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玖猛然看向林淡，心臟扯得生疼。他可以走，但林淡該怎麼辦？把留在這裡，讓被黑吞沒嗎？不知道爲什麼，那樣的場景僅是想一想就令樂正玖絕地發狂。

“林淡……”他想挽留，但是剛開口，林淡就轉離去了，淡淡道：“走吧，先回營地。”

危難在即，樂正玖終是沒有找到機會與林淡接。所有修士的境界都跌落了三到四重，雖然速度有所減緩，卻並未停止。也就是說，天道在效仿魔，把整個大陸都獻祭給了黑。

“……天之將亡，吾等皆是螻蟻，還是散了吧。”未能商量出一個結果，主持大會的玄寂宗宗主嘆息道。

於是各大宗門的代表就陸陸續續散了，修士修的是道，改的是命，他們一生都在與天命抗爭，結果到頭來才發現在天命面前，他們的力量是如此渺小，所謂“蚍蜉撼樹”說的就是他們，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絕的氣息在營地裡蔓延，唯有樂正玖心志依然堅定。他回到自己開闢的府，沉沉睡了過去，一個時辰後卻又淚流滿面地驚醒過來。這一次，他並未忘記夢中的景，反倒記得清清楚楚。

他原本要與林淡結爲道，無極宗和玄寂宗爲他們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典禮，然而夢中的他卻沒有毫喜悅，只是站在殿外，焦急地凝著天空。片刻後，他等的那個人終於來了，正是樑錦溪。今天也穿著一襲紅袍，頭上戴著紅紗，打扮得與林淡一模一樣。

夢裡的他欣喜若狂，站在一旁觀的他卻冷漠地可怕，甚至心還產生了巨大的恐慌。

終於，林淡也來了，癡癡地看著相擁的兩人，眼眶熬得通紅，然後摘掉紅紗，扯掉紅袍，提著劍義無反顧地走到殿外渡劫，然後被那個黑徹底吞沒。在這一刻，夢裡的樂正玖終於和旁觀的樂正玖化爲了一個，他們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於是痛得發狂，悔得發狂，拔。出劍將周圍的一切都砍了碎片。

他了魔，渾渾噩噩地離開宗門，在天地間遊，又過幾年，兩塊大陸合二爲一，而他也轟轟烈烈地死在了戰場上。他只知道殺戮，凡是踏他眼簾的活，無論是魔人還是修士，都會被他無絞殺。最後幾年，他甚至連自己什麼名字都忘記了，心裡只鐫刻著兩個字——林淡。

夢裡的撕心裂肺和痛悔狂還殘留在樂正玖心中，攪得他口悶痛。他滿都是冷汗，然後急忙把001喚出來：“這個夢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

“宿主請稍等，我檢測一下時空波段。”001一板一眼地回覆，過了足有十分鐘才道：“檢測到時空波段有異常的跳躍數據，應該是產生了某種混。那個夢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真實發生過的。”

樂正玖直的脊樑猛然間塌陷了，表麻木，眼眶卻不控制地掉出一顆顆淚珠。他從未哭過，但是這一次他控制不了心的痛悔。他終於明白，原來徹底失去林淡竟是這樣一種生不如死的覺。

“我還剩下多積分？”他再次詢問。

“還有21億。”

“兌換兩個回程道。”

“好的宿主，確定要扣除20億積分嗎？”

“確定。”

“回程道已經放宿主的包裹，請宿主查收。”

樂正玖打開包裹，卻發現柵格里只有一個回程道，頓時容驟變。

001顯然也嚇了一跳，連忙說道：“請宿主稍等，我檢查一下是不是數據延遲……啊，不是，不是數據延遲，道確實兌換並放了宿主的包裹，我再看看後臺，請宿主耐心等待。”

樂正玖卻等不了，直接打開自己的後臺，手檢查各項數據，然後目死死盯著他從來未曾留意過的一個功能。

001也明白了什麼，難以置信地說道：“宿主，唯有與您綁定了關係的玩家才能任意使用您包裹裡的品。您之前爲了追蹤樑錦溪的轉世，已經與的靈魂綁定了，但不是玩家，又沒有系統，按理來說是無法查看您的包裹並取用您的道的。”

“除了，還有誰擁有這個權限？沒有哪個玩家能從我的系統裡走我的東西。”樂正玖盯著綁定者這一欄，表十分可怖。他早已經忘了，001並不是獨屬於自己的系統，還屬於樑錦溪。然而，只是一抹普通的靈魂，又是從哪裡獲得的這個能力？

一時間，樂正玖想了很多，隨後提著破滅劍，去了樑錦溪的營帳。了很重的傷，如今還躺在牀上起不來，幾名同門前來探，表卻都不怎麼熱絡。他們算是看出來了，樑錦溪本是個累贅，上了戰場只會壞事，完全發揮不了作用。若是還讓繼續與大師兄修煉，只會毀了大師兄，也毀了玄寂宗的至高功法。

