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風淺雙目圓瞪，渾張得就像拉滿了弓的弦一樣，繃到了極點。

雙手死死地握著劍柄，急張拘諸地道：“你怎麼會在這？”

“帝姬，浴房，切莫舞刀弄劍，小心傷了自己。”

綺鳶如是說著，正上前攙扶著玄風淺。

不料，玄風淺好似魔怔了一般，快步向衝來，劍鋒直指的眉心。

“帝姬，你彆嚇奴婢。”

綺鳶被玄風淺嚇得瑟瑟發抖，全的筋骨都在搐。

更為糟糕的是，不知怎麼回事，雙好似被釘在了地上一樣，怎麼使勁兒都無法挪開半步。

眼看著玄風淺手中的軒轅魔劍即將刺穿的眉心，綺鳶隻得無助地蹲下了，將抖不止的腦袋埋於兩臂之間。

玄風淺居高臨下地看著，聲冷漠骨，“去死。”

“帝姬，你莫不是在夢遊？奴婢是綺鳶啊！”綺鳶聲俱，微微仰著首，可憐兮兮地看著一臉肅殺的玄風淺。

“綺鳶？”

玄風淺聽出了綺鳶話裡行間的懼意，又垂眸看向蹲伏在地獰笑不止的浮塵，心中驟然生出一疑。

難道，這是被迷了心竅？

思及此，玄風淺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軒轅魔劍，下意識地朝後退去。

“帝姬，小心！”

綺鳶眼瞅著玄風淺即將失足落水，再顧不得其他，卯足了全力，朝著飛撲而去。

說來也是奇怪，方纔無論怎麼使勁兒，雙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不過眨眼的功夫，竟如同冇事兒人一般，不止能行走自如，還能淩空而躍。

可在玄風淺的眼裡，卻隻看到了裹挾著一煞氣步步近的浮塵。

“彆過來！”

玄風淺神戒備，再度掄起了手中的軒轅魔劍，毫不猶豫地揮劍衝著浮塵的右掌砍去。

下一瞬，軒轅魔劍掄了個空，“吭”地一聲砸向了滿是水漬的地麵，濺起了一綹帶著些泥濘氣息的水花。

“綺鳶...”

玄風淺瞅著掄空的軒轅魔劍，這才得以確認，眼前之刃並非浮塵，而是綺鳶。

一手抱住了渾戰栗不止的綺鳶，仍覺心有餘悸。

要不是突然想起綺鳶於不日前被浮塵一刀砍下了右掌，這會子應當已經被浮塵的幻所迷，親自斬殺了跟隨了數千年的小丫頭。

“帝姬，你莫不是被夢魘所纏？”

“可能比夢魘還要可怕一些。”

玄風淺如是答著，過了好一會兒，那雙狹長的眼眸才趨於清明。

綺鳶聽玄風淺這麼一說，更顯惶恐，“帝姬，現在該怎麼辦？”

“扶我回屋。”

玄風淺原打算讓綺鳶去一趟華殿。

可一想到的神力量已然強大到足以同墮魔對抗的程度，又怕被幻象誤導，誤傷了白帝和元蘅。

深思慮之下，隻好將自己關在屋中，隨手設了數道結界，並命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片晌，待玄風淺上了門閂之後，便坐於書案之前，沉心靜氣地抄著《地藏本願經》。

雖說，蘭陵星君的死並不是一手造的。

可不管怎麼說，若不是因為，蘭陵星君也不會不明不白地無辜枉死。

尋思著，與其在屋中乾坐著，不如為枉死的蘭陵星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一開始，周遭的一切還算正常。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宣紙上黑的墨跡竟變得似鮮紅。

玄風淺心裡咯噔一下，暗歎不妙，忙不迭地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筆，轉而攥了擱在書案上的軒轅魔劍。

“浮塵，你就規規矩矩地待在枯井之下等死吧！這一回，絕冇有人會來救你。”

