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139）

    大宋之行, 了曜哥兒接下來幾年的例。

    他不總在京都，每次都是去京都一趟, 在京城呆不了三五天，然後就走了，一般都在大宋境自由行走。

    雍王說，怕世子不覺得他是宋人，因此送回來，孩子悉大宋的。

    於是，大宋上下並沒有誰真的戒備一個孩子。

    曜哥兒還跟趙禎要了狄青, 趙禎也很幹脆, 直接撥給要個人數百親隨, 以保他在大宋境行走安全。

    於是，曜哥兒的行程在趙禎那裏幾乎是公開的。

    這孩子也不幹嘛, 就是四遊走, 跟遊曆似得，名山大川, 市井小鎮, 他都會走，也會因為各種原因逗留。

    慢慢的，大家都沒有興趣知道他在幹嘛了。畢竟, 人一走, 誰老記得他幹嘛？

    最初那一年, 家納了張人，甚是寵。而後, 很平常的一天，突然起了大風，風特別大, 大到白天昏沉，而這天夜裏，有黑氣長數丈，出現在了東南方向。

    他是沒覺得怎麽樣，但是朝野都在議論此事，然後家就下詔，請大臣們陳述這些年施政可有缺失。

    跟著，家廢罷大宴；將陳執中等大臣罷免了，天有預兆，必是有人做的不好，然後重新提拔新人；再然後，頒布德音，降天下囚犯罪行一等，徒刑以下的刑罰全部釋放。

    曜哥兒跟趙宗實一起站在朝堂上，他是迷茫的。

    而後他夜裏就老看天，自家娘親也總是看天，看天判斷的是晴雨。哪有因這點異象，如此大幹戈的。

    他問先生說：“出現異象，大臣們最初是想說家沉迷，可對？”

    韓琦：“……”

    “後來家罷免了一些人，又提拔了一些人，很多職變了，大家便盯著位，不再關注家後宮之事了，可對？”

    韓琦：“……”

    “囚犯釋放回家了，真的是一種仁慈嗎？”

    韓琦：“……”

    曜哥兒便不再問了，“先生，我爹爹說的對，我真正的先生從不在廟堂。”

    韓琦站住腳，“世子，凡事有因有果。”

    曜哥兒停下腳步看他，等著他說話。

    韓琦這才道：“你年紀小，不知道當年事！便是雍王和王妃，也未必知道當年事。那是先帝時期，出了鬧鬼的案子。夜間門，有百姓看見天上有帽子狀的東西飛進家宅，兇狠異常，過後宅中死人、房舍盡毀。這便是當年鬧的沸沸揚揚的‘帽妖案’！”

    曜哥兒‘嗯’了一聲，“案子沒破，詭異異常？”

    是！“先帝隻能在京城中做法祈福！”韓琦就道，“人都說，‘國之將興，必有祥瑞；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出了這等無法解釋的案子，能怎麽辦？過後殺幾個死囚，隻說他們鬧鬼便罷了。但為了穩定人心，先帝對祥瑞一事便格外看重。”

    這才有了各種‘天書’事件？也朝廷對各種異象格外警惕？

    是！韓琦看著曜哥兒，“所以，世子，你不當對君王心存輕慢。不知因，隻看果，這不公允。”

    曜哥兒教的行禮，“先生，學生會定期給您寫信的。若有不懂之，還是會跟先生請教。”

    韓琦這邊送走了自己的學生，回頭聽著趙宗實的先生誇趙宗實：“著素來素樸，每見先生之前一定要整理儀容……”

    這是說趙宗實尊師重道。

    韓琦：“……”不是這樣的！教學生，不該是用繩索捆綁。你將他捆綁世人眼裏合格的樣子，可一旦有一天，繩索捆綁不住他了，那就壞了。

    所以，我的學生雖然總是懟我，但別人的學生還是比不上的。

    總有一日，他會長一個耀眼的年，彼時，再論其他吧。

    這年曬了小麥，躺在地上，摘了大樹葉蓋在臉上，在一小村口歇著，馬匹在村口的小河邊飲水。

    呼延因已經長大小夥子了，他形高大健碩，從樹上下來，“世子，得趕趕路了，若不然又得錯過宿頭。”

    大樹葉被他拿下來，出一張尚還稚的麵龐來。他將裏叼著的草吐出來，了有些發幹的，“都歇歇吧，歇一日再走。”瞧著怕是下半晌得有雨吧，這麽暴曬的天，這個時節遇暴雨難免。

    呼延果就道，“那小的去找大人借屋子。”

    “別驚擾人家，找個破廟就行。”

    最終找了距離村子不遠的破廟，暫時在這裏安。

    狄青遞了水囊過來，“世子，再行半日就是縣衙。”

    不去！破廟裏好。

    半下午的時候，雨果斷下來了。天沉，風大作，電閃雷鳴，傾盆大雨驟然而下。

    完恩看著雨的破廟：“能扛住嗎？”

    能吧！外麵大雨，裏麵小雨，將人淋的也都半了。

    一個時辰左右，雨停了，風也住了，暮十分，天放晴了之後竟是出現了彩虹。

    曜哥兒出去，站在破廟外，看著天邊的彩虹愣神，“該畫下來，給王妃送回去。”

