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臉去。”易冷說，“再說我又不是沒去過，頂著那張臉，我在人家裏湊合了一宿呢。”

    “太要臉沒法做大事，你應該學學王明的心學。”阿祖說，“我做這件事的原因，一部分是補償那梅，還是想驗證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實世界也是有算法規律的，是很難跳出算法製約的。”

    “怎麽講？”

    “我給了那梅六千萬和一套房，卻不能改變的命運，你相信麽？”

    易冷說：“我相信，那梅是北京老戶，旗人，祖上正經闊過的，雖然窮了三代，可是心氣兒還高著呢，六千萬雖然不是小數字，也不至於讓他們得意忘形，忘記本心，平叔也不是小年輕了，手上有了錢也不會胡糟踐，我猜這會兒他們都不太會出去下館子，可能在家吃炸醬麵呢。”

    阿祖說：“這家人，得住飛來的橫財，但是其他人就未必，不信我們可以做個測試。”

    說著半夜就要出門找人做測試，乘車往三環外開，最終在五環附近一個夜宵地攤上隨機踅了一個年輕人，黑西裝白子，發型新，一看就是北漂打工族，而且還是東北來的房產中介。

    “這個人如果得到一筆橫財，也許一個月都活不過。”阿祖說，“不信我們可以打一個賭。”

    “不賭。”易冷說，“我信你。”

    易冷觀察的更加仔細，這個年輕人麵相帶一戾氣，手上有刺青，腕子上是綠水鬼，八是家夥，腰間是山寨LV腰帶扣，桌上擺著一份炒麵，一瓶二兩五裝的紅星二鍋頭，還有一把帶保時捷車標的鑰，而後停的卻是一輛京B牌照的仿賽托車，說明其慕虛榮，經濟條件一般，喜歡喝酒和飆車。

    阿祖打了個響指，兩名工作人員提著碼箱徑直走到那個青年麵前，煞有介事的說了一些什麽便離開了，青年錯愕萬分，打開箱子，迅速關上，環顧四周，因為箱子裏全是鈔票。

    “我讓人對他說，這筆錢是他失散多年的親爹留下的產一部分，如果他長進努力，做出績，還會有一大筆產留給他。”阿祖笑道。

    “真扯淡。”易冷說，心中帶著淡淡的憐憫，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將不得好死，甚至連怎麽死的都猜到了，但他卻無力阻止，因為阿祖隻是送錢給人家，又不是害人家，死也是自己作的。

    這個青年名李超，來自鐵嶺下麵農村，初中畢業就出來闖江湖，最初給人看場子，後來喊麥掙了點錢，還有幾千個，卻因為睡了本地黑老大的馬子被追殺，跑到北京當了黑中介，坑蒙拐騙，專欺負同樣北漂的外地人，每個月的收還是不夠花。

    眼前擺著一百萬，李超如同做夢一樣，他早就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了，父母早就離婚，各玩各的，而且早年老媽是唱二人轉的，經常下鄉演出，生活比較彩，所以自己另外有親爹在邏輯上立的。

    這不親爹就出現了麽，出手就是一百萬，李超咬咬舌頭，不是幻覺，他一陣狂喜，炒麵也不吃了，隔壁小燒烤走起，讓老板拿一包，不，拿一條中華，再打電話搖人，把哥們全都來，燒烤吃完去唱歌，今天不差錢兒。

    來了七八口子人，朋友又帶朋友，最終二十多個人吃了五千多塊錢，李超眼都不眨結賬，醉眼迷離正要打車唱歌，看到朋友的朋友開來的一輛卡宴，就要上手試試。

    “喝酒了代駕吧。”朋友們都勸。

    “就幾步路，這點酒還不至於開不了車。”李超脾氣上來，八頭牛拉不回，但這畢竟不是朋友的車，是朋友的朋友，隔了一道關係呢，李超不管那個，當場甩出一大摞鈔票，說這車老子買了行不！

    周圍看客都起哄，超哥牛，說買就買不眨眼。

    車主說咱先說好，這車不能過戶，你真要我就把鑰匙和行駛證給你，其他的你自己想辦法。

    李超說別廢話，一手錢一手鑰匙，我今天非就開它了。

    拿到鑰匙，李超上車調整座椅，招呼朋友們上車，一腳地板油就出去了，雖然是八手的卡宴，到底是頂著保時捷的車標，開起來覺就是不一樣。

    “這車不比大A6子有排麵。”

    “超哥站起來了！”

    夥計們一通吹捧，李超更加得意，幾百米外的商K到了也不停車，非要上五環飆一圈，還要唱歌，啊，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一車人鬼哭狼嚎，興高采烈。

    萬幸的是，沒上五環呢，就看到前麵有查酒駕的，算是拯救了一車人的小命，此時想逃跑也來不及了，李超被警當場查扣，更離譜的是他的駕駛證早就被吊扣，現在屬於無證駕駛。

    李超沒死，隻是被警察抓了，這是他的幸運，卻也顯示了這筆外財帶來的厄運之可怕。

    跟蹤了一路的阿祖總結道：“這個人從出生起，就被家庭背景，父母的教育程度，以及自的基因所限製死了，他的一生注定是隨波逐流的，是完全可以計算出來的，偏差不會太大，但是這一百萬就像是算法裏出了BUG，命運裏的BUG和上的基因BUG一樣，都是致命的。”

    “沒有人能從算法裏跳出來麽？”易冷問道。

    阿祖眉頭一挑：“當然可以，改變命運的方法是公開明的，從小努力讀書，結優質朋友，遵紀守法，堅持讀書，堅持鍛煉，樂觀向上，不記得失，堅持三十年，生活絕對不會太差。可是誰又能做到呢？”

    “是啊，極有人能做到。”易冷慨起來，“一個人的命運，從出生時就注定了。”

    “世就不一樣了，遊戲背景變化，算法也就變了，這個人生在一百年前，興許能做一番事業。”阿祖說，“對了，查酒駕的警察是你找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