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哥站起來走到我邊，眼中帶著一戲謔的笑意道：“看起來皇子殿下現在是有要的事做，本王就不打擾了。”

“抱歉。”

“正好，本王此番到長安，也想會一位故人，相信他現在，應該還在太極殿吧？”

楚亦君倒是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半晌才點了點頭：“不錯。”

我上前道：“既是如此，哥，我帶你過去。正好，這個孩子也應該去見見長輩了。”

楚亦君的眼中閃過了一寒，顯然對于這個孩子，他并不會像之前以為是夏葛的兒子那樣欣然接，但此刻也沒有時間多說什麼，只是揮了揮袖，道：“鳶青，你們去吧。”說完他便和李袂云快步的走了出去。

我與楚亦雄便朝著太極殿走了過去。

這一路上仍舊崗哨繁多，我和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隨便談了幾句，而且我看他一回到皇宮中，眼里還是浮現出了一不易察覺的恍然的神，畢竟，這里曾經是他的家，可到現在，只是一個做客的地方。

走過一廊橋的時候，他才突然開口，聲音很低沉：“是你做的？”

這里四周都沒有人，廊橋的兩邊是寂靜的湖水，冬天這里已經凝結了一面鏡子，將所有的聲音和活氣都吞噬掉了，一片寂默。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

“怎麼，你是真的有分？”

“在我離開翔的時候，其實邊一直有影衛跟著保護我，只是我和季晴川都沒有發現。后來被他們劫長安，還是留下了一個人聽我召喚，在楚亦君帶我去翔的前一天晚上，我把這件事代給了那個影衛。”

其實，當他們抓起季漢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定下了這個計劃，后來去天牢，名為去看他有沒有被打，有沒有危險，實際上是在心里默記下了所有崗哨的位置，看守的人數，還有季漢那個牢房的方位。

雖說影衛是經過嚴格的訓練，武藝超群，但畢竟只有一個人，深天牢去救人，還是要擔風險，萬一被抓住，我和孩子，加上季漢，都要到牽連。

幸好，那影衛不辱使命！

“鳶青，”我在心里慶幸著，突然聽到他我，抬頭一看，卻見他眼中盡是笑意：“你真的，比以前堅強多了。就算沒有人陪在你邊，我覺得，也可以放心了。”

我愣了一下，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幸好這個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太極殿外，他又問了一句：“對了，季漢現在在什麼地方？楚亦君這樣封閉了皇城九門來找他，只怕他——”

“你放心，他在一個楚亦君絕對找不到的地方。”

“哦？”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了進去，站在門口的護衛似乎已經得到了指令，紛紛朝我們行禮而并沒有阻攔，當我們走進大殿，第一眼就看見楚懷玉，他正面對著我們，和一個人在下棋。

而那個背對著我們的人，影那樣的悉，即使楚亦雄看到，也驚了一下。

聽到我們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來，一看到我，那張悉的俊的臉上立刻泛起了笑意，起朝我走了過來：“鳶青！”

“漢，你沒事吧？”

“沒事。”他搖了搖頭，說道：“你安排得很妥當。”

旁邊的楚亦雄像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季漢，又看了看我——怎麼把他安排到這里來了？

而這時，楚懷玉已經起慢慢的走了過來。

我哥的目也落到了他上，兩個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似乎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要說，但是這一刻，卻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我想了想，將季漢拉到了大殿另一側的一間屋子里，留下那兩個人，算清他們之前所有的孽與債，季漢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嘆道：“世事無常。”

我苦笑：“否則，怎麼會有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為芻狗’。”

他低頭看著我，說道：“對了，我聽人說，你被楚亦君帶去了翔，那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猜是那個影衛告訴他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道：“亦宸他，可能是出了一些意外，但我知道他沒事。等到楚亦君登基那天，也許不用等到登基那天，他一定會出現的。”

季漢只是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又接著說道：“楚亦君帶我去翔，是去堵截夏仲廷的人，夏葛——已經死了。你哥帶走了。”

季漢顯然是吃了一驚，眼睛都瞪大了一下，再低頭看了看我懷中睡著的易兒，說道：“對了鳶青，你知道嗎，這個孩子是你的！”

“你怎麼會知道的？”

