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蹦出日程提示，告訴明天是和魏寒見面的時間。

的睡眠時間趨於穩定，噩夢時有，但每每睜開眼發現自己在顧清淮家，縈繞著的是和他上如出一轍的氣息，點亮無邊夢境的是他親手做的木頭城堡，心臟就墜溫暖的懷抱。

所以明天，魏寒會告訴自己什麼呢？是“你在變好”，還是那句一如既往的“你一定可以克服”。

料定今晚會失眠，晚上鐘意出門遛狗，特意比平時多走半個小時，可晚上躺下，依舊毫無睡意，眼前一幀一幀的畫面，都是關於顧清淮。

睡不著，就舉高手機，開顧清淮的朋友圈。

只可惜，的力道不對，輕易就變——鐘意拍了拍顧清淮。

鐘意坐起

看著聊天窗口，懊惱得不行。

可是心也有期待，期待他的反應。

一走就是一個星期，音訊全無，他都不會想起嗎？

壞小子。

這次出差有沒有漂亮小姑娘呀？

鐘意剛把手機放下，手機螢幕猝不及防亮起。

【顧清淮：又失眠？】

鐘意角上揚，牙齒咬住，如果是平時，肯定會說沒有。

可是今天，想要他跟自己說一會兒話，於是有些任地回：【嗯，走了好多路，還是睡不著。】

下一秒，有人打來電話，備註顯示：【帕羅西汀警】。

鐘意坐起，裹上的小毯子，眉眼彎如新月，電話接起瞬間，眼底的笑不控制跑到聲音裏：“你看到我的微信步數了嗎？”

顧清淮沒想到會像個邀功的小朋友說這些，聽之任之：“我現在就看。”

得意：“厲害吧？”

他縱容：“厲害。”

全國軍警排手培訓，來的都是悉面孔，老戰友見面，聚餐在今晚提上日程。

此時，顧清淮在窗邊接電話，長鶴立。幾個武警特戰部隊的排手，你我我你，就這樣以吃瓜群眾的姿態不聲地圍觀。

“有況！”

“以前你們見過顧清淮一個電話打三分鐘以上嗎？說的還是毫無意義的廢話。”

“沒有。”

“所以

說，電話那邊得是個孩兒吧？”()

“問?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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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笑啊，還是那種……說不出來的笑。”

一群人齊刷刷看過去，站在窗邊警服筆的那人，清瘦、高挑、白皙，他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抄在兜，角自始至終勾著淡淡的笑。

已經快到晚上十一點。

顧清淮怕鐘意本來不會失眠，說話說久了會睡不著。

於是他出聲提醒：“時間不早了，該睡覺了。”

接收到他要掛電話的信號，鐘意的角慢慢往下撇。

明天又要去見魏寒，這一刻無比希，一切順利。這樣就可以不必死守著兩人之間的界限，就可以試探著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嗯”了聲，告訴自己，你可以自己消化所有緒，怎麼一遇到顧清淮就脆弱這樣。

那位顧警是在外面工作而不是遊玩，不應該霸佔他的休息時間。

那句“掛電話吧”就在嗓子眼，卻聽他輕聲問：“還是睡不著嗎？”

鐘意抿了抿角：“你不在又沒人帶我跑步。”

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不自覺下來的聲音如同撒，而後，約聽見他笑，很好聽，也能想像他忍俊不時眉眼有多蠱。

下個瞬間，電話那邊中氣十足的一聲喊——“顧清淮，幹嘛去啊？”

往外走的顧清淮被自己曾經一起出生死的兄弟們團團圍住。

顧清淮什麼時候有過這種時候？

之前在部隊的時候，簡直就是個拆彈機，比排機人都沒有。

追他的小姑娘能繞四百米障礙場三圈，他什麼時候多看過哪個姑娘一眼？

現在看他，還是那張冷冷淡淡的渣男臉，偏偏眼睛彎著，角也是，眉眼間都是笑意，這也就導致，圍觀群眾此時此刻好奇得心。

“我們都在打賭，電話那邊是個姑娘吧？”

“你說說你現在要去幹什麼，有什麼是當著兄弟們的面不能說的？”

“今天不給兄弟們個代，兄弟們不讓你出這個門！”

鐘意屏住呼吸。

隔著聽筒，他的聲音近在咫尺，慣常的漫不經心，卻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溫：“哄小姑娘睡覺。”

戰友們的起哄聲差點把鐘意淹沒，明明他們看不見，卻已經忍不住把臉埋進掌心，溫度滾燙。

一時之間，電話那邊吵吵嚷嚷，說什麼的都有——

“嫂子！”

“弟媳！”

“什麼時候喝喜酒啊？”

