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
白松對他的稱呼變了“您”。
“錫雲是派您來做什麽的?”
——錫雲是黑章軍所屬的那個國家的首都。
這個問題很尖銳,尤其是發生在一個科羅沙俘虜和一位錫雲上尉之間的時候。
“調查俘虜失蹤事件,并核查橡谷收容所的管理是否出現疏。”安菲爾德回答了他。
“那,您是想要善待俘虜嗎?”
安菲爾德看了他一眼。
“對于如何對待俘虜,錫雲仍在進行爭議。”安菲爾德說。
這個回答不出郁飛塵的所料。
爭議。這意味著黑章軍并沒有一個嚴格的規章來對待俘虜。也就意味著,至在現在,所有舉都被默許。那麽一旦有了殘酷的事發生,就會越來越殘酷。
此後無話,第一縷天照進營房的時候,變化悄然在房間裏發生了。
金發壯漢的忽然在營房裏消失了。他本人則好好地活著,蒙眼坐在那裏。
小個子那微笑著的卻仍然橫躺在地面上,來自未來的取代了真正的他。
與這一幕同時出現的是“砰”一聲槍響!
飛濺,小個子微笑著的臉部被子彈打一團爛,再也看不出微笑的表了。
恐慌的尖聲在別的營房裏響起。門口站崗的士兵原本睡眼惺忪,此刻猛地睜開眼睛,看向裏面!
——安菲爾德收起銀白的手槍,神冷冷。
沒有士兵敢質疑他。
營房裏的其它人則出了恐懼的表。他們不知道安菲爾德的用意。
郁飛塵沒說話。橡谷收容所建立高牆,控制俘虜,為的就是瞞他們的所作所為,尤其是那個使人微笑的毒氣。一旦橡谷知道了消息有洩的可能,這些人將會命不保。
總管很快前來開門,他看到房中俘虜的,對著安菲爾德的臉上充滿了親和的笑意,與平日的怪氣截然不同。
“這個科羅沙雜種對您做了什麽?尊敬的上尉,”總管說,“是他的髒手想您的頭發嗎?你知道的,這些人簡直無藥可救。”
安菲爾德什麽都沒說,徑直越過他,離開了這裏。
總管對他的衛兵說話,語帶得意:“上尉終于放下了他清高的段,橡谷現在歡迎他了,我要立刻報告給大校。”
一天的磚窯生活又開始了,今天的看守又比昨天殘暴了許多。橡谷就是一個這樣的地方。善待俘虜者必定被排斥,施者才能得到認同。久而久之,所有人都會習以為常。
郁飛塵再次找到了那些人——那些昨天他曾尋求過合作的。
當然,今天他還帶了別的東西,正面是用長的便簽紙畫的路線示意圖,背面是給他們的任務。
昨天,他們拒絕了他,但今天,他們都收下了那張便簽。
至于到時候會不會做,又會做什麽樣子,郁飛塵不知道。他希他們能順利。
曾經,在他被投訴得最多的那段時間,契約之神莫格羅什經常找他喝茶——這是約談批評的代名詞。
“我知道你習慣孤一人,”莫格羅什的眼神在那時候會很慈祥,“但你得學著去信任你的隊友。你遲早會學會。”
但至他現在還做不到,一天下來,他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種況,從一個人掉鏈子到所有人全部掉鏈子,無一。
夜深後,22日的零點即將到來,安菲爾德仍然按時到了。如果一切真如他們所料,那這將是他們在收容所度過的最後一個晚上——也是探查收容所的最後一次機會。前天晚上,他們看到科羅沙人被全部“淨化”,昨晚,看到格德洩毒氣,殺死了所有人,今晚又會看到什麽?
白松主提出把他自己、大鼻子和金發壯漢的眼睛都蒙上,最大限度避免慘劇的發生。郁飛塵覺得可行。
白松撕下了襯衫下擺,分三條,分別蒙上了兩個同伴的眼睛,又蒙上了自己的。
郁飛塵還在複習逃跑路線。
正在複習,餘就看到安菲爾德了,從右的口袋裏拿出了一條黑緞帶。
再然後,他就看到安菲爾德轉向了自己。
月下,一個朦朧的廓。
安菲爾德說:“你也蒙上。”
郁飛塵不認為自己有蒙上眼睛的必要,他能控制住自己。但長既然願意多此一舉來保證他的安全,他也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他收起紙筆,看著安菲爾德傾過來——然後緞帶就蓋住了他的眼睛,黑夜落下。除了朦朧的暈外,眼前什麽都沒有了。
安菲爾德的存在卻因此被放大數倍,冰雪寒意靠近了他。
郁飛塵忽然到了什麽東西,是這人的長發垂落下來,到了他的臉頰。
他不太習慣和別人離得那麽近,手打算撥開。
——于是手指就到了那些微帶涼意的金發。他還聽見了安菲爾德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輕微的力從眼上傳來,緞帶的結系好了。
他不是個善于和人際的人,但這不代表他沒有識人之明。各個世界裏,他見過太多形形的人,樂園裏,他也與穿梭在各個世界的人們打過道。
尋常世界裏的人,和超于單個世界之外的人,所知、所識都有很大的區別。用虛無一點的說法,氣質不一樣,除非天賦異稟,否則截然不同。
過近的距離會使人錯覺他們之間也不再陌生,他對安菲爾德問出了那句想問很久的話。
“長,”他低聲道,“你聽過永夜之門嗎?”
安菲爾德的呼吸聲稍頓了一下。
他握住郁飛塵的手腕,把它往外拉開。
郁飛塵看不見什麽,只到那些的發從指間倏然流走。
安菲爾德的嗓音在他耳畔淡淡響起。
“管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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