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離開了陶行若的辦公室，一路往電梯口走去，路過藝人牆上掛著的阮寧薇的巨幅海報時，季侑言還有些恍惚。

阮寧薇的相貌，在人如雲的娛樂圈中算不得出眾，但周溫婉和的氣質，倒是在娛樂圈中並不多見。可娛樂圈中，想要被公眾銘記，除非有過人的人氣，否則，就是要有過人的作品，再不濟，也要像景琇那般，甫一出道，就用過人的值豔群芳。

阮寧薇什麼都沒有。

所以，上一世，即便是同在一個經濟公司，季侑言對阮寧薇也沒什麼印象的。在阮寧薇自殺之前，對阮寧薇僅有的印象便是林悅在某部劇播出後和八卦過，這個沒有演技的演員簡直勇氣可嘉，微博被辱罵了幾萬條居然還不關評論。

可如果阮寧薇是陶行若的朋友，按照陶行若現在這樣關心的樣子，阮寧薇怎麼也不至於最後落得一個人在房中自殺、死後兩天才被發現的下場吧？

季侑言的眸不由地沉了沉。

這些細節，是上一世過於遲鈍所以沒有發現，還是，這一世重生後的世界自主地發生了改變？

那……景琇……？！季侑言呼吸一滯。

幸好，下一秒，電梯門一開，季侑言就看到，與魏頤真接完畢、等在門邊與匯合的林悅，不淡定地瞪大了眼睛。

小姑娘揚高了聲音，迫不及待地賣起了關子：“季姐，就在剛剛，《全民大製作》的節目組終於宣了最後一個導師了。你快猜是誰？你一定猜不到！”

季侑言看著林悅的震驚的模樣，有些了然，方才在心口的大石倏忽間輕了一大半。

微微彎了眉眼，有了逗弄小助理的心思，毫不上鉤地淡然道：“我不猜，反正一會你忍不住了也會說的。”說罷，手在電梯上按了一下，揶揄道：“要不要上來呀，不上來我要下去了哦。”

“誒？季姐？你……”林悅看著就要合上的電梯門，反應了過來，急忙手在電梯門中間晃了晃，而後快步衝了進去。

在季侑言的邊站定，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眼旁這個面容秀雅致、氣質從容自信的人。

季姐從三個月前的某次低糖暈倒後，好像慢慢地就不太一樣了。從前，除了面對攝像頭時，季姐臉上幾時有過這樣輕快從容的笑容？更不要說，有心與自己這樣玩笑了。

是因為徹底離了汪珺嬋那個刻薄的人，所以季姐重新煥發了生機嗎？林悅猜測。

不管怎麼樣，這樣的改變總歸是良的，林悅心中為季侑言高興。

收斂了疑，故作抱怨道：“季姐你真無，就不能滿足一下我，裝一下好奇嘛。”說罷，如季侑言所言，認命般地自答了起來：“好啦，我給你揭曉答案——”

“是景琇！景琇啊！萬眾翹首以盼、消失了兩年的影后景琇！”說到景琇，小姑娘的姐音又一次高高揚了起來，莫名稽。

“嗯……”果然。

季侑言發出了愉悅的輕笑聲，畔的弧度，不自地隨著林悅的話語越發上揚，方才的疑慮頓消大半。

抬手把耳旁的一縷秀發攏到耳後，而後順手彈了一下林悅的後腦杓，輕笑道：“淡定啦，節目組特意賣關子到最後，當然是要醞釀一個大新聞啦。看來，沒有讓大家失呀。”

沒有變，景琇還是回來參加了。

真好。

“肯定震驚四座了啊。我剛剛看的時候，已經上熱搜了，估計現在已經頭條了。”

林悅喃喃不解道：“怎麼會選擇網綜作為回歸的首秀呀？”

林悅的疑，幾乎是所有人的疑。這其中也包括，上一世的季侑言自己。

景琇21歲通過《偶像創造計劃》這檔選秀節目進大眾的視線，以其驚為天人的中法混神狂攬百萬。而後，在追捧與黑嘲諷並行中，參演人生中第一部 電影《霸業》，一舉拿下了華語電影三大獎之二的金鵲獎最佳新人與華萊獎最佳配，顛覆了大眾對“花瓶”的印象。

