不是爛賭之人,隻不過是沒有什麽大誌,平日不怎麽攢錢。噢,如果你願意,回頭我也可以一路護送你去江南。”
“得了。且這麽著吧。”
思量了一會兒,這麽回應了我。
翌日打聽了幾戶人家,都是城中為富不仁之人,作為我們下手的目標。
事辦得很順利,兩個晚上我們造訪了四戶人家的鋪子,得銀二百兩。
在此期間我又親眼看到是如何巧妙地在無鎖鑰的況下開鎖的,事實致使我對的敬佩之意一次比一次高漲。
但這幾次跟我並不多話,總是先開了鎖,而後我取,在之後五五分贓,錢財到手便各奔東西,使我並沒有機會探聽更多消息。
轉機出現在第五天夜裏,我們在竊取財後突遇此間主人強霸民,停留在窗外沒走,我於是戴上麵罩,打暈了那腦滿腸的紈絝,把那被灌了迷藥的子扛了出來,帶進了上次我們停留過的破廟。
在昏迷的子醒來之前,我們坐在黑暗裏誰也沒走,月過窗戶照進來,把破敗的地麵照出來一片雪亮。
我灌了一口從紈絝屋子裏順出來的酒,一低頭時看到了臉上的淚。
我嚇了一跳,連呼吸都緩下來。
認識幾天,堅強得像個男人。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有那麽大的底氣獨來獨往,但的表現,的確不像是個會哭的人。
我不知道怎麽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把酒遞了過去。
任我舉了半響,忽而一聲訕笑,抹了眼淚,又搖頭說:“你喝過了的,我才不喝。”
我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便裝作無所謂地說:“不喝就算了,正好我多喝兩口。哎,那畜生藏的酒還不錯。”
看著我說:“你不像是個缺錢的人。更不像是個缺人的人。不妨直說吧,你這幾日跟著我到底想做什麽?”
我猜到不會那麽好糊弄,但的反應速度還是出乎我意料。
我有點措手不及,接連看了兩眼,又灌了兩口酒,才敢出聲:“你怎麽看出來的?”
“第一天拿到錢,你本來可以好好梳洗一番,但你沒有,你隻是換了服,手指甲收拾的很幹淨,可頭發胡子還是糟糟的,可見你是故意扮醜。
“那邊那位姑娘長得很是漂亮,你並沒有多看,而且接的時候雙手很是規矩,接比較敏的部位時你遊刃有餘,你應該經常跟姑娘家打道,而且有親接。
“你的閱曆這麽富,跟我合作,怎麽可能真的隻是貪圖幾兩碎銀?”
我越聽越慚愧,覺自己像個十足的小人。
“對不住。”
“這倒沒必要,畢竟你我萍水相逢,本就該抱有幾分戒備心。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麽盯上我?”
這麽坦,我更加無地自容。
“我其實,想拜你為師。”
“拜我為師?”
好像很不可思議。
我點頭:“你開鎖很厲害。我癡長你幾歲,一直在外遊曆,從來沒有見過在這方麵比你更厲害的人。我想學你的本事。”
看著我,出了原來如此的表。
然後有點得意:“我果然是有點天賦的……”
自語完畢,卻又漸漸沉默,臉著地下,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不想讓這話題就此停止,遂問:“你明明是京城人,為什麽會孤一人去江南尋親?”
沒有說話,我以為不會回答了,正要換個話題化解尷尬,卻聽說道:“這世道這麽太平,孤一人行走,有什麽好奇怪的?”
孤一人行走是不奇怪,放在言談不俗的上就很奇怪了。
我問的名字,說姓王,然後看著門前一棵柳樹說,單名一個柳字。
我姑妄信之。且告訴我江九,在江陵的“九爺”。
到底沒告訴我為何流落至此,不過也沒有明言拒絕我想拜師的意圖。
當三日之後再麵,丟給我一本圖譜時,我問為什麽肯教我?
說,此生已經夠了被規矩束縛的苦,餘生幾十年,的誌向就是要把這門手藝發揚大,傳給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益,絕不把它當自傲的資本。
所以,看在萍水相逢這點緣分上,不介意把這門手藝傳給我。
當然也還是給我定了個規矩,讓我對天發毒誓,絕對不拿這門手藝做傷天害理之事,否則來日我將死無葬之地。
我走的本來就是條不歸路,區區誓言如何規束得了我?
我從善如流地發了誓,自然沒想到日後終歸一語讖。
我以護送去江南作為報酬,我算了算路程,說得一兩個月,當然不足以使我完全學會這門手藝,想來讓我功說服加我們的陣營應該足夠。
事實上我卻隻與同行了十日,因為半路上我就接到了張昀送來的消息,張栩出事了,有人給宮中送去了彈劾的折子,列舉的罪證一筆接一筆,我們的計劃嚴重被幹擾了。
我不得不終止這趟行程,趕去京師與他會合。
我編造了一個理由,說我結拜的兄弟遇難,向王柳辭別。
那十天裏認真地教我製鎖的技藝,還讓我親筆抄錄了那本圖譜,以此加深記憶。我也終於知道他為何敢於孤一人行走在外,那是因為他居然連機括都會製作,隨就帶有能夠置頂的小武,而據說,從開始接鎖到現在,總共不過五六年。
這其實使我心底裏更加不願意放棄。
而我突然的辭別也讓十分憾。
我再三向保證,事理完畢一定會去江南找。
但我這一去,竟再也沒能去見了。
因為我在進京的路上遇到了伏擊。
我被東林衛的人截殺了。
領兵殺我的那個人,他姓韓,韓陌。
他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意味著什麽,我是死於我和張昀涉足的許多大案中的其中一樁,沒錯,我們的謀甚至可能都沒有暴,我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死了。
老天爺也許也覺得我死的太輕飄飄,一轉眼,他讓我醒來在張昀當著我的麵暴打幕僚的那個夜裏。
一切都來不及有另一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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