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穿過那片樹林,穿過那圈金屬網,走向主控中心的金屬堡壘時,游都會朝天邊看一眼,那裏有高樓的虛影,常會讓人想到清晨被霧籠罩的城市。
那片虛影就是2號休息。
游上一次這樣遠眺它是三年之前,他手裏著局部自毀的程式按鈕,前面是彌漫的硝煙,背後是大片的。他在天中閉起眼,按下那個按鈕,激烈的刺痛在眼睛裏乍然綻開。
他在那一瞬彎下腰,片刻之後又重新站得板直。他抿著,在接連不斷的疼痛中睜開眼。天正在變暗,遠的高樓虛影已經變得模糊。他很快就要看不見了,但他知道在廢墟的另一角,有人還在等他。他需要好好地走過去,在亮徹底消失前再看一眼。
……
“特殊在哪?”于聞還在嘰嘰喳喳地詢問。
“特殊在這裏曾經可以聯通主控中心,只要你有許可權,並且知道路。”154說。
“真的?!”于聞有點激:“那我們現在去弄點武?”
154說:“還不行,你們現在都算黑戶,一進武庫警報聲能響片。先找個地方落腳,給我一點時間。”
他帶著眾人繞過正規旅社,穿過兩片廢棄的區域,走到一排破敗樓房前說:“這是以前的旅社,看著破,裏面其實還行,水電我可以給你們開。”
“旅社?那怎麼變這樣了?”
“因為這兩位當初造反的時候,從這里弄了不武進主控中心,走的就是旅社那條路。”154指了指秦究和游說:“系統一怒之下,就把這邊報廢了。”
“那現在還能從這裏去主控中心麼?”
“想得真。”154說:“當然得重找口。”
“你確定還有口?”楊舒說:“如果是我我就打死不用了。”
“所以你不是系統。”154說:“主控中心必須保證有充足的軍械火力支持。對系統而言,重新開一條口的風險甚至以前還小。”
“先在這裏湊合一晚,我開了遮罩,等人齊。”
眾人陸陸續續上了樓,154把所有房間都開了,燈和嘩嘩水聲同時出現。他們繃的神經終於有一鬆懈,積攢已久的疲憊席捲而來。
922還很茫然,154看不下去,把他拽進一間房。
整條走廊忽然安靜下來,所有“別人”都走了,只有游和秦究。
視線相的瞬間,那捧火瞬間就燒過來了。
從當年的考生秦究拿著資料盯上考A到現在,他們相識五年,可實際上這五年將近四千天,相當於現實十年之久。
四千天裏,他們同在系統的時間不到一半,有集的日子不到600天,單獨相的部分更是屈指可數。
沒有比他們更不像人的人了。
他們糾纏著撞進門,又糾纏到了桌上。
……
秦究狹長的眼睛半闔著,陷落在眉骨和鼻樑的影裏,依然能看到眼底一片通紅。
的汗順著清晰的紋理滴流下來,淌落在另一個人上。
游抓著他的後頸息著弓起腰,聲音又悶在秦究的吻裏。
秦究吻著他微張的、半睜的眼、脖頸的結,啞聲說:“我四年前就做過這些,吻過這些地方……我居然忘記了。”
“我的大考這麼好,我居然忘記了。”
忘了兩次。
其中一次對方都記得……
游繃著腰線,清晰地覺著他的存在,在他的作下,眼裏籠起一片霧氣。
他在重重的息中,低頭看著秦究。淺的眼睛天生帶著冷,此時這種冷之下又含著兩分.。
“補償我。”他說。
很久以前,有人著他的眼角說過:你這裏還會難麼?等離開系統,我陪你再去查一下眼睛。
後來這個人離開了一段時間,再回來的時候,這句話就只剩他一個人記得了。
再後來,當他有一天離開系統住進醫院,由醫生給他蒙上眼睛,連他自己也把那句話忘了。
只是在漫長的黑暗過去後,解開紗布的那天,他站在療養院的窗邊,看著天從刺眼到平和,忽然覺得邊了點什麼。
那是一個年末,他聽著護士小姐在旁邊嘰嘰喳喳的說聖瑪利亞廣場那邊很熱鬧,不過除了那裏,其他地方都開始冷清,商店總不開,新年要到了。
療養院外是空空的街道拐角,他看著那邊,有時會覺得有幾分悉。
小護士問他為什麼走神,他說沒什麼。
他只是覺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見過這樣寂靜的街道,明明還沒夜,街上就沒了人。那應該也是一個新年伊始,外面下著雪,他大步流星往住走,就像是……想回去見一見某個人。
……
萬幸,兜兜轉轉這麼久,他還是見到了。