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說道：“目前還不清楚。那個人似乎沒有在戰場上出現過，孫念也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看起來應該是北匈奴的一員猛將。他們讓呼延郎牽制住了孫念的人馬，這個人率兵突圍，沖破了我們布在水以北的數道防線，長驅南下。”

亦宸皺了皺眉頭：“北匈奴還有這樣的能人？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季漢立刻說道：“不過，探子回來說，那個人是個中年人，并非年將領。”

“哦？”

不僅是亦宸的眼中出了意外的神，我也覺到了意外，在北匈奴住了沒兩天，雖然對那里的人并不悉，但呼延鴆發政變從呼延闞手中奪回政權，我還是看清了他邊的那些將領，幾乎都是剽悍的中年男人，甚至有幾個，稱得上老當益壯，呼延闞邊倒是有些年輕的將領，但呼延鴆奪回政權后，這些人肯定不會用，更不會讓他們領兵。

那麼這個領兵前來的中年男人，又到底是誰呢？

季漢繼續說道：“這一路人馬人數不多，但個個通騎，剽悍至極，這一路南下沖破了我們好幾道防線，幾乎可以說是所向披靡，但覺上——并不是前來攻打，反而是另有所圖。”

“另有所圖？”

匈奴人率兵南下，而且現在天朝的勢力被楚亦宸和楚亦君這對兄弟分裂，可以說是他們最好的進攻時機，他們卻不是來攻打我們？而是另有所圖？

圖什麼呢？

我的心中微微一，抬起頭來的時候，只見亦宸和季漢的目都落到了我的上。

“我——”

季漢先一步將目撤開了，他與我的對視顯然其中有一些東西在流轉，若是讓亦宸知道了——不管他信或不信，我不想，季漢也不希我們三個人之間再出現什麼芥，夏葛的事，已經讓我難這樣了。

亦宸的目忽閃，表也沒有改變，只是轉過去對著季漢道：“你立刻去軍營清點兵馬，城的防護到嚴振郴手中，那不管那一路匈奴兵馬意何為，都不準出任何疏忽。”

“是。”

季漢領命便要下去，在轉的時候，他還是看了我一眼，但沒有說一個字便轉走了。

留下我和亦宸站在門口，雖然兩個人都沉默著，但這其下的暗洶涌，卻是任何人都能覺得出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也低頭看向了我：“鳶青，你扶我一下好嗎？”

“什麼？”

他微微挑了一下角，出了一帶著微微苦的笑意：“站了一夜，我的腳，好像有點不了了。”

站了一夜……

雖然一打開門就看到他，心里也暗暗知道他是在外面站了一夜，但現在看到他似乎一都有點困難，那種震撼還是讓我有些失神，頓了一下才慢慢的手扶著他的肩膀，又聽他低聲說道：“扶我進去吧。”

我便乖乖的扶著他進了我的房間，這個時候要上床再睡覺已經是不可能的，他的份也不能允許他有這樣的時間，于是我便扶著他到窗邊的榻上坐下，直起來便要去給他倒茶。

但還沒轉走開，手腕便被后的人輕輕抓住了。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我去給你倒茶。”

“我不。”他說著，又輕輕的將我的手往下拉了拉，我便低著頭，慢慢的坐到他邊。

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卻不是無話可說，相反，我心里其實翻涌著很多話想要對他說，關于那個晚上，關于他和夏葛，關于我，可是又覺得其實本不用說了，他是明白的；而他，眼中也閃爍著許多的神，單薄的輕抿，過了很久，才緩緩張開，卻只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被他抓著的手輕輕的抖了一下，連低垂的眼睫也抖了一下，我慢慢的抬起眼看著他，只見他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那雙漆黑的眼瞳顯得那麼深，那麼真，他認真的說道：“謝謝你。”

我一怔：“我——”

“謝謝你原諒我，”他輕輕說道：“謝謝你選擇相信我。”

我抿了抿，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亦宸，我知道那天晚上，你一定很痛苦，夏葛告訴我，你曾經——曾經為了我，酗酒，整夜的睡不著，昨夜，我也是這樣的。你那麼痛苦，甚至眼睜睜的看到我和季漢——，你都選擇相信我，所以我也相信你。”