他道：“我在云州養傷，你那個侍珍兒一直在照顧我。有一次無意中說起夏葛邊的人是如何污蔑我和你的，鳶青，你知道，我對你——”

我低頭，避開了他的眼睛。

他也沉默了一下，我低頭看到他得的拳頭，但他很快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說不，我絕不會！”

“夏葛說的那些話，都是欺騙你的，所以你生下的孩子，一定是太子的！那麼說謊的那個人，就是夏葛！后來我去找了高大夫，他說他看得清清楚楚，你生下的孩子耳后有一個胎記，但只是匆匆一眼，穩婆就把孩子抱走了，沒一會兒，就傳來孩子已經死掉的消息。”

若是過去我聽到這些事，一定會將夏葛恨得咬牙切齒，可是現在，人死如燈滅，一想到臨死前哭泣著請求季晴川不要嫌棄，不要怪的場景，心中還是釋然了。

，只是想要做一個母親，而這個權利，是我和季晴川在無意中讓陷絕境，被剝奪的。

將這件事拋去不想，我抬頭看了看季漢臉上仍帶著憔悴的神，也微微有些心疼，想到他為了我的孩子萬里追擊，重傷也毫不顧惜，這樣的義，我哪怕是用一生去還，也還不起的。

我低著我，只顧著想自己的心事，季漢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我，突然又問道：“你剛剛說太子出了一些意外，什麼意外？”

我一怔，倒是沒有想過怎麼告訴他這件事，心中正斟酌著，突然聽到大殿上哐啷一聲響，我和他對視一眼，立刻推門跑了出去。

只見楚懷玉坐在榻上，整個人似乎也被去了骨頭一般，再也不見往日那種泰山頂不彎腰不氣勢，竟是整個人都耷了下來，而楚亦雄站在他的面前，眼睛都掙紅了，咬著牙：“即使你殺了那麼多人，為何又要將我留下？！”

楚懷玉抬頭看了他，苦笑道：“若我說有了側影之心，只怕也沒人相信的。”

大殿上的人都沉默著，沒有一個人開口。

“我當時，只以為人都死了，可是當我回頭，卻看到一個滿是的小孩子爬到我的腳下，抓著我的服，那麼小的孩子，還是想要活下去，我當時不知道是怎麼的，就把你救了起來。”

我哥的臉蒼白如紙，死死的盯著他，楚懷玉繼續說道：“可是救活了你，我又后悔了，你的上畢竟有楚家的，將你留下來，只可能是禍端，所以后來，我還是打算要殺你，可是我發現你醒來的時候，已經什麼都不記的了，還對我很親，我就猶豫了下來，而之后，傳來了雙月嫁給懷璧的消息，我就——”

我聽見楚亦雄從嚨里發出了一聲冷笑，那消瘦的軀已經像是快要承不住了似的，抖得厲害，他不等楚懷玉說完，已經轉頭沖了出去。

“哥！”

我急忙跟著他跑出了太極殿，一直走到廊橋上他才停下來，那雙充的眸子狠狠的盯著石欄，突然怒喝一聲，一拳打在了石欄上，頓時鮮四濺，而那石欄也被他生生的打出了一個缺口。

“哥——！”我急忙過去抱住他的手臂，孩子也因為他的怒氣而哭了起來，他被那哭聲驚醒一般，低頭看了我一眼，勉強笑道：“沒事的。”

怎麼可能沒事？我知道這件事一定一直在他心底里煎熬著，現在終于得到了答案，不知還要繼續煎熬下去，還是可以得到解，對于那個太極殿中的人，既是屠殺族人的兇手，卻又將自己養大，那樣矛盾的心理，只怕是我上亦宸，也會不到的。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似乎是要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后又低聲音道：“你把季漢放到這里來，是因為楚亦君不敢查這里？”

“嗯，”我點頭：“在登基之前，楚亦君絕對不敢他。”

他的濃眉皺：“若他登基為帝呢，他就不會再顧忌了。”

“他一定當不上皇帝！亦宸會阻止他的！”

看著我堅定的目，楚亦雄的眼中又出了一哀傷，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說道：“你把這個局，全都押在了楚亦宸會在登基大典那天出現之上，你想過沒有，如果他那天不出現，你就陷死局了，你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