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

傅瑜君角微勾，將視線重新移到新人上。

唐若遙是大學時代乃至整個學生生涯，如無意外，也會是此生最好的朋友。傅瑜君不像文殊嫻那樣什麼心思都表現在臉上，但心裡的不舍並不會比任何人。

拜堂後，新人三鞠躬答謝四方賓朋。

江老唱︰“送房——”

文殊嫻哭得稀裡嘩啦，連路都走不了，傅瑜君和崔佳人一人攙住一邊胳膊，在心裡長嘆了口氣。

此後興致一直不高，從後院回來後便和兩位室友坐在賓客席裡等待，文殊嫻眼眶通紅，抹著眼淚吃糕點，崔佳人給的杯子裡添水，傅瑜君撐著下，無意識地觀察在場的人。

這是長久以來養

的習慣。

婚禮請的人並不多，拿請柬來的賓客攏共湊了三桌，一目了然。一桌是韓玉平請的，一桌是秦意濃的朋友，再一桌就是自己坐的這桌，們幾個人加上老師，和唐若遙後來在圈裡認識的朋友。

的注意力慢慢落在了隻著白襯衫的關菡上，目剛停留兩秒鐘，對方便警醒地了過來。

傅瑜君朝友好地笑了笑。

關菡神平淡，收回目。

剛才唐若遙拋繡球，傅瑜君擅自抓了的手腕到人群中央，關菡還記得，所以暫時不大想和有眼神流。

傅瑜君蹙了蹙眉。

即使關菡什麼都沒表現，有種莫名的“對方生氣了”的直覺。

崔佳人見脖子長久保持一個姿勢，循著的視線過去，道︰“你在看什麼？”

仿佛一聲炸雷響在耳邊，一向沉穩的傅瑜君竟然嚇了一跳，心臟也急劇跳著。

崔佳人︰“……”

傅瑜君迅速調整過來，垂眸掩去了突如其來的心虛，端起桌上放涼了的溫水抿了口︰“沒什麼，你找我有事？”

崔佳人哦了聲，道︰“小文問你明天幾點的飛機，要不要一塊去機場？”

傅瑜君報了機場航班和起飛時間，差不多能順路。

新人姍姍來遲，一火紅華服，並肩而行，挨桌敬酒。熱熱鬧鬧了一晚上，其他賓客都告辭回家，405三人在婚房陪唐若遙聊天，直到秦意濃送完賓客回來，才歇在準備好的客房。

文殊嫻和崔佳人一間，傅瑜君單獨一間。

傅瑜君有一個，從來沒有和室友說過。

是同。

雖然在確定自己的取向之前，沒有對任何人過心，但能察覺自己和大多數人是不一樣的。

高中住校，每次在宿舍換服都避著大家，室友穿著過於清涼時也會不自在地避開目。

當時班上就有一對生在談，但是生之間親點不會引人注目，最多會當好閨。可傅瑜君的觀察力不同尋常，敏銳地覺兩人間的氣氛不一樣，到底哪裡不一樣，當時的閱歷不足以支撐去判斷。

直到有一天，和這對生被排到了同一天值日。負責倒垃圾，離開教室的時候那兩個生還沒走，傅瑜君說了聲就先走了。

中途想起來有本書落在了屜裡，便返回來拿，希那兩個同學還沒走。

那時天半昏，遠的天邊扯絮般拖出大片綿紅的雲霞，映得傅瑜君半邊臉頰都是紅的。那天是周五，高一年級當天不用上晚自習，學生們跟出了籠的鳥兒似的早早就出校門回家，走廊裡空無一人。

傅瑜君本能地放輕了腳步，走在地上幾乎沒有聲響。高一（一）班的教室門虛掩著，傅瑜君皺了皺眉，心想︰誰最後一個走居然不鎖門？

正要推門而，去座位拿自己的書，卻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嗯……”

呼吸纏時，忍抑的不自。

傅瑜君從門往裡看。那兩個同學還是很謹慎的，把窗簾都拉了起來，但學校的窗簾是的，燦爛的霞穿過薄薄的布幕，照在兩人的上。

高個

兒的生將個子稍低一點兒的那個抱在自己上，另一個人則地摟著對方的脖子，兩個人在接吻，製造出更多傅瑜君在門口聽到的曖-昧聲響。

們吻得很投忘我，地纏在一起，幾乎融為一。高個兒一隻手箍住對方的腰，另一隻手則不安分地造次。

傅瑜君瞳孔驟。

捂住自己的，慢慢地退後，沒有發出任何靜，悄無聲息地下了樓。

在文學作品裡、影視劇裡見過同，但是出現在邊的，還是第一對。此後傅瑜君在班上再見到兩人眉眼默契來去，想的卻是那天黃昏，那道相纏的剪影。

發現自己的那些異常和不自在都有了解釋，並沒有對此產生恐慌，而是安靜地審視心，正視自己。

傅瑜君也是要參加藝考的，對於考電影學院的藝生來說，們的形象、氣質在同齡高中生中不說絕對的鶴立群，也是出類拔萃了。

高二那年，傅瑜君基本確定自己的取向不久，有人向表白了，對方是個生。傅瑜君問︰“為什麼？”生畫著上挑的眼線，像隻心積慮的妖，笑道︰“覺你是同類。”

對方不是們學校的，是傅瑜君去外面上課的時候認識的，是個學畫畫的，畫技很好，手指很漂亮。傅瑜君拒絕了，但是對方鍥而不舍，傅瑜君十八歲生日，收到了生送的禮，一本畫集，裡面畫的全都是。

