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被堵在車壁一角的林晚卿瞪著眼，隻覺得都要被他給啃麻了。

蘇大人如今也是愈發得不要臉，也不怕裡面的聲響，過這一層薄薄的布簾傳出去被人聽見，毀了自己的一世清名。

兩人一個推，一個追，直到葉青猛然一個顛簸，耳邊同時響起一聲脆響和一陣悶哼。

林晚卿怔了怔，舌頭在被啃了脂的皮上一圈，嘗到一腥。

眼前的男人捂著，定定地看，眼神中充斥著憤怒、委屈、驚訝和一點點心酸——

表僵而森冷，一副氣到想殺人，卻又舍不得樣子。

“我……”林晚卿心虛，巍巍地想解釋，出去的手卻被蘇陌憶廣袖一揮就甩開了。

“葉青，”他冷著臉，從牙間出幾個涼颼颼的字，道了句，“停車。”

說完掀起車幔，頭也不回地就行了下去。

外面的葉青一臉無解，看著蘇大人怒氣正盛，也不敢多問。轉頭看向林晚卿，見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隻得追著悶頭疾行的蘇大人，弱弱地問了句，“大人去哪兒？”

“大理寺，”蘇陌憶語氣森涼，“本不醒見。”

看著舌頭不太利索的蘇大人，葉青好像懂了點什麼，一時也有些尷尬，隻問道：“那也得讓屬下送你去啊。”

“你送。”

蘇大人冷冷地拋下三個字，拂袖而去。

車裡的林晚卿其實也委屈。這人之前的事就沒說個明白，現在又企圖霸王上弓，好像還有理似的。

對於一是一，二是二，向來明事理又公私分明的林晚卿來說，這種壞病不能慣。

於是也懶得挽留，放下簾子後敲了敲車壁，無所謂道：“送我去京兆府。”

蘇陌憶腳下一頓，被而過的馬車嗆了一鼻子灰。

林晚卿真的頭也不回地去了京兆府。

今日找梁未平，也是因為國子監律學所任教一事，想找他討些資料。

今時不同往日，當朝最寵的世子妃突然臨，李京兆聽到來報，想起自己之前與的一些糾葛，險些跪著出來相迎。

他還是那副油膩又諂的樣子，看得林晚卿一陣反胃。

及至尋來了梁未平，他還杵在一邊不肯走，一副樂得給兩人端茶倒水的樣子。

林晚卿乾咳了兩聲，看著他將臉一沉。

浸場數十載的李京兆當然立即懂了世子妃的意思，恍然大悟對一拜，倒退著行了出去。

長期被欺的梁未平，何時被李京兆這樣對待過，一時誠惶誠恐，看向林晚卿的眼中便又多了幾分崇拜。

“賢弟，哦不！”他喚，臨了又改口道：“世子妃……”

林晚卿卻拉下了臉，往他腦門上一拍，道：“你我什麼？！梁兄可是忘了我們之前在關公之前發的誓了？”

梁未平嘿嘿一笑，了額頭，繼而又板起臉道：“那你還這樣沒大沒小的？！連兄長的頭都敢拍。”

林晚卿給他一個白眼，兩人相視一笑。

“我今日找你是想借點之前我們辦過案子的記錄，大約婚嫁過後，我便要去國子監律學所任職了。”

梁未平點頭，“到時候我讓人抄一份給你就是。”

“不用麻煩別人，”林晚卿推辭，“私事，我每日到京兆府來自己抄就行。”

“啊？”梁未平有點吃驚。

親的時候，作為“娘家人”，他也是旁觀了眾人為難前來娶親的蘇陌憶的。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真的會改變一個人的秉。

想不到那個臉一黑，就能讓盛京場抖三抖；一句話不對，就能在朝堂上懟死人的蘇大人，居然能為了眼前這個子，脾氣好到那樣的程度。

一向不通風月的他，也忍不住開始羨慕了。

梁未平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那蘇大人……”

話剛起了個頭，就被林晚卿冷著臉打斷了，“關他什麼事。”

看出了些端倪的梁未平咽了咽口水，也不敢多問，趕快轉移話題道：“其實……我也有個忙想讓你幫。”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李捕頭麼？”

林晚卿點點頭。

“他、他有個妹妹……之前來衙門裡找他，見過我一面。之後嗯……”他結結，有些不好意思道：“好像對我有點意思，明日李捕頭約了我去曲江，你知道他跟李京兆的關系，我、我有點害怕……他要我娶他妹妹。”

“所以，”他試探道：“你能不能與我一道？有你在，他肯定不敢來。”

“這……”林晚卿略一思忖，想起蘇大人今天那副醋上的模樣，到底還是為難道：“我一個子多有不便，明日我讓幾個侍衛暗中盯著吧。”

