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詢禮半晌沒有聽見他說話, 不問道：“你想什麽呢？”

    沈晝恍然從思緒中驚醒，笑道：“想今天晚上吃什麽。”

    見宋詢禮出鄙夷的神，沈晝會心一笑, 語氣輕鬆：“去敏斯特的夜市怎麽樣？”

    “我沒意見, ”宋詢禮道，“隻要你不嫌遠。”

    “我不嫌，”沈晝指了指自己，“我現在就下班，半個小時後到。”

    宋詢禮皺起眉：“等等，你現在就下班？”

    沈晝得意：“當然。”

    半個小時後, 沈晝將車子停在了夜市旁邊的停車場。宋詢禮比他下班晚，現在還沒到，於是他不急不忙地調整著車距離泊位線的邊距，直到前後完全一致。方向盤上方懸浮著一塊道路通狀況的實時記錄, 從大區政務中心過來這裏的飛行隧道限製通行兩小時，宋詢禮估計要繞遠路, 他肯定還得再等好一陣……

    念頭紛陳，他解開安全鎖，靠在座椅靠背上著窗外黑魆魆的夜空, 一會就眼睛酸，不知不覺, 竟然睡著了。再醒來時，是被一陣“砰砰砰”的撞擊聲吵醒。

    他蹙著眉張開眼，原來是有人在敲他的車窗，經過隔音玻璃的降阻之後隻剩下一點輕微的響, 剛才在睡夢裏他還以為下了冰雹。

    敲他車窗的那隻手袖子上綴著一顆天平標誌的袖扣, 一看就知道是宋詢禮, 沈晝按開車門，宋詢禮的聲音傳進來：“……你睡覺就睡覺，為什麽要把終端調免打擾？我是找你的車都找了十幾分鍾。”

    沈晝抬頭看了眼屏上的時間，距離他將車泊進停車位，已近過去了將近四十分鍾。

    “可能快沒電了，”沈晝打了個嗬欠，“自己調的。”

    他下車，和宋詢禮一塊走進了升降梯。

    “你要是累就休息幾天，”見沈晝頻繁地打嗬欠，宋詢禮忍不住道，“別總是想著什麽七八糟的製造廠……話說回來，你到底為什麽要調查長青製造？”

    沈晝憊懶地說：“陳年舊賬。”

    “什麽東西……”宋詢禮皺著眉罵了一句，“有什麽發現？”

    “這個。”

    說著兩個人走進了經常去一家小店，坐定後，沈晝打開剛才宋詢禮發給他的清單，指了指其中一欄。

    “新月基地？”宋詢禮看向他，“這有什麽問題嗎？”

    “44號基地，”沈晝抿了一下，“很多年前就事故炸毀了，你幫我查一下安全局當時有沒有在這裏的工廠下過定做單。”

    檢察是有特殊調查權的，要調取這些曆史資料比沈晝自己去查要方便的多，宋詢禮截取出新月44號基地的記錄存在了自己終端裏，隨口道：“你怎麽知道這個基地出事故了？”

    沈晝道：“偶爾看到的。”

    宋詢禮挑眉：“這麽巧？”

    沈晝“嗯”了一聲，心想不然你還要我怎麽回答？說更巧的是它炸毀的時候我還就在旁邊，親眼看見的？這不得又被宋檢察扣上炸罪的大帽子。

    半晌，宋詢禮忽然道：“吉爾·佩的庭審時間定了。”

    沈晝劃拉著菜單的手指倏然一停。

    “下周二上午九時十五分。”

    沈晝不假思索道：“我會時間過去的。”

    “我不建議你去。”宋詢禮沉聲道，“哪怕是科過去也比你更有理由。”

    沈晝盯著麵前的啤酒杯，這一刻他的臉上什麽表都沒有，如雕塑般靜止了幾秒鍾，他忽然笑了一下，道：“那就讓科去。”

    機人很快將涼菜送了上來，宋詢禮輕微地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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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凜阪總部是你家？”neo尖銳地問，“你想進去就進去。”

    而楚辭道：“這還不簡單嗎？他們在找我，隻要我假裝被他們抓住帶走，不就可以了。”

    neo冷冷道：“隻要卡隆不是個腦癱患者，想必一定能意識到，平時連影子都見不到的目標忽然被他擒住是有問題的，除非他派出來那些殺手都變異了超人，你覺得呢？”

    楚辭：“……”

    他道：“我覺得你說得有一定道理。”

    neo嗤笑出聲。

    “那怎麽辦？”楚辭假裝虛心請教。

    neo抱起手臂，見皮球又踢了回去：“你說呢？”

    楚辭斟酌道：“我決定殺了卡隆。”

    楚辭原本是想借著這批軍火去找盜取喬克雅賬戶的那個人，卻沒想到引來了正好在占星城的卡隆。而卡隆追殺他們是因為他發現這批軍火是當年科維斯丟失的那一批，更有甚者，這批軍火很有可能就是經他才到科維斯手裏的，所以他才會想方設法地要找到這批軍火背後的出售者。

    “殺卡隆解決不了什麽問題。”neo提醒他。

    “對，”楚辭點頭，“我解決不了問題，但我可以解決產生問題的人。”