傅瑜君承認自己有點被了，所以在將油抹在自己臉上並吻去的那個瞬間沒有躲開。

可惜好景不長，生高考失利，沒有考上首都的學院，傅瑜君卻踏過了那道獨木橋，順利為一名戲劇學院的學生。

傅瑜君覺得自己還算是一個道德和責任比較強的人，聽說對方高考失利，立刻表示可以在首都等一年，或者對方去上別的學校，大學異地四年，以後再生活在同一個城市。

結果對方出國了。原來對方早已做好兩手準備，家裡不差錢，此路不通，便選了出國的路。

坦白那天，對方哭得梨花帶雨，傅瑜君面無表，把服務員上的一杯紅酒朝對方兜頭淋下，弄花了對方致的妝容，的長發在臉上、脖子裡，模樣分外狼狽。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通訊方式全部拉黑。原本該越刻越深的名字，只在心上劃了條道兒，便隨著年月流逝，了無痕跡。

直到關菡的出現。

到現在也弄不明白自己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玩遊戲菜的一批，人看起來傲氣的，冷淡，不搭理人，結合骨灰級的口是心非，說不定骨子裡是個滿屏彈幕的小可？但……也可能是表裡如一的霸王龍。

只是想到的時候，心會本能上揚，尤其是在地圖裡看對方盒後的灰點不自地發笑。

傅瑜君過了心萌喜歡就要行的年紀，的經歷也並沒有教會怎麼追人，在不確定自己心意前，是不會出手的。何況剛畢業兩年，正是全力沖擊事業的時候，哪來的閑心談。貧賤夫妻百事哀，經濟基礎才能決定上層建築。

傅瑜君在浴室沖了個澡，穿上雪白的睡袍，趿拉著拖鞋，從行李箱裡拿出便攜裝的護品，一層一層地給自己護。

隔壁文崔二人尖著打鬧，聲音傳進傅瑜君耳朵裡，讓不由一笑。

晚上多看了關菡兩眼，還隔著襯布料接到了對方的皮，傅瑜君發現自己心裡那顆小種子有點蠢蠢，練地點開了吃遊戲，在好友列表裡上下拉，看關菡在不在線。

和關菡的關系，現階段就是吃好友，私底下幾乎毫無集。關菡是不想有，傅瑜君沒空有。一個好的進展是︰在鍥而不舍地帶妹下，關菡看到遊戲在線後，會主找雙排。

關菡不在，文殊嫻倒是在，催著崔佳人上線以後，組隊三排吃。

至於唐若遙，春宵一刻值千金，沒人會不識趣地去打擾。

***

關菡在秦意濃邊，有時候會幫擋酒，稱不上千杯不醉，但比尋常人要好很多，晚上喝了不酒，但用鑰匙開門後還是清醒的，路也走得筆直。

外套搭在沙發上，公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關菡去幾步開外的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仰脖咕咚灌下了一整杯，坐在餐廳的凳子裡，胃裡的灼燒慢慢緩解。

關菡沖了淋浴，洗去一的酒氣，把自己用浴巾乾，換上的純棉睡，仰面朝下，把自己丟到了臥室的大床上。

一不地趴了兩分鐘，中指微，忽然一下，接著又一下，像電視裡的植人似的，慢慢地甦醒過來，將自己當一條鹹魚艱難地翻了個，再次趴下不。今天力沒耗費多，腦子裡土撥鼠得有點缺氧，所以神不濟。

五分鐘後，關菡盤坐在床上，練習吐納，是家傳的功法，沒有小說裡的功那麼誇張，但是有助頭腦清明，神思專注，恢復力。

睡前會打盤兒遊戲放松，關菡吐納完畢後像以往一樣用手機登陸了吃，習慣拉了一下好友列表，發了條私聊。

關關茂發私聊人子野︰【有空嗎？】

“關茂發”那個號給秦意濃了，這是後來用自己微-信建的新號。

傅瑜君秒回︰【兩分鐘】

剛打完字發送，就被襲的人一梭子子彈打掉不，傅瑜君連忙縱人躲進掩。

關菡看了眼床頭櫃的數字時鐘，計時。

兩分鐘，不多不，傅瑜君回︰【好了，我拉你？】

關菡被拉進了405的房間，文、崔、傅俱全，唐若遙不在，關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目深沉——無形的糖，又嗑到了。

關菡本次發揮超常，最後吃的時候隊裡三個人，分別是文殊嫻、傅瑜君，還有。

“謝謝。”打了兩個字，準備下線。

“不客氣。”傅瑜君回。

關菡剛要退出遊戲，發現傅瑜君給發了條微-信︰【[分遊戲︰大吉大利今晚吃]】

關菡也在任務裡翻了翻，分給，獲得遊戲獎勵。

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這次集合該到此為止。

但是，意外發生了。

關菡睡前點開彈幕網站，練地搜索關鍵字︰秦唐。

滿屏幕的cp向剪輯目不暇接，關菡一條一條往下，興趣的名字就點進去播放，終於看到了一個剪得特別好的，關菡不由自主地揚起角，在視頻下方選擇收藏，卻提示需要登錄。

關菡一般都用平板刷視頻，嫌手機屏幕太小，上次登錄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估計失效了。

懶得換平板，於是點擊分到自己的微-信，打算明天有空再收藏，也方便直接從微-信裡二刷。哈欠連天，兒紅的後勁上來，瞇著眼選中了自己，確認發送。

繼續點下一個視頻，再次分。

發出去以後，關菡忽然回憶起方才最上方出現的那個名字，腦子裡嗡的一聲，酒全都醒了。

閉了閉眼，幾乎是不忍直視地點開了自己的微-信。

另一端，傅瑜君剛打算睡，明天還要趕飛機。合上雙眼，呼吸變得均勻，半夢半醒間，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卻嗡的震了一下。

關菡︰【[秦唐]真相是真-秦意濃X唐若遙】

關菡︰【[秦唐][高H]Super Psycho Love】

傅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