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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 第二十九章 舊事

天啟三十七年,春。

如同每一個盛京的春季,近郊山頭染雪,杜鵑與瘦櫻爭豔。

融融下,當時還是先帝皇后的韋太后帶著后宮一眾眷,前往驪山祭壇舉行親蠶禮。

這一次蠶禮的目的,與以往有所不同。

先帝勞國事,一日不如一日。時逢太子弱冠,勤政民頗得人心。東宮兩位太子良娣又接連傳出喜訊,皇室嫡系有繼,昭帝有意放權修養,將朝政大事都與太子理。

太子妃從缺,下一任皇后當會出於兩位良娣之中。

故而此次蠶禮,韋皇后有意安排們隨行,親自教導皇后職責禮儀。

陳良娣出生盛京貴門世家,母親是武安侯嫡,姨母更是嫁給昭帝的弟弟梁王,了他的續弦王妃。

而另一位蕭良娣出平微,是朝中一個五品都護府司馬的兒。有一個哥哥,蕭景巖。父親早年戰死之後,朝廷為了恤功臣,便將蕭司馬的一雙兒盛京,蕭景巖從此在金吾衛中任職。

後來,蕭氏東宮為良娣,深得太子喜,很快便有了孕。

份地位上來說,陳良娣為後應是眾所歸,名正言順。

可許是因為對梁王和陳良娣世家背景的忌憚,年輕的太子有意讓后宮遠離先前的朝堂勢力,從底層培養自己的心腹。

短短幾年時間裡,蕭景巖的職已經從最開始的從六品長史,一躍為正四品中郎將。

且此次的親蠶禮保衛工作,太子全權與其負責。

蕭氏風頭,一時無兩。前朝后宮,多人羨慕不已。

但是在親蠶禮回程的途中,卻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當皇后儀仗經過驪山道的時候,忽然遭到一隊武裝人馬的襲擊。他們目有所指,朝著皇后車駕去。

