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默不作聲,只有池招將勺子進布丁的聲音響起。
池遇接著說下去:「很久沒見了,今天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要是你別像我這樣就好了,至,談個什麼的……」
池招忽然抬起調羹,上面盛著一塊的焦糖布丁。他用勺子指著池遇說:「哥,孤單的時候還是去找玩伴吧。家人原來就是那樣,但你離婚了,不是嗎?」
他說:「玩伴的話,這個不行,就再換一個。這樣就好。」
說這些話的時候,池招面無表,隨後,在池遇詫異起來的目中,他緩緩勾起角。
池招微笑著,把那勺布丁送進池遇因驚訝而張開的裡。
在那一刻,旁觀的宋怡恍惚間產生了一種錯覺。
好像看到了池招的心。
除卻維持與頭腦運轉的零件,那漂亮得無可挑剔的皮囊下空無一。
從前,不是沒有察覺過。池招的心臟是空而明的。
他比誰都純粹,比誰都乾淨。他不冷酷無,但是卻很難對人坦誠心扉。
假如用遊戲難度的等級「EASY」、「NORMAL」和「HARD」來判定,想跟池招發展,以上三種都不足以形容其難易程度。
跟池招關係更進一步的難度是「HELL」。
——地獄模式。
這一天下班,宋怡回到公寓時,池遇顯然在門口等。
距離《acdf》開服還剩幾天,設計部每人每天要趕一張賀圖,被安排去催稿,不得不在設計部奔波了大半天,結果累得筋疲力盡。
他為推開樓下的門,宋怡走進去問:「你沒問池崇先生的事。」
「果然還是問不出口!」池遇捂住臉哀嚎,「池招太可怕了!」
「那是你親弟弟哦。」宋怡忍不住回答。
他們倆一起走進樓道,池遇歎息著說道:「他不笑的時候,我不敢大氣。他笑起來,我直接就窒息了。大哥又溫脾氣又好,我不論格能力都是一灘爛泥,怎麼偏偏就小招——」
他忽然想到什麼,不過並未說出口。
宋怡走在前面,察覺到他的停頓。猜他想說的,大概是池招和他們同父異母這一點。
回到家裡,宋怡總算得以一個人。
煮了飯,打掃了一下房間,走到床邊時,偶然看見了那天池招在翻的相冊。
說是相冊,其實裡面放的相片並不多。
拍照的機會不多,小時候的照片有幾張,等上了初高中,除卻學校集活和證件照,幾乎就沒再有過新相片。
不過,裡面夾了一些過去的獎狀,三好學生、優秀團員。看到這些,又不回想起宋作為和李梅。
宋怡沒再看下去,把它蓋上塞回櫃子裡。
隔日上班,下樓去設計部,剛進門便發現氣氛奇怪。
周書畫眼睛紅紅,撞開宋怡便往外走。而其他職員也悶聲不響,在宋怡進門後便一言不發地扭頭工作。
倒是有幾個男員工,走上前拉了拉宋怡道:「宋,們又吵架了。麻煩你去勸勸書畫吧。」
宋怡放下文件轉,走到洗手間,看到周書畫正在裡面補妝。
宋怡走進去問:「發生什麼了嗎?」
看到是,周書畫很是虛弱地搖了搖頭:「沒,都是我不好。」
過鏡子,可以看到周書畫紅紅的眼眶,很是惹人憐。宋怡神寡淡地走近:「今天的草稿還能嗎?」
聽面不改談起工作,周書畫的頭栽得更低了。
宋怡猜自己說錯話了。不太懂得如何安人,只好生地轉移話題說:「方每天發一張賀圖,又買了一下話題熱搜,順帶請了幾個網路上影響力大的畫師,現在大家都在宣傳《acdf》。
「你和你的同事都付出了很多,也經歷了很多吧。」
良久,周書畫都沒有出聲。等宋怡準備離開時,的肩膀忽然起來。
周書畫哭了。
哭得梨花帶雨,像一場雨後的清晨。目睹哭泣的宋怡愣了半晌,才想起來要遞紙巾幫忙。
「都是我不好。」周書畫哭哭啼啼,抬起白皙孱弱的手扶住額頭,「我太笨了,本不知道怎麼跟人相。」
宋怡把紙巾塞到手裡:「不會的。我也不知道,但現在也過得好啊……」
周書畫又撥浪鼓似的搖起頭來,一頭青如柳條般舞,閉上眼睛,一顆明的淚珠落:「宋怡,我可以你小怡嗎?」