“你的修爲怎麼跌到築基期了？你是我見過的境界跌落最快的人，真的！再這樣下去，你怕是會變凡人。”察覺到樑錦溪的修爲，幾位同門非常驚訝。在這個時候，基礎打得越牢靠的人，跌落的速度就越慢。當時他們就懷疑樑錦溪之所以修煉得那麼快是被大師兄的天材地寶給喂的，如今再看果然沒錯。

樑錦溪木著一張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幾位同門頗覺無趣，正準備告辭就看見大師兄面沉如水地走進來，上縈繞著一駭人的氣息。

“閒雜人等速速離開。”他語氣森冷地說道。

幾位同門飛快跑走了，樂正玖這才佈下幾層結界，篤定道：“你能窺探我的系統？”

樑錦溪無辜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樂正玖扯扯脣，沒再追問，而是將自己的神識凝一針，猛然扎進樑錦溪的眉心。以往他始終未曾進的識海不是因爲做不到，而是捨不得，到後來卻是沒了興趣。然而一旦狠下心，他有千千萬萬種方法就範。

那些毒藤又裹纏上來，這一次，樂正玖卻沒有退避，而是將它們燒灰燼。樑錦溪尖一聲，哀求道：“大師兄，你在幹什麼！我求你放過我吧！你出來，你趕出來！不要啊！”

樂正玖對的痛苦哀嚎視若罔聞，直接侵的識海，攝取了的神魂，於是費盡心機掩蓋的一切都暴了，而真相是那般荒謬可笑。

樂正玖笑了，表卻十分慘烈：“原來如此，原來我追逐的一切都是一場心設計的騙局。什麼心有靈犀，日久生；什麼世上唯有我最懂你，都是假的！呵……”

他把樑錦溪的神魂搜了一遍，然後捂住臉悶笑，卻有晶瑩的淚珠過指緩緩流瀉。

樑錦溪半躺在牀上，原本明亮的眼瞳如今變得十分黯淡，像是有些傻了。

卻原來從一開始就擁有迴的記憶，也擁有讀取系統提示音的特殊能力。當樂正玖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人不一般，對方或許是帶逃離這永世迴的契機。於是竊聽了他和001的談話，又從中分析出他的格和意圖，然後制定了很多方案去攻略這個男人。

連著三世遇見他，又利用林淡不斷地接近他，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並最終取得了功。只要完這一次任務，就能停止無休止的迴，獲得永久的生命，然後與他一起前往他的世界，過上安逸而又幸福的生活。

的確是樂正玖的，但這種完全架構在他的利用價值之上，並不純粹，也不好。但每一世，都假裝記不得他，然後在他面前演繹出一段至死不渝的。用這種手段牢牢控制著他，讓他生生世世護著，卻沒料在最後一刻功虧於潰。

若是早知道林淡的退出會換來樂正玖的覺醒，說什麼也不會那般刺激對方。

當意識到樂正玖快要離自己的掌控，並留下在這個世界自生自滅時，到底還是沒忍住，擅自調取了那個回程道。因爲知道，樂正玖已經幫辦好了移民手續，只要的靈魂被回程道帶走，就能在另一個世界復活。

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齷齪，所以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讓樂正玖進自己的識海。終於從搜魂的痛苦中掙扎出來，閉著眼默默流淚。也想像林淡那般得純粹，但是沒有辦法，的格註定了不會爲了任何人犧牲。

“對不起，但是我你。”一字一句說道。

樂正玖放下手，出一張痛苦到極致的臉：“如果我，就把我的回程道還給我，我會給你留一個全。”他把冰冷的劍刃抵在纖細的脖子上。

樑錦溪虛弱地笑了笑：“回程道已經被我綁定了，你殺了我，正好提前送我回去，我還得謝你。”既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也只能徹底與他撕破臉。在這場博弈中，還是贏了，就連這兩個高等位面的高級玩家都不是的對手。

思及此，樑錦溪越發痛快地笑了：“我發現拋棄了你所謂的，我活得更加自在。我得謝謝你多年來的幫助，如果沒有你，我每一世的下場都不會太好，是你讓我變了主角，而林淡則了我的墊腳石，哈哈哈，值了，就算死了我也值了！”

樂正玖彎下腰，死死盯著，搖頭道：“卸掉僞裝的你原來如此醜陋！是我瞎了眼，但你笑得太早了。”

樑錦溪有恃無恐地看著他，用各種謾罵激怒他，試圖早一些離開這個帶給無盡屈辱和痛苦的世界。

但樂正玖卻並沒有殺，反倒收回破滅劍，轉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