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委把那疊教輔抬起來，指了指最底層打印出來資料：「這下面還有各科知識點合集，你可以看看。」

「……」段嘉衍愣了愣，隨即失笑：「你們這麼關照我？」

學委嚴肅地點了點頭：「你好好考試，能不能看電影就靠你和周行琛了。」

段嘉衍也很嚴肅：「好，這場電影我們一定要擁有。」

剛坐下來，段嘉衍忽然看見教輔旁邊還放著一堆棒棒糖。他愣了愣：「這什麼？」

陳越看見那一堆花花綠綠就想笑：「周行琛那個傻，聽說我們給你捐教輔，他給你捐了十棒棒糖，提前祝你被他刷下去。」

段嘉衍明白了。

這是一種挑釁。

段嘉衍二話不說，從屜里出兩袋薯片，一盒蛋糕。他從宋意桌上順了張便利，飛快寫上字：

[想贏你爸，下輩子吧。]

段嘉衍把東西遞給隔了一條走廊男生：「幫忙傳給周行琛，謝了。」

男生聽見了他們剛才對話，順便看了眼紙條上容，笑著幫他傳東西。

傳到前面，陸陸續續傳來笑聲：

「這是怎麼回事？」

「段嘉衍和周行琛在打賭，賭誰考得好一點。」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次考試有意思。」

「哎不是，校霸都浪子回頭了，我是不是也該努力一下？」

「你那績，是該努力努力。」

「周哥，我努力了，我有棒棒糖嗎？」

周行琛直接把段嘉衍給薯片扔了一袋過去：「好好考，不然你對得起趙老師嗎？這次績跟趙老師年終獎掛鈎你知道不？」

男生邊拆薯片邊道：「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那我必須好好考啊。」

四周鬧騰得要命。

段嘉衍瞟了眼自己桌上教輔，又看了看周圍同學。

之前困擾他問題，好像一下有了答案。

他低頭，給付媛發了條微信：[我不走，我想留在這。]

幾乎是他剛把微信發過去，付媛電話便打了過來。一般況下，付媛不會挑他在學校時間打電話。這次應該同樣對此左右為難。

付媛在電話那端慢慢說了什麼。教室里太吵了，段嘉衍匆匆站起來：「我聽不清楚，我出去跟你說。」

他兩三步到了走廊上。

找了個人稍微些角落，段嘉衍道：「現在可以了，你剛才說什麼？」

「阿也，」付媛聲音很和：「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想去海城嗎？」

段嘉衍靜了半晌，忽然道：「媽，我很喜歡現在生活。」

付媛應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我喜歡現在學校、老師，還有同學。」他聲音慢吞吞，因為很說這些話，段嘉衍有一點不好意思：「我朋友也都在這邊，我這學期……」

他腦子里劃過幾個人名字。

陳越、周行琛、顧梨……

最後定格在，那個稍微有些不一樣人上。

路星辭。

原本討厭人，接下來之後，才發現非常有意思。

「我這學期到了新朋友，他們都對我很好，我想跟他們一起畢業。」

「現在通這麼發達，海城和寧城只有三個小時飛機，我隨時可以過去看你，你也可以過來看我。」

「不管怎麼樣，」段嘉衍頓了頓，還是說了一直想告訴話：「我們是親人，這件事是永遠不會變。」

手機那端安靜下來。

段嘉衍忽然說了這麼多，付媛其實也很驚訝。

在印象里，段嘉衍還是個不太明白人世故小孩子。可在不知道時候，他似乎就自己慢慢懂事了。

因為種種原因，沒法陪伴他一步步長。了手機，嘆息一樣道：「你如果想清楚了，我肯定是不會攔著你。」

不知不覺間，或許是因為家庭、或許是因為邊朋友，他長大了，而且長速度比預想中還要快。

欣過後，付媛沒由來地有些心酸。

「你要是想留在這邊，那就留著，家裡那套房子我會雇人定期打掃，你多久覺得住校麻煩，就回家住。」

段嘉衍見不反對，心也放鬆了下來，他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問過付媛打算：「你和賀叔叔他們，想什麼時候走？」

「你們是不是快市聯考了？我聽趙老師說，聯考過後要開家長會。」付媛聲道：「媽媽來給你開家長會，開完再走。」

-

掛掉付媛電話，段嘉衍回了教室。

付媛之前一直掛心他生活狀況，要是考好一點，應該能放心一些，加上和周行琛玩笑似賭約，段嘉衍回教室後，破天荒沒有玩手機，而是翻開了大家借給他教輔。

陳越拐了一下路星辭，又昂了昂下示意前排看書段嘉衍，意思是哥們兒，機會來了啊。

路星辭笑了笑，沒說話。

段嘉衍就這麼看了一天書。

除了開學第一次月考，他已經很久沒這麼看過書了，但只看書，很多題目他都理解不了，他只能向周圍人請教。

一天下來，他問了學委，問了陳越，還問了績比他稍微好一點宋意。

宋意也不會做這道題，算了半天算不出來，乾脆筆一丟，小聲道：「你怎麼一直不找班長？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此時正值晚自習下課，周行琛過來觀看段嘉衍學習況。眼看著他和宋意對著答案發呆，周行琛想也不想口而出：「你倆都不會做？你問路哥啊，路哥啥都會。」

周行琛沒宋意心思細，說話時聲音巨大，周圍人都能聽見。

段嘉衍：「……」

段嘉衍簡直想把他踹走。

突然地，有人從後輕拍了下他肩膀。

路星辭聲音傳來：「什麼題？給我看看。」

段嘉衍看他態度自然，覺得自己鬧這個彆扭好像是沒什麼意思，他把書一順，自己轉過來，拿手指點了一下那道題：「這個。」

路星辭看了一會兒，拿過筆和稿紙，給他一步一步地講：「先要分析力，這個同時到了三種力……」

陳越看路星辭給段嘉衍講題，突然反應過來路星辭白天不置可否態度是什麼意思了。

不急著提供幫助，而是等人送上門。

這樣一來，就算是段嘉衍主。

陳越低聲慨：「細節啊。」

路星辭思路很清晰，或許是因為曾經教過他，對方知道該用什麼樣方法讓他理解題目。

聽路星辭講完，段嘉衍一下醍醐灌頂，忍不住道：「路哥，年級第一這個位置就是給你量定制。」

他吹著吹著，看路星辭笑了，心裡放鬆，一時快：「你復習能不能——」說到一半覺得不對，他生生話鋒一轉：「你復習加油。」

但路星辭懂了他意思。

「要我幫你復習嗎？」

「……」段嘉衍面遲疑。

路星辭朝前靠了點兒，傾低，示意段嘉衍也過來。

段嘉衍跟著對方靠近了桌子，卻突然意識到不對，面前人看著他自投羅網，眼裡浮上了一點兒笑意。

那是狩獵者在看見獵走進圈套時，才會表出愉悅。

一瞬間，本能令段嘉衍想要逃跑。

但是晚了。

他面前男生角微挑，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音量說：「那你說一句喜歡我，我就帶你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