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遙這一覺睡得極沉。

醒來的時候目一片黑暗，骨頭，累得手指頭都抬不起來。閉著眼又歇了會兒，才探手在枕邊到手機，按亮屏幕瞇著眼睛瞧。

晚上十點。

一牆之隔的走廊裡還有其他學生走來走去的嘈雜聲響。

十點怎麼就熄燈了？

剛這麼想著，耳畔傳來椅腳輕輕拖地面的聲音，一個人影在朦朧的線裡站起來，著：“睡醒了？要開燈嗎？”

是傅瑜君。

心裡漫過暖流，唐若遙小聲問了句：“們倆睡了嗎？”

啪嗒——

寢室被暖白的線照亮，唐若遙再次瞇了瞇眼。

傅瑜君將手從門邊的開關收回來，說：“們倆去別的寢室串門了。”

唐若遙哦了聲，撐著子坐下來，靠在床頭醒醒盹兒。

“不？”傅瑜君心細如塵，在下邊問。

“有一點。”唐若遙不跟見外，著欄桿往下看，“有什麼能吃的嗎？”這回回宿舍，自然不會備什麼吃的。

傅瑜君從桌底拖出收納箱，揀出幾樣擺在桌子上，拍拍手大大方方地讓自己看：“泡麵、餅乾、巧克力、麵包。”

“泡麵。”

“我去燒水，你再躺會兒，泡好了你。”

“我自己來就行。”唐若遙忙道，攏了攏長發，發繩綁好，跟著下了床。人家這麼事無巨細地給準備好，怪不自在的。

“行，那我出去那兩個回來洗澡，玩瘋了不注意熄燈時間。”傅瑜君笑著說，從善如流。

熱水壺裡的水翻滾著冒熱氣，唐若遙抵著桌子，角微勾，低頭把班級群裡那條消息翻來覆去地看了十來遍，每個字都背下來，才收起手機。

泡麵的時候特意搬了把椅子去了臺，這東西味兒重，熏在寢室裡，好半天才能散乾淨。

唐若遙不喜歡吃面條，所以剛到三分鍾就揭開了，叉子卷了卷，吹吹上面的熱氣，沒等將第一口送進裡，文殊嫻豪放的笑聲比開門聲先一步響起。

唐若遙抬頭去看。

空的寢室裡一下湧進三個人，登時就顯得熱鬧起來。

文殊嫻一瞧唐若遙，也不管是不是在吃晚飯，關上門迫不及待跟分：“霍語珂回來了！聽說鼻子都氣歪了，全樓層都聽到在宿舍發脾氣！”哈哈大笑，“我太快樂了！”

唐若遙心裡沒什麼波，仍牽了牽角，溫和地笑：“是嗎？”

“是啊。”文殊嫻拉開椅子坐下，手舞足蹈，滔滔不絕地描述霍語珂發脾氣的醜態，好像親眼所見似的。

崔佳人在一旁給捧哏，配合默契。

唐若遙吃著泡麵，聽了一出相聲，生活多姿多彩。

傅瑜君先催崔佳人去洗澡，相聲變了寂寞的單口，唐若遙又是個話的，文殊嫻講了會兒就打住，等崔佳人出來就進了浴室。

唐若遙出去扔垃圾。

泡麵杯丟進走廊盡頭的公共垃圾桶，原路返回，幾步之外的432宿舍房門倏地打開，霍語珂從裡面出來，手裡拿著手機，看清的那一秒愣住，本就鬱的眉宇立時平添了一分戾氣，攥著手機邊緣的指節用力得發白。

冤家路窄。

唐若遙神冷淡，腳步稍頓，目不斜視地路過。

“唐若遙。”肩而過的瞬間，霍語珂住，目冷。

唐若遙駐足，掀起眼皮，平靜地看過去：“有事？”

“你這次只是運氣好，別以為每次都會這麼幸運。”霍語珂恨恨地說。

“哦。”

霍語珂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讓無下手。三年了，每次都是這樣，無論怎麼挑釁對方，在唐若遙眼裡，都像是一個明人，引不起的毫注意，甚至不值得多看一眼。就好像現在，臉上雖然沒表現出來，但骨子裡完全是“你說完了嗎我可以走了嗎你不配跟我講話”的高高在上。

憑什麼？明明和自己是一樣的人，裝什麼清高？

越是這樣，霍語珂就越是要激怒。

“你之前試鏡的那部電影主，本來是定了你的，是我截了你的胡。”霍語珂盯住的眼睛，角閃過快意的笑。

以為唐若遙還不知道這件事。

唐若遙又是：“哦。”連眉頭都沒一下。

霍語珂驟然變：“你——”