鐘意害得不行，莫名有種和顧清淮真的有點什麼的錯覺，在轟鳴的心跳聲中，聽見他笑著罵了句：“嚇跑了你小子負責？”

一句話就把一群人給唬住。

顧清淮帶上門到走廊，吵鬧聲瞬間變得遙遠，耳邊很安靜，他的呼吸清晰可聞。

深夜北風越發凜冽，朗月懸在天邊

() 遙不可及。

鐘意下抵在曲起的膝蓋，想此時此刻的他，聲音輕輕地問：“你最近怎麼樣？”

電話那邊顧清淮沉默片刻，回答的問題，是全然沒有預料過的答案——

“見到一個雲南的同事，手被炸傷，了三手指，敬禮的時候胳膊都不直。”

“還有一個貴州的同事，任務回來，就缺了一條胳膊。”

“之前有過合作的老隊長，馬上退休，現在已經坐上椅。”

鐘意突然覺得，自己經歷的小小的挫折，和共和國的排英雄比起來，本不算什麼。

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職業。

怎麼會有這樣執著的一群人。

不為人知，萬死不辭。

排頭盔扣下來，誰還知道他們是誰。

鐘意聽得鼻子泛酸，耳邊他溫聲道：“不應該和你說這些的。”

那語氣沒有慣常的玩世不恭又或者是冷淡嘲諷，是認真的、的、帶著抱歉的。

以前的冬天都是怎麼過的，鐘意已經快要記不清。

只記得等天亮的每分每秒都難熬，噩夢快要將吞噬掉。

此時此刻，在溫暖明亮的他的房間，能聽他說話真是太好了，他說什麼都喜歡聽。

“沒關係，我喜歡。”

電話那邊，顧清淮帶著笑調侃：“喜歡什麼？”

在走神，於是不假思索口而出：“喜歡聽你說話。”

手機耳朵，就像他在耳畔低語。

他薄薄的、線條漂亮的，仿佛就附在的耳邊：“你是喜歡聽我說話還是……”

鐘意屏住呼吸，熱意四散：“還是什麼？”

他故意釣著一般，只說：“沒什麼。”

即使他不說，的思維也忍不住順著那句話發散，在腦海補全他的後半句話——

你是喜歡聽我說話還是喜歡我。

答案不必言說，鐘意心知肚明。

空氣沉默，看不見不到的電流卻在無形之中拉扯著兩個人，溫度在悄無聲息變高，手背蹭過臉頰，熱得像剛出鍋的包子，好在他看不見，不然又要笑自己。

接著，聽見那邊有人喊他——“顧清淮，電話打這麼久？”

孩的聲音，很年輕，很有活力，清亮、脆甜，腦袋裏的某神經突然就繃了。

忍不住想像他此時此刻的樣子，是不是在彎著眼睛跟人小姑娘打招呼，又或者用型說著什麼，蠱人心他毫不費力。

在搜集資料的時候發現，排手裏是有孩子的。

一般來講，們的職業軌跡和顧清淮會有所重合，先是在武警部隊，再是轉業到公安局特警支隊。

英姿颯爽，並不會輸給男人，只是鮮為人知，說起特警，說起排手，人們腦海中固定閃現的畫面，肯定是男。

如果是這樣的孩子和顧清淮站在一起，勢均力敵，肯定非常登對。

鐘意若無其事地問：“你的同事在喊你嗎？”

顧清淮音清爽：“不重要。”

鐘意咬住上揚的角，小小聲問：“是誰呀？”

顧清淮：“軍校同學，培訓遇到了。”

分手之後，兩人之間有一道無形的界限，而現在，在界限邊緣，不敢輕易向前，卻又不甘心待在原。

顧清淮：“怎麼不說話了？”

這可是你讓我說的啊。

鐘意深吸口氣：“培訓有漂亮小姑娘嗎？”

的心臟在沉默中慢慢加速，膝蓋曲起，手指無意識揪著抱枕的一角，張得像個等老師宣讀考試績的學生。

好半天，聽見他驀地笑了，看不見，卻能聽見笑起來的氣音，著的耳朵，耳朵莫名就有些的。

“笑什麼？”

忍不住想像他笑時眉眼五的細節，彎彎的眼睛和角，以及笑著垂眼看人時清澈明亮的瞳孔，紅齒白的漂亮混蛋。

“沒有。”他說。

鐘意的心跳越發快，快到仿佛一開口就能跳出嗓子眼兒，臉頰埋進膝蓋，害到好似他在面前：“那你現在在幹嘛？”

顧清淮頓了頓，輕笑出聲。

電流讓他的聲音變得磁十足，格外清越。

他便這樣低低笑著，回：“跟漂亮小姑娘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