聽我說完了這句話，他的眼中似乎浮起了一層閃亮的東西，但不等我看清，他已經慢慢的直起，將我擁在了懷中。

靜謐的房間里，似乎只能聽到他的心跳，還有他在我耳邊，喃喃的說著的謝謝。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的放開我，我心中又想到了剛剛季漢來報告的事，不免有些憂心忡忡，亦宸看著我的模樣，手了我的眉心：“別老是皺眉頭，對孩子不好。”說著，他又看著我道：“你在擔心那一隊匈奴人馬？”

我點頭：“我擔心，是我——外公派來的。”

這個時候亦宸的眉頭也微微蹙起，說道：“我聽漢說了，他似乎想要通過你來拉攏呼延郎，聯合南匈奴的勢力對不對？”

“嗯，不錯。”

聽到了亦宸磨牙的聲音：“他對你，還是不肯死心！”

我這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呼延郎，我不知道呼延郎對我這個人到底死心了沒有，但是對于南侵，對于擴張匈奴的疆土，這個野心他是從來沒有收斂過，當初他甚至還想迫我打掉孩子，跟他回南匈奴。

但現在我擔心的還不止是他，現在的勢，南北匈奴都出兵南下，那麼我的哥哥楚亦雄，他在北匈奴又是個什麼景呢？若是他本人來說，他肯定不會愿意對天朝出兵，畢竟從小在這里長大，對斯土斯民都有一份，當初在絮云的家鄉，他也是下意識的就在保護天朝的人民。

他對于這場戰爭，又是怎麼看的，他能否在中間發揮什麼作用，避免戰火連綿，生靈涂炭？

這時，亦宸對我說道：“鳶青，這一批人，應該是沖著你來的。我會讓嚴振郴守住城，而你——你的份，千萬不要暴，尤其是——”

他的目閃爍，我立刻明白過來，急忙點頭。

不僅僅是夏葛，若是讓城中追隨他的百知道，太子的邊的側妃竟然是匈奴的公主，而現在更有匈奴人對漢人用兵，那些兵馬甚至是當初我要求調派下來的，只怕是我們要面對的，就是翻天覆地的沖擊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我比往常任何時候都安分，規規矩矩的呆在屋子里，每天亦宸回來，陪我一同用膳，我照樣是一通胡吃海喝，大胃口常常讓他瞠目結舌，也會時不時的取笑我一番；大多數時間，他都是在我的房里過夜，有的時候也會去夏葛那里看，我不可能會毫無覺，但在這種況下，吃醋捻酸的確不是什麼好的做法，而他似乎也明白，與我相的時候，越發溫的對我。

幾天后傳來的消息，那一隊匈奴人馬終于還是在吞龍峽被阻。

吞龍峽是戰略意義上的第一道屏障，易守難攻，當初我跟著亦宸攻打的時候，也曾在那里被齊遠的人為難，若非后來用季漢施了苦計，吞龍峽可以說是一個完的守護。

戰事也就這樣拖了大半個月，眼看著秋，城雖然是春日繁華勝景不勝收，其實秋日也有好致，城中的梧桐都染上了金黃，放眼去，滿城燦爛的霞；片片落葉隨陣陣秋風飄落，積在路的兩旁，漫步于上，腳下是松的落葉，踩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每一步都好像是一曲秋嘆，意蘊深長。

我每每站在窗臺上，等著亦宸回家的時候，也會忍不住看著那麗的景致發愣。

可惜我不能隨便出去，就算亦宸不吩咐下來我自己也知道，兩三個月的時候也應該要注意一些，畢竟我現在份特殊，萬一出一點事——我不想讓孩子痛，也不想讓他痛。

于是，每天就只有躲在屋子里，每每聽見有夏葛的侍在外面大聲的“竊竊私語”，說什麼狐貍一定是在屋子里修煉什麼法，想要加害太子妃，讓那個孩子流掉，這樣才能重新奪回太子的喜，每每聽到這個，我就忍不住苦笑。

而那個珍兒，果然也是亦宸派來照顧保護我的，對于上次對發脾氣那件事，我也向道了歉，倒是有些寵若驚的，還是老老實實說道：“夫人，其實夫人一罵我，我就知道夫人是有事。夫人不必擔心，珍兒沒有怪過夫人。珍兒是奉太子之命來保護照顧夫人的，若夫人有事，珍兒心中也不安。”

我心中大為，可是回想起在揚州，我和試玉認識的過程，對還是有些一分顧忌，不過這個孩子照顧我倒是很盡心，時間一長，我也看出一些來，應該也是浸在這樣世家深府中許多年，深諳各種明爭暗斗的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