其後，就像開了掛一樣，一年後，憑借《如風》拿下另一大華語電影獎金獎最佳主，兩年後，又以同影片《拂曉》中盲一角，奪下金鵲與法國國際電影節的雙料影后，徹底奠定了在電影界的地位。

圈裡圈外，大家都稱為神沈芝曼的接班人，認為將可能為二十一世紀華語電影史上的新傳奇。可惜，在雙料影后加後不久，就在拍攝電影《懸殊》時吊威亞發生意外，全多骨折。傷勢好轉稍許，相關糾紛理完畢，便宣布暫退娛樂圈，遠走法國養傷，令無數人扼腕歎息。

好不容易等回來了，結果居然拒絕了一眾名導演的約片，自降價去參加了一檔選秀網綜？這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

但上一世，季侑言沒有機會也沒有資格向景琇尋求答案了。這一世，季侑言簽約冉聞，提出的唯一一個奇怪的堅持，便是無論如何，都要參加《全民大製作》這檔綜藝，為的便是，這一次能夠站到景琇的面前。

想見景琇，想有一天景琇能如過去那樣與流工作與生活。想告訴景琇，那些上一世來不及說出口的後悔與意。

季侑言兀自想著心事，沒有附和小助理的疑問，神倒似波瀾不驚。

小助理歎完了，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吶吶道：“季姐，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我……我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話音剛落，瞅著季侑言顯然是有些出神了的模樣，後知後覺，想到了什麼……

季侑言回過神來，微微勾，剛想安一下林悅，就見盯著自己的神怪怪的，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季侑言不放心地對著電梯亮的牆壁，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沒問題呀。

“吞吞吐吐，不像樣子。”季侑言曲指，玩笑地又彈了一下林悅的腦袋。偏過子，半倚靠在電梯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林悅。

在季侑言含鼓勵的視線下，林悅眨了一下眼睛，耿直道：“我問了，要是不方便回答的話，季姐你可以不回答，我就是純粹好奇。”

“好。”

“我想起來，季姐你和景琇一起參加過《偶像創造計劃》的，你們……是不是關系好的呀？”林悅一邊委婉地問，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季侑言的神。

季侑言倒是很平靜，聽到問話，甚至加深了一點笑容。不答反問，笑瞇瞇道：“你沒有看過相關報道嗎？”

林悅察言觀，老實道：“我看過一點，不過，現在的報道，十分能信一分就不錯了，我以前看了也不敢當真往心裡記的。”

季侑言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半晌，才低了一點聲線道：“我和好的。”

林悅偏過頭看季侑言，想通過此刻的表來確認自己還可以不以繼續這個話題，就看見季侑言的目落在對面電梯的扶欄上，眼神悠遠。

回想那一段時，季侑言腦海裡不自覺浮現的是那一年景琇窩在邊，人的一顰一笑。

眼裡流出難以掩飾的，幾乎是無意識地呢喃道：“是很好呢。”

林悅閉上，識趣地把剩下的好奇都咽下了肚子，不敢追問——可說你們後來鬧翻了呢。

工作一年多，林悅對季侑言的為人比較了解，季侑言不論對外如何，對自己人，向來都是開誠布公，有一說一的。季姐說很好，那應該就是很好。

然而，林悅對季侑言的這份信任，在三天后，就被另一當事人景琇無地打臉了。

《全民大製作》是由互聯網巨頭之一的新互科技有限公司投資出品的一檔選拔新人演員的綜藝節目。參加選拔的演員，都是近年來在娛樂圈沒有什麼名氣、缺機會的新人演員。

節目組初選了有潛力的男演員各五十名，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培訓與比賽，選用淘汰製，全民投票，最終將挑選出得票最多的三男三，分別給予其作為新互投資的三部熱門IP劇男主演的機會。

節目組邀請了四名常駐導師，並了每期將空降一到兩名特邀導師，但導師僅做指導，不參與決定選手的去留問題。因此，選手的晉級與否，全憑場下與場外觀眾的投票，只要你願意，每個人都可以參與決定這三部熱門IP劇的選角決策，如節目的命名一般——全民都是製作人。

節目錄製主場地在陵州國際影視中心，新互財大氣，大手筆地租下了隔壁的泊爾酒店，改造了選手和工作人員這三個月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