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科羅沙人,對這個世界來說,只是個匆匆過客。但是,盡管如此,這些天來在橡谷收容所的所見所聞,仍然像一層晦暗的翳籠罩了他。即使是上個世界在喪群裏的生活,也遠比不上現在這樣抑。
那個喪世界,在這個收容所制度的映襯下,甚至都顯得單純又純潔了。
他往裏走了幾步,回往門外看。
外面,南門口,大校了一支雪茄。邊,邊神經質地跺了跺腳,像個不耐煩的監工。
郁飛塵死死看著他的臉,這張滿是橫的臉上除了兇惡之外,還帶著一焦慮和張。對于這些堆積如山的科羅沙,大校的心尚存有一焦慮和張麽?郁飛塵不知道,他對大校的心和靈魂毫無興趣。
他只是在如山的旁邊半伏下,向外觀察。狹窄的車門能擋住裏面的一切,從這裏往外,一切毫無遮擋。
不是個制高點,但是個絕佳的狙擊位,尤其當目標是大校的腦袋的時候。
他沒有狙擊武,但六十米太近了,絕對在手槍的程。
外面,寒風嗚咽。大校又開始怒吼和咆哮,對天開了一槍。顯然,這邊還沒開始搬運,他很不滿。
裏面,沉郁的腥味幾乎在空氣裏凝結,這是郁飛塵最想結束這一切的一刻。
但時候還沒到。
他低聲道:“搬吧。”
然後,他抓住第一的肩膀,金發沉默著扛起的腳,把這沉重的擡起來,往裏走。
路過大校的時候,大校正在神經質地喃喃自語。
“他媽的,他媽的,”他吐出一口渾濁的煙圈:“下午剛和那個他媽的假清高的錫雲婊子吵了一架,晚上高地又往我這裏運垃圾,他媽的,還有誰把我放在眼裏——”
郁飛塵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看來,大校的焦慮和張裏,有一大部分是源于生活的不順心。
聽他話裏的意思,就在今天下午,他還和安菲爾德吵了一架。
郁飛塵想象不出安菲爾德和這位大校吵架的樣子,或許大校的話裏有誇大的分,他們只是談了談。
不過,安菲爾德解決問題的方式倒是和他的外表相符,溫和文雅。
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越過灰的俘虜隊,走近了焚爐。焚爐前有士兵把接過去。
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擔子,金發壯漢長長出了口氣,但是看到那被士兵擡進焚爐,繼而消失,他又忍不住抖了起來。郁飛塵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往回走。
化工廠裏的建築很集。那棟兩層小樓就在焚爐的不遠。小樓的二層亮著慘白的電燈,一個黑影靠在窗前,看姿勢,是個人正看著這邊。
郁飛塵從黑影的形認出這就是收容所的那位“醫生”。一個和焚爐為鄰,住在最大的瓦斯罐的樓上的人——也就是一直研究微笑瓦斯和進行人試驗的那個人。
別的收容所還在用子彈決俘虜,他卻已經發明了用瓦斯集毒死俘虜,然後就地焚燒這樣一套快速的流程。
于是前幾天夜裏所見的形又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他眼前了。
接著,金發壯漢停下腳步,扶著柱子躬下腰,他也吐了。
吐歸吐,一切還是要繼續。
只是,吐完之後,金發把臉埋進了寬大的手掌裏。
“詹斯,”他的聲音出弱,“我們如果失敗了,我們的家人是不是也會像那樣?”
郁飛塵抿了抿。
見到那慘烈至極的一幕後,連一貫意志堅定的金發都搖了,也難怪在昨晚的預言裏,大鼻子會告了。
他淡淡道:“那你想看到微笑瓦斯被所有收容所用上嗎?”
金發愣住了。
良久,他握了拳頭,低聲道:“為了科羅沙。”
再次走到南門的時候,他們的後傳來聲響。是幾個士兵按照大校的吩咐,帶著兩百個人和老人們來了。事態急,其它男人們又不見蹤影,老弱病殘們自然就被帶來充作勞工。
們顯然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微微的喧嘩聲傳來。
有什麽冰涼的東西落在了郁飛塵臉上,他擡頭,燈中,潔白的碎屑紛紛揚揚,下雪了。
死人,活人。黑章軍,俘虜。大校,醫生。
火車,焚爐。男人,人,老人。
北風,大雪。
仿佛神靈的旨意。在這個最後的晚上,該來的,都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爬進車廂。
沉默裏,那些一不似乎都注視著他。
檢查防彈,拿槍。裝填,上膛,瞄準。
一陣急促的響,隔壁那個被嚇瘋了科羅沙人忽然連滾帶爬地掉下了車廂。
他大聲哭喊,聲音沙啞,渾濁尖利,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又有人要逃了——”
郁飛塵猛地扣了扳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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