犀銳的眼眸環視著屋的角角落落，聲冰冷似寒霜。

欻——

突然間，強勁的疾風將門窗晃得咣咣作響，接連穿了設下的數道結界，將屋中的燭火儘數吹熄。

玄風淺徐徐站起，看向了門外慘慘的天。

空無一人的廊道揚起陣陣冷風，淒神寒骨，如厲鬼在耳旁磨牙吮，令人膽寒。

天幕上那一彎缺月泛著灰藍的暈，虛張聲勢。

最為可怖的是，院前的梧桐樹上，竟還懸掛著蘭陵星君的人頭。

屏息凝神間，約可聞樹枝丫杈上時斷時續的哭聲。

玄風淺深知眼前的一切，僅僅隻是幻想而已。

沉片刻之後，終是坐回了書案前，閉著雙眸，靜靜地等候著黎明的曙。

讓意想不到的事，虛空中倏然出無數張手，好似將視為了救命稻草一般，拚儘全力地扯拽著的雙。

玄風淺眉頭微蹙，淡淡地往地麵上掃了一眼。

誰知，前的書案以及書案下墊著的毯子早已不知所蹤。

取而代之的是死水微瀾的廣袤海麵。

玄風淺盯著好似蓋了一層油的海麵，冷不丁地回了腳。

雖說，眼前的一切僅僅隻是幻象而已。

但要是在幻象中久待，心裡難免會有些許的著急。

這不，一急，周遭的幻象便有加劇的趨勢。

千百雙慘白的手，連同那一張張可怖的鬼臉，隨著驟起的波濤翻湧而來，一浪接一浪地往上撞去。

“嘎！阿淺，救我。”

正當此時，無涯漉漉的鳥頭倏然從滾滾黑水之中冒了出來。

它嗆了好幾口黑水，苦苦地在泛著惡臭的海麵上撲騰著，那雙烏黑的眼睛定定地著玄風淺，晶瑩的淚水似泉湧般落，“阿淺，我好難。”

玄風淺尤為糾結地看著氣息奄奄的無涯，一時間亦不知該如何是好。

按理說，此刻應當靜靜地杵在原地，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做。

可萬一無涯真遇上了危險，又當如何？

片刻之後，玄風淺終是俯下，抻長了手，將隨波飄搖的無涯攬懷中。

“淺淺，住手！”

千鈞一髮之際，沐芙蕖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一把拽下了已然將半個子探枯井之中的玄風淺。

地抱住了玄風淺的腰，急赤白臉地道：“淺淺？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父尊說了，墮魔已修至大境界，眼下唯有混沌鐘才能將其徹底封死，你怎麼將這玩意兒抱在了懷裡？”

聞言，玄風淺略略失焦的眼神這才恢複了些許的神韻。

納悶地看向懷中正散發著五毫的混沌鐘，忙不迭地將其扣在了枯井之上。

原本趁機躥出枯井的浮塵完全冇料到沐芙蕖竟會在夜半時刻闖清風殿，恨得咬牙切齒，嘶聲咆哮道：“賤人，你們都給我去死！”

“淺淺彆怕，再過上數個時辰，墮魔應當就會被混沌鐘化一灘水。”

沐芙蕖強下心中的懼意，大義凜然地將玄風淺護在了後。

“嗯。”

玄風淺輕輕頷了頷首，滿眼狐疑地看向了枯井上那座散發著凜然之氣的混沌鐘。

按理說，在混沌鐘的威之下，浮塵連自的命都難以保住，又怎麼可能頻頻向毒手向了？

莫非，在枯井之中同他搏鬥之時，就已經著了他的道？

“淺淺，你的手怎麼了？”沐芙蕖指著玄風淺黑紅的指甲蓋，關切地問道：“莫不是被門夾了？”

“奇怪，方纔還好好的。”

玄風淺側了側鼻子，尤為納悶地道：“哪裡來的腥氣？”

苦思冥想著過去數個時辰發生過的事，終於記起來深陷枯井的時候，好似抓破過浮塵的胳膊...

難道，指甲上殘留著的微末跡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意識到這一點，玄風淺隨手幻化出了一把剪子，將浸染過鮮的黑紅指甲齊剪了。

更加詭異的是，那一小片指甲掉落在地的那剎，方圓數裡的花草樹木紛紛以眼可見的速度萎去。

首當其衝的，便是清風殿院前那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

沐芙蕖瞅著瞬間蔫枯乾的梧桐樹，驚愕不已，“淺淺，你指甲裡究竟藏了什麼毒？怎的這麼霸道！”

玄風淺搖了搖頭，一臉愕然地道：“似乎隻沾染過浮塵的微末跡。”

“我怎麼記得浮塵不過是個小小的掃把星君？他為何會為墮魔？”

“自他同鬼眼中的邪祟之融為一之後，他就已經不是原來的他。”

玄風淺倏地憶起曾經那個風度翩翩，恬淡如的白年。

可惜，曾被稱為九重天上晶瑩雪的浮塵，終究是零落泥，沉墮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玄風淺沉沉地歎了口氣，正打算收回手中的剪子，手心卻不慎被剪子劃了一刀。

殷紅的跡於須臾間從劃痕中泌出，並順著修的手指往下掉。

“怎的這麼不小心？”

沐芙蕖瞅著心不在焉的玄風淺，輕聲道：“淺淺，我知你重重義。不過正如你說的那樣，浮塵已不是原來的他。現如今，他的軀殼已被邪祟之占據，怕是再也回不到當初。你可彆再做傻事，將那混世惡魔從枯井中放出來。”

“嫂嫂放心，我還不至於同心氾濫到這種程度。更何況，他本不值得同。”

玄風淺輕掩上了門扉，而後又轉給沐芙蕖沏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