一片驚慌之中,隨行金吾衛當即跟上,幾番纏鬥,很快穩住了形勢。

正當眾人以為場面得到控制,一切化險為夷的時候,儀仗後端卻傳來了更大的

金吾衛奉命去查,發現后宮眷們的車駕都不同程度地到了箭襲。其中陳良娣的車駕襲最重,已然被箭頭之上的火油點燃。

為了保障安全,道離河道很遠,眾人面對這場火,本束手無策。

熊熊大火,滾滾黑煙。

陳良娣此時卻從安公主的車輦裡走了出來,看見眼前場景,嚇得暈死過去。

那一場火錯,沒有燒死陳良娣,而是燒死了顧念懷孕辛苦,中途與換了車輦的安公主。

皇后悲痛絕,先帝雷霆震怒。

徹查令當即下達,一時間盛京人心惶惶。

在一連串集的盤查之下,蕭景巖原本的職之罪,變了權利熏心,蓄意謀害皇家後嗣的滅門之罪。

當時被捕的犯人之中,就有蕭景巖最為信任的部下。他招供了蕭景巖謀布置,先襲擊皇后引開守衛注意,再計劃刺殺陳良娣的事實。

目的,自然是幫助自己的妹妹蕭氏除去對手,從而當上太子妃,以覬覦將來的皇后之位。

金吾衛裝備良,親蠶禮保衛部署嚴

若不是部之人策劃,此事難以行。

然而最讓人到反常的是,那一天的親蠶禮中,本應該出席的蕭良娣,卻因為前一晚了胎氣辭行,被允許留在宮中養胎。

接著,刑部的人又在蕭府後院的地下,挖出了一箱鎧甲和兵,與當日那隊流匪所用一致。

一切的巧合,都讓蕭景巖百口莫辯。

至此,安公主被害一案塵埃落定。

蕭景巖被判抄家斬首,蕭良娣因懷有皇家子嗣免於死罪,打冷宮。可最後,還是在一個淒風苦雨的夜裡,因難產死在了那個無人問津的地方。

最是帝王家。

再多的寵,再盛的重用,都會在謀反這個罪名扣下來的時候煙消雲散。

幾年後,新帝登基,太子妃陳氏為後。

太平盛世,河清海晏。

蕭氏兄妹和全族二十余口人,就變了林晚卿手裡這卷案宗上,寥寥數字的幾句話。

纖白的手指過泛黃的紙頁,停在了當時主辦此案的刑部尚書印上──

宋正行。

這是他從洪州刺史調任刑部尚書之後,主辦的第一個案子,也是讓他一戰名,從此飛黃騰達,盛寵不斷的案子。

時的記憶太過模糊,林晚卿依稀記得,自己似乎是有這麼一個傾國容貌的姑母。至於後來嫁去何,蕭家破敗之後又去向何方,時隻四歲的本無心過問。

這麼看來,這件案子的知人現今只剩下宋正行、陳皇后、和太后了。

但林晚卿不可能去問皇后和太后,那麼突破口,就只剩下宋正行。剛好,可以借由王虎的案子順便查一查他。

只要蘇陌憶點頭。

林晚卿將手裡的案宗複原,擱回架上,轉便去了蘇陌憶的書室。

一室清幽的書房,蘇陌憶正寫著殺案要上報朝廷的結案呈文。

又一樁大案破獲,朝廷嘉獎大理寺,蘇大人面上有,今日的心也就格外地好。

“大人!”葉青進來稟報,“林錄事求見。”

正行雲流水走著字的手一頓,蘇陌憶怔了怔,片刻後淡然應了句,“哦……”

漫不經心,滿不在乎的聲音。

但他卻放下了手中的筆,將自己有些散服理了理,然後直了脊背,才點頭示意葉青放進來。

看起來還是躁躁的樣子,一點也不穩重。別說子應有的禮儀,的行事風格怕也就隻比葉青這種武夫好一點。

蘇陌憶盯著林晚卿發呆,角不控制地牽起一弧度,直到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大人”。

他看見林晚卿一雙眸子閃,裡面全是疑

“咳咳……”蘇陌憶當即繃下臉,恢復了以往冷若寒霜的神

“沒看到本在忙?”

他手忙腳地拿起紙筆,又低頭寫起呈文,留給林晚卿一個冷漠的頭頂。

好在林晚卿早已習慣蘇陌憶的狗脾氣,讓進來又要給甩臉的事,這狗不要乾得太多。

所以也懶得客氣,直主題道:“之前卑職提到,王虎生前告訴過卑職一條消息,或許能查查看。”

“真有線索?”蘇陌憶神一凜,當即放下了手中的筆。

“嗯,”林晚卿點頭,“王虎曾經告訴過卑職,趙姨娘被殺那晚,他在的閨房外見到過一個跛足婢。”

“那跛足婢是嫌犯?”

林晚卿搖頭,“那倒不是。王虎說那婢只是在閨房外逗留了片刻,並沒有進去過,隨後便離開了。王虎在那之後去了趙姨娘閨房,就發現已經死了。”

蘇陌憶聽完之後神忽然嚴肅起來,看著道:“所以那一次你跑去宋府,就是想去查這個人?”

林晚卿面上一紅,沒有接話。蘇大人明察秋毫,真是什麼都躲不過他的眼。

兩人沉默了片刻。

頭頂上傳來一聲冷呲,蘇陌憶的聲音沉得能滴出水來。

“所以,你早在數月之前就得到了這個線索,但是你居然現在才說。”

林晚卿乖巧低頭,不敢吭聲。

耳邊響起蘇陌憶袍裾的聲音,他的腳步來到了邊。

“林晚卿,”男人的聲音低沉,聽出得出咬牙的怒氣,“你真有本事。”

“千方百計地要來大理寺查案,但就連這麼一個線索都能上幾個月,甚至不惜親自去往宋府犯險。”

蘇陌憶冷笑,半晌,又語氣森涼道:“本在你眼中,就這麼不值得信任?”

林晚卿啞然,一時隻覺如鯁在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當時只是不滿蘇陌憶讓來大理寺辦案,又不給名分,反正王虎案蘇陌憶不讓也就憋了一口氣暫時沒告訴他而已。

可是這後來又發生那麼多事,這麼一個無足輕重可有可無的線索,誰會天天惦記著?!

抬頭正要反駁,卻直直對上蘇陌憶那張黑如鍋底的俊臉。

呃……蘇大人看樣子好像很生氣……

要不還是服一下吧……

在沒有及到原則和底線的時候,面對絕對的權勢,林晚卿從來都不會為難自己。

“大人……”著脖子埋著頭,囁嚅道:“卑職是諒大人公事繁忙,在不確定這些瑣事是否真的有價值之前,也不敢來叨擾大人。”

蘇陌憶幾乎給氣笑了,俯反問道:“你叨擾本還嫌叨擾了?自從你了大理寺,本理的哪一件事不是跟你有關?”

“……”林晚卿理虧,蔫兒地不說話。

蘇陌憶白了一眼,指了指門外沒好氣道:“明天上職之前,本都不想再見到你。”

“哦……”了霉頭的某卿溜得飛快,“那趙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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