宋怡面凝重地回答:「你還是不要我『小姨』吧。」
拜這個「怡」字所賜,從小就沒有昵稱。大學時劉俊過一次「姨姨」,心複雜地應了。這就是唯一一次。
「宋怡,」周書畫說,「其實,我隻把你一個人當朋友。你跟別人都不一樣。」
話題進展得突飛猛進,宋怡一時反應不過來。
周書畫不容拒絕地說下去:「所以,有個,我隻告訴你一個人。」
毫無理由的,宋怡萌生了一種不好的預。下意識想堵住耳朵,但到底趕不上音速。
周書畫說:「我喜歡上了池總。」
死寂。
宋怡沉默了。像是一臺運算卡殼的電腦,一不地注視著周書畫。
周書畫低下頭說:「對不起。我真的喜歡上他了。宋書,你也喜歡他吧?」
程式得以繼續運行,宋怡蹙眉,不疾不徐地開口說:「比起這個,周小姐,你是認真的嗎?」
沒在對方臉上看到預想中的表,周書畫反而有些不安。反問:「什麼?」
「你喜歡池先生,是指想跟他、結婚、生子,與他共度一生的那種喜歡嗎?」宋怡問,「你下了這種決心嗎?」
周書畫臉上的眼淚已經幹了,妝容仍舊麗,用好聽的聲音回答:「當然。我當然想跟他在一起,想被他,雖然還有點早,但我也想嫁進他家為池太太。」
宋怡倏然遲疑起來。
「那麼,祝周小姐順利。」許久,這麼說,「收拾完以後請儘快回去吧,大家都很擔心你,今天也還有圖要畫。」
語畢,宋怡轉就走。不想平白無故打擊周書畫的積極,但是,也不覺得自己是周書畫的朋友。
宋怡不否認,和池招在一起,也產生過搖的覺。但是——
和宋怡覺得周書畫高深莫測一樣,事實上,在周書畫看來,宋怡的行為也是難以預測的。
周書畫楚楚可憐地哭泣一番,又搬出拉近距離的說辭,給冠上朋友的頭銜,但從頭到尾,宋怡居然紋不。
周書畫無比確定,宋怡和池招的關係非同尋常。這對老闆與書站在一起時,一種無聲的氣場在肆意朝周遭人瘋狂囂——他們是同伴,是狼狽為的上下級,是天生一對。
然而,當說出「我喜歡池招」後,宋怡卻沒有反應。
與其說沒有反應,倒不如說是太過從容了。好像無比肯定,自己的位置不會被撼 。
這種餘裕真讓人不舒服。
在那一刻,周書畫做了某個決定。
「宋書,」在宋怡踏出洗手間前的瞬間,周書畫再次開口,這一回,臉上的弱一掃而,「你和池先生關係很好吧?」
宋怡回過頭。
「你知道你不在的時候,大家偶爾也會議論你嗎?」下面的周書畫同樣遊刃有餘,「你和池總是人關係嗎?」
宋怡轉過來直視,字句清晰地吐出答覆:「不是。」
「說實話,我一開始瞄準了詹副總。他很好,出手大方,對人也溫。但是很快,我發現池總更好。」周書畫重重地說下去,「但是,池總邊只有你一個人。」
宋怡靜靜地等待說下去。
人都有兩張臉,一張是天使,另一張是魔鬼。這句話在周書畫上可謂現到了極致。
周書畫微笑著說:上個禮拜,詹副總去我家了。我們沒做。但是,我一不小心,看到了他手機裡和你聊天的記錄。」
驚雷被拋擲到宋怡腦,的手不知不覺扣住門把,將洗手間的門關上。
「他的手機有碼,記錄也刪了很多,但是很可惜,我會用的可不只PS。」周書畫笑著說,「你是詹副總,不,是崇名高層、詹和青他父親安在池總邊的吧?」
是詹和青從中聯絡,將安排到池招邊的。
但是,要說沒察覺到詹和青是依詹指示行事,那絕對是騙人的。
池招的一言一行,宋怡全都如數彙報給了詹和青。
知道的也不多,並且,詹也沒做什麼加害池招的事。所以一直以來,罪惡並沒有那麼強烈。
「你不想詹副總和池總反目吧?」周書畫的笑容無限擴散,「萬一這件事被池總知道的話,你會被開除不說,池招和詹和青,他們倆,有一個必須離開崇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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