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換一種思路，也許人家是這家店的東家呢。

    “阿貍老師喜歡吃什麽，敞開了點。”馬曉偉將菜單遞過去。

    “我都喜歡吃。”阿貍看著菜單，一副饕餮遇到食的驚喜。

    馬曉偉暗道來對地方了，如果換裝潢豪華菜肴致的大酒樓，阿貍恐怕不會這麽開心，和富家千金談朋友就得逆著來，越接地氣越好。

    阿貍點了幾個菜，忽然問那年：“你們家為什麽要不二？”

    年說：“我爸說這是響應國家號召，不生二胎的意思。”

    大家就都哈哈大笑。

    過玻璃窗可以看到門前有個避風的棚子，支著三米長的烤爐，一個虯髯漢子正在忙著烤製食，想必就是年的父親，這家燒烤店的老板了。

    “很幸福的一家人。”阿貍慨道。

    “他們家口味不錯，我經常來。”馬曉偉說，“老板是港務區的工人出，以前船廠區和港務區不大和睦，兩邊的工人經常打架，民間也不大往來，現在好多了，都是靠大海吃飯的，和尚不親帽子親。”

    不大工夫，燒烤上來了，琳瑯滿目的一大桌，阿貍忍不住拿出手機來拍照，簡單p一下，發個朋友圈。

    嚐一口才知道不但好看，還好吃，大家都讚不絕口，話題主要集中在吃上。

    馬曉偉開始憶苦思甜，將自己年時期求學的故事，他是雙職工家庭出，父母都是船廠基層工人，工作繁忙沒法照顧孩子，馬曉偉從小就會自己照顧自己，獨立生活能力很強。

    九十年代初期，船廠效益坡，開不出工資，正值馬曉偉高考階段，他為了節約將來讀大學的學費，吃了整整一學期的醬油泡飯。

    “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我把錄取通知書拿給我爸的時候，他正在船臺上焊接呢，我在下麵喊，爸，我考上清華了，我爸在上麵回答，啥？聽不見，我就又喊了一遍，我爸還說聽不見，讓我用最大的聲音再喊一遍，我又喊了，整個船臺上的工人都聽見了，我爸從上麵下來的，我看到他哭了。”

    馬曉偉的勵誌故事讓人容不已，阿貍眼圈都紅了。

    “你爸爸好棒。”易暖暖對班長說。

    封瀟瀟驕傲的起膛，想說我將來也要考清華，不過他爹不給他顯擺的機會，繼續控場發言。

    馬曉偉不但學習好，人也長得帥，頭發濃烏黑，鬢角修理的一不茍，濃眉大眼，兩個酒窩笑起來很迷人，板也英，至油膩大肚皮還沒的太明顯，淩思妍暗自將馬曉偉與尹炳鬆做了個對比，後者連給馬曉偉提鞋都不配。

    “所以我們不能再讓你爸爸的故事重演，學生午餐是非常重要的事。”阿貍終於找到一個機會，把話題扭轉。

    “封瀟瀟，易暖暖，你們說一下對學校食堂的憧憬吧。”阿貍說，“我覺得學生是最有發言權的，畢竟你們才是吃飯的人。”

    封瀟瀟舉手回答：“第一要保障食品安全，第二是營養，第三是價錢，第四才是口味。”

    易暖暖覺得班長就是班長，說話太有水平了，自己隻能從細節上下功夫了。

    “黃叔叔做的那種就是我夢想中的學生餐。”暖暖說。

    封瀟瀟也附議：“易暖暖每天吃的那種就很不錯，不過對於正在發育期的男生未免份量有些，所以，第五是管夠。”

    馬曉偉說：“你們說的很好，可是這真不是學生可以決定的，子弟中學行政上歸船廠後勤，業務上歸教育局，食堂改建完畢後，招標應該是後勤做主，我聽說已經有幾家搞餐飲的誌在必得。”

    阿貍明顯出失的神來。

    “怎麽，你也想競標？”馬曉偉關切道。

    “我很關切學生的午餐問題。”阿貍說。

    “那我想想辦法，找人打聲招呼，不是說能走後門，我馬曉偉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走後門，但我可以保證競標是公平的。”馬曉偉信誓旦旦的說道。

    他一個主管設計的副總工，手得多長才能管得到後勤，這話也就是說說而已。

    說說也是有用的，屬於表態，樹立形象。

    “那就謝謝你了。”阿貍端起杯子，以飲料代酒，敬馬曉偉一杯。

    ……

    同一時空，尹炳鬆也在為承包食堂的事兒奔忙著，想事兒不是靠送禮就能解決的，還得把關係維護好，喝酒就是最簡單的方式。

    作為一個社會人，每天都有酒局，且起碼三場，這回請的是後勤上麵行政部的一個頭頭，是好大哥的好大哥，那必須陪好。

    “哥隨意，弟深一口！”尹炳鬆將分酒裏的高度白酒一口悶了下去，辣嚨辣心辣胃，平時小酌時覺得酒是瓊漿玉，這會兒怎麽覺得和硫酸差不多。

    別說硫酸，就是氫氟酸，這會兒尹炳鬆也得咬牙喝下去。

    一斤半白酒下肚，好大哥的好大哥喝好了，承包的事兒就沒有阻礙了。

    二場必須有，尹炳鬆讓強子給百樂門的媽咪打電話，安排最大的包房，上38888的套餐。

    夜總會豪華包房裏，果盤燦爛如熱帶果園，皇家禮炮38年陳釀倒在小吞杯裏組壯觀的矩陣，茶幾上是無數已經啟開的青島小棕瓶。

    好大哥攥著麥克風，唱了一首荒腔走板的《心雨》。

    這首二十年前由歌壇金玉演唱的男對唱歌是無數油膩中年大叔的心頭好，能讓他們上頭的同時回味永不回頭的青蔥歲月

    “為什麽總在那些飄雨的日子，深深的把你想起~~”

    為了應對這些老男人，夜總會的年輕妹兒都練會了這首老掉牙的歌曲，“因為明天我將為別人的新娘~~”、

    好大哥和妹兒合唱：“讓我最後一次想你~”

    尹炳鬆又陪好大哥喝了幾大杯洋酒和幾瓶啤酒，去洗手間吐了三回，出來又神抖擻，鼓掌好。

    一直到三點鍾才結束，尹炳鬆把好大哥們安全送到酒店房間裏，小妹兒安排的妥妥的，自己下樓，打發強子回去，孤獨地站在寒風中點了一支煙。

    幹工程，就得這麽拚，此刻鬆哥有點心疼自己。

    ……

    次日，消息傳來，風雲突變，一切談好的都不做數了，子弟中學食堂承包這個標，後勤不再負責，教育局也管不了，食堂怎麽搞，歸學校和家委會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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