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憶靜默地看了片刻，行出了監獄。

閉的空間又暗下來。

監獄裡只剩下周遭火把燃出的黑絮，裹了油的木柴嗶嗶剝剝地往外濺著火星。

林晚卿了酸痛的背，低頭看見自己脖子上留下的痕跡。一酸的覺襲向鼻眼，趕抬頭看了看頭頂那個小窗。

不怎麼哭，就算是在京兆府被鞭子得模糊的時候。

窗戶外是另一個世界。

天雖然已經黑了，但今夜月朗星稀。

忽然覺得這麼多年以來，自己好像一直被困在這樣一方暗室，苦苦掙扎，踽踽獨行。

實在累了，委屈了，也只是抬頭看看天。

因為，所有的親人都在那裡看著。

只要看看他們，就能找到勇氣繼續。

林晚卿抹抹臉，看著星空笑道：“我沒事。”

*

夏日炎炎，幾場暴雨過後的空氣都是熱黏膩的。

長安殿外雨一停，宮人就開始拭廊道的石板，苕帚劃過地面帶起響，愈發襯得周圍靜謐。

蘇陌憶魂不守舍地跟在太后側，沿著宮的廊道往花園行去。

太后將將病愈，由衛姝扶著，行得小心又緩慢。

蘇陌憶今日是專程來探太后的。既然是陪病人，照理說他應該小心伺候，周到。

然而蘇大人只是黑著張臉，默不作聲地跟在兩人後，像個押解犯人的獄。

原本就窒悶的氛圍，更難了幾分。

太后實在忍不住，在衛姝耳邊問道：“景澈今日是怎麼了？”

一旁的衛姝往後覷了一眼，搖頭道：“看樣子緒很低落。”

太后點頭，正想回頭去蘇陌憶過來，便聽衛姝小聲道：“大約是那日只顧得去救林錄事，沒顧上太后，所以覺得疚吧。”

“你說什麼？”太后一怔，倏地停下腳步。

衛姝一頭霧水，水靈清澈的眼睛眨了眨，“姝兒說，表哥興許是疚。”

“不！前一句。”太后道：“你說他去救林錄事？”

衛姝頓了頓，思忖到，“是的呀，當時林錄事落水，況急，姝兒看見表哥立馬就跳下湖了。”

“壞了壞了壞了……”太后聞言下一，扶著額頭險些歪癱下去。

衛姝趕將太后扶到廊廡邊的欄簷坎上坐下，不解道：“什麼壞了？”

太后痛心疾首地看著夢遊到遠的蘇陌憶，哭無淚。

“哀家之前一直替景澈相看子，他沒有一個看上眼的。原來……原來是這樣……”

衛姝見太后的反應，怔愣片刻道：“皇祖母是說……表哥他……”

“哎……”太后拍拍衛姝的手，“哀家這個外孫，哀家最是了解。平日裡誰的死活都不放在眼裡，他能跳湖救人，除了被鬼附，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衛姝瞪大了眼睛，神委屈，眉宇間漸染愁緒。

太后拍了拍的手道：“要不哀家去問問吧，是或不是，也得給你一個代。”

衛姝拉住了。

“皇祖母這麼去問，表哥哪肯承認。說不定還讓他與我們生出嫌隙，以後就更難辦了。”

“那怎麼辦才好？”太后問。

衛姝咬了咬道：“不如皇祖母先派人跟著表哥，如果他和林錄事真的有什麼，找到了證據才好說話不是？”

“或者……”衛姝頓了頓，“也找人暗中查一查林錄事。好男風的人，總歸是與旁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