    天下的彩虹不都一樣？

    曜哥兒就笑，那可不一樣，我娘眼裏，我看過的風景總是特別的。

    正瞧著呢，就聽到廟後有人驚了一聲。曜哥兒蹭的轉，“怎麽了？”

    所有的人都朝廟後湧去，曜哥兒一過去，狄青就遮擋：“世子，您別瞧了。”

    曜哥兒推開狄青看過去，就見廟後的山坡上被雨衝刷的，地皮衝走之後，出地麵下麵的況。

    這裏竟是白骨累累，隻看那骨大小，應該都是剛出生的嬰孩被埋葬在這裏。

    曜哥兒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個小小的村莊，何來如此多的夭折嬰孩？”他的拳頭一把攥起來了，下令，“給我將村子圍了，我倒要看看，誰這麽喪盡天良。”

    府是幹什麽吃的？！

    狄青攔住曜哥兒：“世子，不可衝！”

    曜哥兒推開狄青：“讓開！”

    野利秀的刀馬上出鞘，攔在了狄青麵前：“放肆！”

    那邊完恩已經帶人去了，將村子裏的人都給集中在廟裏，然後來複命，“一共兩百七十三口，到了兩百三十二口人。其他人不在村裏！”

    村中一老兒戰戰兢兢的，“實不知貴人駕臨——”

    曜哥兒指著廟後，“那些骨，從哪裏來的？”

    那老兒最初還擔心，如今一聽，竟是一時不知該怎麽答了。他問說，“貴人是為了那個？”

    “骨累累，盡皆嬰孩，這是小事麽？”

    老兒反倒是笑了，“貴人可知‘丁錢’？”

    何為‘丁錢’？

    這老兒就道：“便是‘人頭錢’，貴人可聽過？”

    人頭錢？與這些骨有關？

    老兒歎了一聲，從人群中人：“大兒、老兒，都來。”

    然後人群裏出來了幾個人。

    老人指著兩個年男丁，“這是我的大兒子，這是我的小兒子……我還有一個兒，嫁人了。”

    說著話，就把兒孫分開，“瞧，這是我大兒家，我大兒也是一樣，有兩兒一。這是我小兒子家，還是一樣，有兩兒一。”

    說完，又喊其他村裏人，“都分好，貴人看看。”

    這一分出來，完恩就低聲道：“世子，為何幾乎九的人家都是兩兒一呢？”哪有這麽巧的？

    曜哥兒從人群中傳了一遍，隻有小夫妻還沒湊足兩兒一，因此，算是例外。

    其他的皆是兩兒一。

    曜哥兒看向老人，“所以，人頭稅是？”

    “男丁每年需得繳納三千五百錢。”老兒就道，“貴人呀，不起呀！”他指著廟後，“那是‘不舉子’！一家最多能養起兩個兒子，若是多了，一家子就都沒有活路了。因此，隻有溺斃一途而已。”

    曜哥兒認真的看著老人，像是在判斷他說的真假。

    老人沉默不語，滿存的人丁都不言語。

    曜哥兒就看狄青，目沉凝，“你知此事？”

    狄青沉默了。

    曜哥兒蹭的一下拔出刀來，冷冽的看著狄青：“你知此事？”

    狄青往下一跪，“世子，長江以南，江南各地盡皆如此。臣聽聞，閩地每年每丁需得繳納米七鬥五升；湘水數路，一丁需得征繳米四鬥。兩浙……每年每丁三千到三千五錢不等。”

    “從何時起征收的？”

    狄青納悶，“自唐末便開始了。”

    所以，唐末之後，世征收的人丁稅，在大宋王朝滅了地方政權之後，卻沒有停止世時的賦稅征收辦法。

    曜哥兒轉看著這一村的百姓，再想想那累累白骨。死的人比活人多！

    所有的讀書人不用納稅，納稅之人的苦，讀書人誰能諒？

    怪不得每年都有民，活不下去了，焉能不？

    江南之地，百姓竟是艱難若此麽？

    狄青看著世子，就見這年拎著刀從前麵轉到後麵，再從後麵轉回來，如同一頭困住的。

    良久良久，直到天黑了，火把一個個亮起來了。

    曜哥兒才停住腳步，看向老者：“驚擾你們了，回去吧！”

    說著，看了呼延果一眼。呼延果取了銀兩遞過去，“給大家分了吧，我們主子給諸位賠禮道歉了。”

    不敢！不敢！

    這天夜裏，曜哥兒沒睡。他就站在後麵的山坡上，與那累累白骨為伍。

    夜半時分，鬼火森森，隨風飄。

    狄青站在邊上，護在他側：“世子莫怕！臣在。”

    曜哥兒輕笑一聲，“我不怕！那不是鬼火，那是骨在訴冤吶！”

    狄青不知道怎麽接話。

    就聽這位世子又問：“將軍，你說做重臣良將好，還是做逆臣賊子好？”

    狄青大驚：“世子！”

    曜哥兒抬頭看看懸掛著的明月，再看看地上森的鬼火，然後笑了！

    他一笑，角依舊是朝著一邊撇，帶著幾分桀驁。

    在這樣的環境裏，年與鬼火為伴，就這麽共在白滲滲的月之下，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請牢記：百合小說網，網址手機版  ，百合小說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