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有護士問我,怎麼現在出去,醫生知道不,這個人是誰?
我說是我叔,推我出去氣,一會兒回來。這個護士跟雜小道很,仿佛還一起滾過床單,許是看在老蕭面子,又或者因為我是高級病房的病人,說了兩句,就沒再問起。我問老王,說我叔一個人麼?他待什麼事?老王猶豫了一下,說一個人。
我點頭,沒有再問。乘電梯的時候,他不會按,我就教他,按這里按那里,怎麼弄,他小心翼翼,仿佛那亮著燈的按鈕是自家新婚的婆娘,模樣像個小孩般好奇。在電梯里,我問他沒見過麼?他說見過的,不過工地里的和這里的不一樣,這個奢侈得很,那個就一個架架子。我說不可能吧,你到南方多久了,沒見過這種電梯,他笑笑,說見過,沒坐過,倒是超市里面的行電梯,UU看書 www.uukanshu.com有一次去坐了好幾回,有點兒暈。我笑,說這原理都一樣。
快到一樓時,他突然問我,那個人不是你叔吧?
我笑了笑,說你怎麼知道的。他說你別看我是鄉下人,我又不是傻子,哪有叔叔要見侄子,還花錢雇人把侄子找出來,冷風天在外邊見面?里面有空調,幾多舒服呢!
我說他都說了什麼?
老王說你叔說要是你打電話,就把你帶到草地子里面,要是不打,就把你帶出了醫院大樓,到后面綜合樓的旁邊,花園那里……小伙子,要不然我把你送回去吧,我覺得你那叔,不是好人呢,我可不能幫著來做孽。
我說你推我到綜合樓旁邊吧,沒事。
出了樓,外面有些風,披著大的我仍然覺有些涼,把它裹。我發現老王的紅羽絨服有些不合,太艷,胳膊袖子里還出些羽來,黑黑的,顯然這是撿別人來穿的。到了綜合樓拐角,我說好啦,就到這里了。他說這哪行,一是沒有把你送到,二是、二是……我笑了,說他答應給你多錢?老王說五十,我從皮包里給了他一張一百塊,讓他走。
他是個貧困窘迫的普通人,說不定在家里還是個頂梁柱,我不想讓他出意外。
老王沒錢補,臉憋了紅,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我把錢放在他手上,合著,說走吧,快。他接過錢,說謝謝你陸先生。我沒再理他,往前繼續走去。
我想他如果回頭看,一定會很奇怪,為什麼我的椅會自己走。
其實,后面還有一個鬼娃娃在幫我推。
椅骨碌骨碌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