辦完京兆府的事，回到世子府已是晚膳的時辰。

林晚卿換了裳去偏堂用膳，只見一桌飯菜倒是玉盤珍饈，令人食指大，可空的屋裡卻只有隨侍的丫鬟婆子。

“世子呢？”行過去，隨口問道。

“回稟世子妃，”一個小丫鬟回到，“世子今日把東西都搬去大理寺了，說是公務在暫時不在府上住。”

“什麼？”林晚卿到底是沒忍住，問話的聲音裡夾了幾分怒。

因為蘇陌憶之前就長年住在大理寺，故而府上的人對他的這項舉也不覺多麼反常。小丫鬟更是不懂，也沒想過要瞞一下。

現下被林晚卿這麼一問，倒是有些被嚇住了，支支吾吾地要下跪請罪，被林晚卿一把拉住了胳膊。

“你沒錯，我不生氣。”

收起冷臉，埋頭狠狠了幾口飯，看著邊的空位越想越憋屈。

“咚！”手裡的碗筷一擱，話鋒一轉道：“你現在去清雅居找京兆府的梁主簿，讓他告訴我明日在曲江見面的時辰和位置，說我會親自去。”

言畢，又補充了一句，“然後，將這件事不經意間給葉青。”

*

翌日，林晚卿特地從櫃子裡拿出蘇陌憶最喜歡的那件萱草襦，配上月白大袖衫，外面一條石榴披帛，梳上未出閣子才梳的飛仙髻，打扮得既面又得的出了門。

春日的曲江正是萬花鬥豔的時候。

淺草堤上，桃花、山茶、海棠競相開放，葳蕤一片。澄碧的湖水如鏡，上下一映，萬花便化作天地間的一方錦繡織毯，實在絕奇。

梁未平早已等在岸邊的廊橋中，見著林晚卿今日的打扮，也是愣了一愣。

林晚卿打發了下人，獨自去了。

“人呢？”問，說完左右瞧了瞧。

“你……”梁未平有些不自在，“為什麼穿這樣？”

林晚卿掀眼瞧他，一臉無所謂道：“今日天氣好，我來踏春賞花，打扮漂亮一點不行麼？”

梁未平梗了梗脖子，點頭，“行……就是這打扮，好像……”

“好像什麼？”

“好像你是來跟誰相看的。”梁未平如實道。

林晚卿有些得意，面上卻不顯。

兩人還要再閑聊些什麼，卻聽遠傳來一陣男子急促的腳步。

是李捕頭來了。

他是個暴脾氣，又長年在李京兆邊欺下級。故而老遠地看見梁未平和一個形窈窕的子在廊橋幽會，人未到，聲先至。

那句驚天地泣鬼神的“梁未平”一出口，嚇得他趕往林晚卿後躲。

待到走近了，李捕頭認出林晚卿來，第一反應是驚訝，隨即便了驚喜。

梁未平和林晚卿關系好，以前在京兆府就是人盡皆知的。如今一人得道犬升天，自然就高看了梁未平幾眼。

今日約了他來，實則就是準備兼施，梁未平就范。如今又世子妃在場見證，自然更好。

幾人短暫的問候之後，李捕頭的妹妹李婉便跟在後頭來了。

小姑娘生的白白淨淨也算好看，一雙眼睛水汪汪怯生生的，帶著幾分天然的意，倒也是可人。

有外人在場，顧著小姑娘的面子，梁未平到底是不好直接拒絕的。

四人漫無目的的在廊橋上走了一段。

林晚卿見梁未平被兄妹倆得越發地蔫，終於忍不住，指著岸邊的一片海棠花提議道：“那的花兒開得好，李捕頭陪我去看看吧。”

說完給了梁未平一個眼神，提著子就走。

長，之前又一直是男裝，腳力自然是尋常子比不了的。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李婉就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世子妃發話，李捕頭又不敢不從，隻得跟著行遠了。

兩人在一花影疏斜的地方停了下來，後早已看不見梁未平和李婉的影子。

林晚卿舒了口氣，尋了塊石頭坐下來，自顧自地開始哼小曲兒，也不怎麼搭理李捕頭。

暖清風，花香陣陣，舒服地瞇了瞇眼，覺得哪裡忽地吹來一風。

接著，背上不知被什麼頂了一下，整個人堪堪就要往前撲過去。

“唔……”眼前一黑，額頭撞上了一個半的東西，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上好的錦緞，是三品的朝服才配用的材質。

這個材，膛的程度，還有這帶著點書墨氣息的雪松味道……

林晚卿微不可察地彎了彎角。

蘇大人果真是沉不住氣，這麼快就趕來了，臨了還要來這一招“英雄救”的老戲碼，真真是越發地能耐了。

然而還沒等林晚卿調整好表抬起頭，耳邊便傳來嗡嗡的聲音。

蘇大人語帶森涼，平緩淡然，“京兆府捕頭李力，在職期間擅離職守，將世子妃騙至曲江意圖謀害。”

“來人，把他給我押回大理寺。”

林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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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這狗是醋瘋了開始放飛自我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