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青在他耳邊說:「是小娘不放過我,將我迷得倫理綱常都不顧了。」
蘭玉閉了閉眼,突然,他察覺李聿青停下了作,如獲生機,霍然抬頭看去,就見李鳴爭站在殿外。
蘭玉咽了咽,眼裡簌簌就掛了水珠,哽咽道:「……大爺,救我,二爺他——」
他突然就哭得好不可憐,李鳴爭背著,影修長,教人看不清他的神。兄弟二人無聲地對峙了片刻,李聿青見蘭玉當真將李鳴爭視為救世主,嘲弄地勾了勾角,抬頭道:「大哥,還想繼續看嗎?」
李聿青笑了笑,憐地捋了捋蘭玉耳邊的頭髮,道:「他不會救你的。」
蘭玉怔怔地看著李鳴爭,李鳴爭波瀾不驚地看著蘭玉凄慘的模樣,二人隔著門,對著,一個人在下,一個人祭品似的被丟在香案上。
一顆眼淚自蘭玉下頜落,滴答,濺在案面。
蘭玉漸漸變得絕。
李鳴爭終於開了口,說:「李聿青,你想荒唐到人盡皆知嗎?」
李聿青一愣,笑道:「是弟弟疏忽了,這就帶小娘走。」
說罷,他手就要打橫抱起蘭玉,卻聽李鳴爭道:「父親尋他。」
李聿青頓了頓,看著李鳴爭,有幾分不虞,李鳴爭淡淡道:「信不信由你。」
他說罷,轉就走,蘭玉見機用力推開李聿青,踉踉蹌蹌地追著李鳴爭走了出去。
冷不丁的,李鳴爭停下腳步,蘭玉險些撞上去,李鳴爭卻皺了皺眉,側讓開了。
蘭玉抿了抿,低聲道:「多謝大爺援手。」
李鳴爭道:「不必了。」
蘭玉臉上挨了耳,半邊臉都紅了,火辣辣的,作痛,角還帶,很有幾分楚楚的狼狽相。李鳴爭收回目,抬就想走,蘭玉卻開口住他,「大爺。」
出了口,蘭玉卻也不知說些什麼,心中驚惶又憤怒,惱於李聿青如此膽大妄為,偏又不知怎麼辦。蘭玉不是沒想過拿著這副樣子去李老爺子面前哭一場,可李聿青是李家二爺,李老爺子如今寵著他,可這份寵有幾分,蘭玉拿不準,即便是罰,怕也是無關痛,依李聿青的子,反而患無窮。
落在有心人眼裡,說不定還會說是他故意勾引李聿青,平白惹來諸多非議。
畢竟他出風塵,這李家多的是人想他死。
李鳴爭看著蘭玉泛紅的眼睛,見他言又止,神未變,道:「回去吧。」
李鳴爭目落在他臉頰的指印和脖頸的掐痕上,不咸不淡道:「日後離老二遠一些。」
蘭玉眼中的水珠就落了下來,不過一瞬,他就轉過了臉,胡地著臉上的淚水,開了口,語氣里有幾分憤恨嘲弄,「令弟的子,難道大爺不知?」
李鳴爭不置可否,道:「那你想如何?」
蘭玉不說話了,像是連自己也茫然,過了幾息,才小聲道:「求大爺幫我。」
李鳴爭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蘭玉看著李鳴爭,道:「李家是北平大族,一旦發生爺姨娘的事,傳出去,只怕會淪為整個北平城的笑柄。您是李家的大爺,難道可以坐視不管嗎?」
李鳴爭瞧著蘭玉,說:「你在威脅我?」
蘭玉紅著眼睛,道:「不敢……蘭玉只是想活下去。」
李鳴爭說:「我救不了你。」
蘭玉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弱絕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他看著院中的石井,抬走了過去。
井邊不知是哪個小沙彌搖上來的一桶水,涼滋滋的,他拿手舀了滿掌澆在臉上,挨了水,手也是涼的,那子涼意無聲地潛皮,鑽到了心裡。
山上的寺廟草木蓊鬱,多蟬,知了知了的鬧將起來,蘭玉舀了兩抔水澆在臉上,索整張臉都埋了水桶里。
再抬起時,頭髮漉漉地黏著臉頰,眼睫也了,晶瑩的水珠滾下來,清水出芙蓉似的一張臉,著子冷冰冰的純粹。
蘭玉臉上有傷,不能回去,索就坐在長廊下。
至於李鳴爭所說的,李老爺子他,蘭玉懶得去理會,就算真的了,尋不著,自然會再讓人來找他。這李家又不是沒了他就沒了。
要真沒了他就沒了,蘭玉心裡冷冷的,那他馬上就一頭扎進井裡。
不知怎的,在這個喧鬧又寂靜的午後,蘭玉破天荒地想起了他已經去世的母親。蘭玉的母親是在蘭玉十歲那年染上的花柳病,飽病痛折磨兩載,含恨而去。蘭玉記得死時的樣子,已經瘦弱不堪了,尚未而立,鬢邊已經生了白髮,枯瘦的手指抓著他的手,著氣,說:「玉兒……」
「以後就剩了你,可怎麼辦?」眼淚出深凹的眼眶,盡都是放不下,蘭玉跪坐在床板上,著乾枯凌的頭髮,直到斷了氣,那雙眼睛都沒有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