    這是他的一貫作風。

    neo：“……”

    “我一直很奇怪，”楚辭的神嚴肅了一些，“到底在什麽況下，凜阪部高層管理者會對空降的威爾遜·卡隆沒有毫反應？要知道當年昆特死後，喬克雅替代他可是鬧得腥風雨……更別說喬克雅本來就是凜阪的東，而卡隆什麽都不是。”

    “難道所有人都到了脅迫？”

    他哂了一下，繼續道：“可是總有不接迫的人，那些人難道半點反抗都沒有嗎？”

    neo淡淡道：“也許反抗者都被殺了。”

    “但這樣一來報販子肯定會收到消息，”楚辭道，“因為反抗者不可能隻有一個，如果凜阪的高層管理者無故死去三個以上，這一定會引起關注。”

    “這麽悄無聲息，一點靜都沒有，就好像……”

    “好像什麽？”neo問。

    楚辭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有一些雜的、繁冗的想法在他腦海中橫衝直撞，就像是被關瓶中的猛，他想繼續猜測下去，但又覺得毫無頭緒。

    他深吸了一口氣：“卡隆一死，凜阪部如果還是毫無靜……”

    “卡隆一死，”neo靜止的目籠罩著他，但的眼瞳裏沒有聚焦，空無一，“他背後的那個人大概會注意到你，你要和正麵鋒？”

    “？”

    “西赫士。”neo說。

    這好像是楚辭第一次從neo口中聽見“西赫士”的稱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他總覺得neo的語氣和平時說話那種死氣沉沉的語調不大相同。

    而他笑道：“這不正是我期待的嗎？總有一天我要見到。”

    neo淡然地別開目，輕輕道：“會的。”

    “回到我們剛才的話題上來，”楚辭道，“要殺卡隆，首先得知道他在什麽地方。”

    “他在凜阪中心大廈，”neo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明天晚上會啟程回一趟一星。”

    楚辭漫不經心道：“那就明天晚上，航線圖能拿到嗎，從哪個區位對接門出發？”

    “還沒定，我會實時監控。”neo看向他，“在這之前，等我消息。”

    “好。”

    保險起見，楚辭去了地下市場，重新買了一些槍和子彈，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再遇到複製人殺手，就像前幾天的追殺隻是過往夢境。拿著新買的槍從稀稀落落地人群中穿過去，忽然想起來，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去做過某件事了。

    不論是去探查，或者是去狩獵都有同伴陪同，以至於當他一個人要去殺卡隆的時候，竟然產生了點新奇。

    就在這時，他接到了neo的通訊：

    “淩晨一點，從2948號發臺起飛，途中會經停山茶星的一顆衛星樞紐。”

    neo說完，又問：“你想好在哪個時間段手沒有？”

    楚辭誠實地搖頭：“沒有。”

    neo好像翻了個白眼，楚辭連忙道：“如果在中轉點，我擔心他們中途變道，所以我決定在星艦起飛前就混上去，如果航線不變，就在接近衛星樞紐的時候手，降落後離開；如果中途變道，那就……見機行事？”

    “這是你一秒鍾前做的決定？”

    楚辭：“……也不能這麽說，我本來就是這麽想的。”

    neo道：“如果不是你確實能做到，我會以為你在胡扯。”

    楚辭莞爾，他抬頭去看天空，卻隻看到被各種霓虹和全息投影渲染得五彩斑駁的夜：“我剛才還在想，我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行過了，以前要麽是和萊茵先生，要麽是和西澤爾，他們倆都喜歡把所有事製定在計劃裏。”

    neo諷刺地道：“你不能因為沒人管就放飛自我吧？”

    “而且，”平平板板地語調停頓了一下，“你這次也不是一個人，是和我。”

    “啊對，”楚辭點頭，笑了，“和你。”

    他出手朝著通訊屏幕裏的neo，虛握了一下，道：“合作愉快。”

    “嗯……”

    夜晚的區位對接門還著幾分熱鬧。

    軌道上運輸的貨挨挨地往前，發臺上彌漫的冷白降溫氣中晃過幾道曈曈人影，有時還夾雜著霧海特的咒罵。

    “我們船他媽的為什麽又延遲了？”有人大聲道，“溫迪，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否則我就把你的豬腦袋揪下來當球踢！”

    溫迪船長的火氣比這人還要更勝幾分：“看到那架白的船沒有，就是它搶了我們預約的發臺，有本事去搶回來！”

    那人罵罵咧咧地長脖子看過去，一眼見星艦上“凜阪生”的標誌，立刻了回來，就像一隻遇到襲擊，立刻回殼的。

    “真是倒黴……”

    白星艦的旋梯降下來，一個穿著紫絨麵西裝的胖子拾階而上，他高大壯碩，從背影看去，像一隻臃腫的狗熊。

    而那架星艦的側翼旁，檢修工正在檢查完所有參數，抓著自己的手套道：“沒問題！”

    他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從空梯上下來，拎著工箱等在距離旋梯不遠。

    目送著乘客逐次登機，檢修工頭也不抬地招呼同伴：“走了，我們也上去。”

    材消瘦的同伴低聲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