還要廢話，唐若遙已經沒耐心了，淡道：“霍語珂。”

霍語珂一愣。

“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我送你一句話。”

終於正眼瞧了這位將視為對手的同學一眼，若有所思，霍語珂被這一眼看得，不知怎麼，突然就將背直了一些，險些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指尖狠狠掐了下掌心，維持住了自己輕蔑不屑的表。

“說。”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唐若遙看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失陪。”彬彬有禮地點頭，錯離開。

霍語珂目落在的背影，呆立在原地。

對面寢室的門大開，將門口這一出盡收眼底。迎著裡面投過來的打量眼神，霍語珂回神，惡狠狠地瞪了過去：“看什麼看！”

砰地一聲，這間寢室的房門從裡面關上，四下安靜。

長廊的燈投出霍語珂沉默佇立的影。

唐若遙回到宿舍，洗完澡後躺下，慣例用小號刷了刷秦意濃的超話，可惜秦意濃最近都是私人行程，沒有新的料。

@我與Q小姐的日常：

【事解決了，見面倒計時16天，我想】

***

首都戲劇學院裡因為畢業生代表一事卷起的小小風波在秦意濃那裡渺小得不值一提，也不知道中途還有這麼一出波折。

秦意濃只能見到最終出現在臺上的那個人，誰能站到面前，不是需要考慮的事。

六月二十日畢業典禮當天，秦意濃趕了個大早，去了趟公司，關菡提前將的私人造型師團隊約到了公司。

秦意濃天生麗質，很盛裝打扮，私底下更是基本不化妝，最多薄塗個口紅。

偌大的休息室裡一眼看過去，站滿了人，化妝師、梳妝師、化妝師助理等等，地上、桌上堆了一個又一個的化妝箱。

——上回秦意濃給戛納影帝頒獎的陣仗都沒這麼隆重。

關菡心裡嘖嘖，眼觀鼻鼻觀心，隻裝什麼都沒看出來。

“幾點了？”秦意濃懶洋洋地發問了，聲音裡著輕微的疲倦。

早上過來，已經被折騰了快兩個小時。

“七點差五分。”關菡牌報時回答。

秦意濃嗯聲，繼續由著造型師翹著手指，慢條斯理地給心描眉。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

“秦老師，好了，您站起來看看。”

秦意濃站在全鏡前，鏡裡材高挑的人一襲曳地紅，長發特地重新做了卷，化了致的妝容，臉頰淡白，經典的正紅口紅勾勒出清晰的線。

這條長的背部是全空的，腰際收攏，隻叉兩條細細的同系帶。

側了側，披散在背上蓬松的長卷發隨著的作微微甩，沒有任何遮掩的潔背在發下若若現，曲線有致，兩側蝴蝶骨微微隆起，振翅飛。

旁邊的人都盯著，目驚豔。

秦意濃大抵自己也發現太隆重了，耳微赧，沒好意思再問人家怎麼樣，踩著高跟鞋走了兩步，172的高自帶貴氣。

“子有點長。”秦意濃皺了皺眉。

經驗富的造型師持剪刀上來，比了比，一刀下去，哢啦——

乾脆利落地剪下了一截擺。

關菡：“！！！”忍著沒有倒一口冷氣。

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看到這種價格高昂的高定禮服，被毫不猶豫地當窗簾布一樣剪下，都一陣痛。

秦意濃又試了試，淡聲說：“可以了。”

熱火朝天、聲勢浩大地忙了一早上的造型師團隊集松了口氣，把擺滿了一桌的東西陸陸續續收回去。關菡給秦意濃重新理了理背後的長發，讓它正好遮住背部，抬腕看表：“出發吧。”

秦意濃對著鏡子看了眼口紅，頷首。

關菡護著離開工作室，直在心裡慶幸還沒到工作室上班時間，否則今天不知道有多人要走路撞牆。

“畢業典禮幾點開始？”

“九點開始，但是已經到了，你是今天的焦點，他們肯定要采訪你的。孫校長建議你最好八點半之前到。”頓了頓，關菡帶了兩分緒，說，“不到也行，反正那幫人現在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秦意濃笑了聲，抬手拍拍腦袋。

“來都來了，總要給老孫一個面子。”秦意濃衝眨了下眼，笑得風萬種，“再說不是還有你麼，你保護我。”

關菡面無表：“您能別這麼笑嗎？我不是遙小姐。”再無差別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